“咳咳咳。”他咳得厲害, 眼角濕紅。玩家谷城放飛自我的美好日子結束了,眼前是需要維持人設的倒霉鬼‘江’。
“我不知道你在說么。”任逸飛聲音斷斷續續,顯得很虛弱。
“谷城失蹤了。”薩曼呷了口茶水, 眼睛看著‘江’,“聽說你們之前起過沖突。”
“沒、沒有,我們只是見了面。”任逸飛戰戰兢兢地回答, 不敢抬頭直視薩曼。
“不要緊張, 我只是好奇,如果你實在不想說也可以。只是……”薩曼停頓了幾秒,“只是我不好保證下次還有沒有樣的。”
威脅吧?是威脅吧?
任逸飛的臉微微發白, 他咬咬牙:“他說, 有個貴族要殺我。”
“哦?”薩曼臉上帶起笑意, 仿佛是鼓勵他繼續說。
“那一天……”任逸飛陷入了回憶中, 他的視線轉開了會兒,又轉回來。
“那位大人把我帶到一塊草叢中,里里很遠,長著片帶著花的植物,旁邊還有沼澤。我以為, 他要殺我。”
“我將他推向沼澤。”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捂住臉,“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
薩曼沒有打斷他的話, 只是等待他平復情緒。
“但是那位大人沒有殺我, 他從池邊爬起來,卻只是讓我離開那里,他說,”任逸飛小心看了眼薩曼, 抿抿嘴唇,“他說我可以去做自己要做的情。”
“么是你要做的情?”薩曼的兩只手指交叉,笑瞇瞇地看向任逸飛。
任逸飛縮了下,避開他的視線:“他說那個貴族要殺我,是因為他覺得我會覆滅這個地方。真是太可笑了,我怎么會做樣的情?我自己都住在這里。”
任逸飛連續變換神色,他極保持鎮定,但握緊的雙手和突然泛出紅暈的臉,都能說明此刻的緊張、無措。
薩曼確信他說了部分謊,不多,主要是最后的兩句。
他強調是一派胡言,那時候他的眼睛盯著薩曼,似乎想要以此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加強‘真實’的效果。
但是情況恰恰相反,他個表現,反而說明:是的,他確實有過,甚至付諸行動,想要覆滅這里。
“我相信你,那不過是為了找你麻煩隨便尋找的借口。”薩曼笑著安撫他。
任逸飛點點頭,他緊繃的肌肉稍稍放松,拳頭也沒有那么緊了。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那個貴族是誰?”
看起來很和善的薩曼循循善誘,用無害且溫和的表象讓眼前的npc放松警惕,而個npc也確實在放松之后輕易說出了重要信息:“是誰我不知道,只說是一個瘦高的長發的男性貴族。”
“好,你可以回去了。”薩曼點點頭。
任逸飛輕輕松了口氣,他又偷瞄了薩曼一眼,慢慢站起身。
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后的薩曼突然開口說話:“你制造的弓箭質量不錯,被人拿來殺了不少貴族,鋒利的石箭直接穿過了那些脆弱的脖子。”
任逸飛嚇了跳,身體僵冷,心臟都要跳停了。
“砰。”是杯子放在桌面上的聲音,很輕,卻顯得很響。薩曼的身體在陰影里,聲音帶著點意味不明的笑意:“聽說,你很愛讀書。那確實厲害,能查到貴族婚飛的日子,還做了樣周密的計劃。”
“……”任逸飛扶著門,冷汗從額頭逼出。
原主……是個狠人啊。
半晌,站立在門邊的任逸飛緩緩回過頭,那絕不是一個可憐小兔子的眼神,倒像是鷹,像狼。
“是嗎?我竟錯過了樣的。貴族都死光了嗎?”他的聲音不再無地顫抖,雖然還是又輕又慢,卻因為那種詭異的愉悅顯得格外危險。
個病弱的看起來很膽小的工民,第一次露出底下藏著的鋒芒。
“很遺憾,沒有。”薩曼看著他。
在清理神樹洞穴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江制作武器和藏匿武器的地方,甚至看到了他刻在墻上,留給其他人的‘遺書’。
因為做著樣危險的,江似乎早早就安排好了未來。
遺書里,他寫了婚飛的時間,寫了婚飛會落地的細節,甚至寫了有效可行的獵殺計劃。
沒錯,江的目的就是殺死所有貴族,從源頭斷絕切可能性。但是他不知道,若是完全沒有了女王,人類的自然生育率會低到計生委都憂慮的地步。
“如果獵殺了所有貴族,工民和兵民,對夫妻一生可能只會生出一到兩個孩子。
“你知道,個孩子,能活到成年的也就是一兩個。不需要外界干涉,只需要兩代的時間,個世界上就沒有我們了。”考慮到這個人的殺傷性,薩曼干脆說出了貴族的作用。
“人類的數量會越來越少,直至最后一個人類死亡。是你要的么?”
