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乖。”
一只手已經摸過來, 捏著他的巴,強迫他掰正臉,正面直視任逸飛清秀的臉龐。
賣員看著張臉, 一口血涌到喉嚨口。
“看,為什么不看?不好看嗎?還是,你不喜歡了?
“因為我看不見, 所以你覺得不完美了?”
他的笑容還是那么溫柔治愈, 就像是春風一樣,但后面的語氣卻越來越危險。讓人懷疑他分分鐘會說出‘不喜歡就去死’樣的危險話語。
太熟悉……外賣員只覺得自己對上一面鏡子。他心臟碎裂,流出血來。
一次又一次重復劇本, 就是為等到他, 然后親手殺他。可是自己要等的, 居然是這樣的人?
一個微笑著長出黑色翅膀的‘天使’?
為了完完美作品個愿望, 他扛酷刑和折磨,從未覺得痛苦。但今天,一切回憶都化作刀刃,一遍遍割開他的眼睛,讓他個真正的‘瞎子’看清世界的模樣。
信念崩塌的感覺比任何刑罰都讓他覺得痛苦。
一口氣堵在胸口, 賣員猛地張嘴,吐出嘴里塞著的布,并咳出一口血來:“宋博?宋博!”
任逸飛伸手抹掉對方下巴上的血,嗅嗅, 溫和的表情拉扯成一張燦爛笑臉:“是血。”
個小小的出租屋就是一個小小牢籠, 任逸飛是監(jiān)管者,是審判者,更是行刑者。
唯一的囚中鳥就是外賣員,然而可笑的是, 他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那個掌控者,可以冷靜欣賞著獵物被仔細獵殺的美麗。
“不是一直很喜歡我嗎?所以高興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你想怎么死?來,選一個。”任逸飛繼續(xù)說。
“會完完整整保留你。……哦,請不要擔心,已經自學如何保存尸體。會將你好好保存來的,給你換衣服,給你買玩具,你只要好好陪著就夠。”
任逸飛溫潤細膩的手指沾著血撫摸外賣員的臉,臉上的笑容越是真實,賣員的心里越涼。
怎么樣折磨一個偏執(zhí)狂?
把他最完美的作品摔碎,徹底毀掉。
喜歡宋博的人畜害?喜歡他的表里如一?喜歡到要殺他?
可憐的家伙,好好享受這一刻吧,即將到達天堂的一秒跌落深淵,絕望和痛苦相隨。
你曾帶給人的種‘快樂’,想讓你好好品嘗一!
賣員看著他的笑臉,數(shù)回憶出現(xiàn)在腦海里。就從他第一次遇到這個靦腆的盲人青年開始。
明明自身處于不幸,卻像是向日葵一樣追逐陽光,不知不覺,賣員被他吸引。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想要收藏起來,讓他永遠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但是……
假的!
都是假的!
被背叛、被欺騙、被愚弄的感覺讓外賣員幾乎喘不氣,他看著張‘天使’笑臉,一切去都成幻影。
他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或許這就是一場噩夢。
醒來,快醒來!
茶幾上的杯子震動起來,書架搖晃,任逸飛抬起頭,他感覺到了地震。
震感越來越強烈,甚至于都有點站不穩(wěn)。
副本世界,也會突發(fā)性地震?