螞蟻和蜜蜂不樣,女王意外死亡,蜜蜂會造王臺孕育公主,但螞蟻卻只會個個死去,整個族群滅絕。
所以這個副本是‘蟻穴’而不是‘蜂巢’。
因此,貴族全部殺死是不現實的,種族延續還要繼續依靠女王。不過人為控制完全可以做到。
任逸飛沉默了,他判斷著句話的真實性。
“之前的,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之后,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輩子別碰弓箭,要么,為我們制作弓箭。”薩曼還是笑著,卻也沒有了偽裝的溫和,他像是掀開了人皮的野獸,露出兇狠的面。
任逸飛的手指繃緊了,指甲幾乎要扎進墻里,他臉上卻笑著:“我選,第二個。”
就這樣,失蹤兩日歸來的‘江’開始了新工作,他不需要去尋找黑立方了。
來到專門的工作室,墻上已經掛上了他制作的弓箭,邊的架子上還有制作弓箭的工具,比如斧頭、刀、火爐等等。
原材料包括但不限于木頭、某些昆蟲的身體部位、粘性樹膠、石塊……
任逸飛并不會制作弓箭,他沒有個技能。但是不要緊,最多也就是停留四天,點功夫用來做準備工作就很合適。
熟悉了下新環境,下午他借口要去外面尋找合適的材料,就穿著寬松的斗篷,帶著個名為助理,其實和監視器也差不多的瘦小工民出發了。
出了門,他就在外面看到第二層下來很多人,搬運著食物、衣物、工具等等的東西,排成了長列,朝著大樹的方向走。
“他們在干么?”任逸飛問。
“我不知道。”小學徒回答,臉迷茫,獨獨沒有好奇。
任逸飛泄氣,繼續往外走,去尋找堅韌的材料。里的人真的很像螞蟻,至少身上的確具備螞蟻的部分特質。
他們活得像個被設定了程序的細胞,任勞任怨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從來不問為么。
只有極少數,如‘江’樣的人,想要獲得公平,想要自己獨立養育孩子,還想要別的。
“江!我終于找到你了!”走到野外沒多久,個人喊住他,正是之間那個在他手上畫圖案的大男孩,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個英姿颯爽的女性,是個兵民。
“太好了你還活著。”大男孩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他上來就想給任逸飛個擁抱,任逸飛不著痕跡地避開,免得他發現背上的翅膀。
“我聽說過你,江,你制作的弓箭很棒。神賜的弓箭都不能像它那么順手。”旁看著他們兩的兵民由衷道。
“謝謝?請問你是?”
任逸飛適時露出疑惑的表情,大男孩立刻上來說:“你不是一直想見見她嗎?上次本來要見面的,可惜……不過現在也不晚,位就是術野大人。”
術野擺擺手:“當不得。江是真正的厲害,你寫給大家的信,我們都看到了。還有那些武器和生活工具的制作流程……僅憑觀察和使用,就能再造神的產物,你是天。”
任逸飛只是微笑,件事他是下來才知道的,簡歷里根本沒提到江在私底下做了那么多的情,居然還會制作弓箭和其他工具。
也對,第一天的時候他就感覺‘江’的人緣好得過分。既然是病弱的人,里又慕強,怎么還能有那么多人喜歡他?
而且,江的房間那些小擺設,也能看出精湛的手藝來。
她看向任逸飛:“我要謝謝你,本來我猶豫不決,是你被貴族盯上的實告訴我,我們不能再等了,更不能再猶豫。”
任逸飛沒反應過來:“啊?”
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來了,貴族射殺件。
“我們和總負責人有個合作,件事你知道嗎?”
任逸飛看了旁邊的學徒眼,欲言又止。
“放心,”術野看著那個裝傻的學徒,“現在這不算是秘密。”
“我今天剛剛回來,還不清楚發生了么。”任逸飛搖著頭說,“但是,聽起來似乎和那些往神樹走的人有關?”
“沒錯,”術野點點頭,她看向遠處的神樹,“被神靈支配,必須聽從命令的生活,也該結束了。”
任逸飛開始還迷茫,之后眼睛猛地睜大:“你是說?”
“我們已經有了決定,留部分火種去神樹下。孩子、工民、兵民和貴族,都會轉移過去。”
果然如此,瞞天過海把種群分裂出去,在別處留下火種,然后舊部繼續和高等明虛與委蛇?
“你有很好的手藝,我想把你轉移過去。”術野繼續說,只是表面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些反抗軍需要新的領導者。
合作是暫時的,斗爭是一世的,想來對方也是這么想。
所以他們必須有領導者,沒有領導者,個隊伍就是一盤散沙。
術野在做最后的安排,她已經在心里給自己下了死亡通牒。
代表了激進派的術野,和代表了溫和派的薩曼,他們在一輪交鋒后終于達成協議:先完善火種計劃,之后的情再議。
將蟻穴一分為二,年幼的孩子,有著豐富野外生存經驗的人,還有戰斗能力般的人都分到神樹那邊去。貴族也會轉移過去。
其他人,抱著必死的決心等待神靈的降世。
“么?那你呢?”任逸飛顧不得別的,“如果沒有個領導者,我們……”
“還有你,你之前就做得很好。”她打斷任逸飛的話。
任逸飛搖搖頭:“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是工民和兵民之間,確實有著難以逾越的差距。他們生來就更加強壯。”
術野卻說:“工民和兵民,本就是偽命題,他們由同個母親生育,不過是天賦的側重不同。萬我們失敗了,你帶著他們走得遠遠的,離開里生活。”
“失敗?”任逸飛感覺到有點不對。
“跪著能活下去的日子,我們過夠了。神降,是一場巨大騙局。”
任逸飛愣:“你們要?”
“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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