薩曼站在樓梯上,他抬頭看著世界,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副本世界開始崩碎,公寓樓在他眼前裂幾個板塊,裂縫里吹出刮骨的寒風。
世界從邊緣開始一點點坍塌。
頭上的天空破開一個洞,砸下一個個巨大碎片,地下的建筑、車子都被砸碎。
一切宛若世界末日。
公寓樓的花園里,本來站著幾個帶孫子的老人,但些npc此刻全部定住,化作白色蠟像。蠟像在融化、消失。
驚恐的玩家跑出來。
“發(fā)生什么事?”學生模樣的玩家跑到花園,土地在他腳裂開。他嚇一跳,爬到一輛小轎車上,又跳到樓梯上,回頭看著地裂驚魂未定。
老人玩家也從屋子里出來,手里抓著一個奇怪的道具。
天空塌出一個不規(guī)則口子,黑色的洞口有一團團黑色霧氣,閃著紅色的眼,在洞口探頭探腦,盯著他們幾個玩家,垂涎欲滴。
薩曼感覺到一股寒氣。
“副本世界怎么崩潰?”學生模樣的玩家向經驗更多的玩家求救,“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老人玩家對著天崩地裂的一幕,半天說不出話。
三個玩家面面相覷,既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也不知如何應對。
“好像聽說,”薩曼想起一個傳言,“副本世界基于‘鬼’的執(zhí)念存在,但是一旦‘鬼’自己崩潰,副本世界,也就不復存在。”
“鬼還能自己崩潰?”學生模樣的玩家覺得自己才要崩潰,“們怎么辦?”
“也覺得奇怪。”薩曼快速回憶前一切細節(jié)。
‘鬼’殺人無數(shù),甚至有心情殺玩家給執(zhí)念獻禮,樣的心性,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崩潰?
執(zhí)念?
“?!”薩曼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回頭,看向樓梯上方,盲人青年的房間。
此刻盲人青年的房間。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任逸飛玩夠,他將手指上的血液抹到外賣員衣服上,一臉嫌棄地蹭干凈,“算,到此結束吧。”
蹭干凈的手指一掰外賣員的巴,讓他看清楚自己此刻表情:“指認,角色名鄭暉,實身份鄭暉,是‘鬼’。”
卡牌微動,指認成立。
賣員愣愣看著他:“你的眼睛?”光。
“啪!”的一聲,大門被人狠狠踹開,在墻壁上反彈,又被人一巴掌推到墻上。
薩曼單手撐大門,瞪圓眼睛看著里頭的情況,呼吸都忘記了。
任逸飛已經站直身體,對著他挑眉一笑:“不好意思,你來晚。”
“你是……”薩曼用了幾秒時間反應來,“你是玩家?”
“玩家?!”賣員終于回神。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叫出來,而任逸飛只是攤攤手,抬著頭疑惑道:“怎么不地震?”
“你看得見……你不是他。”
恢復身的‘鬼’顫抖一嘴唇,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小心翼翼問:“所以,宋博,還是宋博?”
的白月光,還是白月光?
頂著宋博的皮,任逸飛笑得靦腆又含蓄,聲音溫柔:“小鄭,今天是你送賣嗎?”
‘小鄭’活活打個寒戰(zhàn)。
“是什么情況?”學生樣玩家和老人玩家后腳趕到,他們看著站著的任逸飛和綁著的賣員,茫然又疑惑。
發(fā)生什么事?
為什么點看不明白?
薩曼幾步走到任逸飛面前,摘手套,伸出手:“薩曼。”
任逸飛看著他的手,是第一次看到他脫下手套。
他笑:“手上疤?”
是他們出去吃飯的時候,薩曼拒絕脫手套的理由。
薩曼非常淡定地自打臉:“現(xiàn)在沒。”
任逸飛看著他半晌,輕笑一聲,伸手和他相握,一觸即分:“阿飛。”
圍觀的兩個玩家終于想起來,學生玩家驚訝得聲音都變了調:“你!你不是npc嗎?”
他們找第九個人的時候也猜測npc們,但是誰也沒有懷疑到‘宋博’的身上。
原因他……
tm不是個盲人嗎?!
“所以崩潰的‘鬼’是……”老人玩家神情恍惚,隨著他的話語,幾個視線都盯住此刻狼狽極的賣員。
所以,是被玩家玩到崩潰嗎?
老人玩家極力控制嘴角,不要翹得太高,但是……
“哈哈哈哈哈——”
他沒控制住。
“第一次見到被玩家搞瘋的boss,哈哈哈哈哈。”
賣員冷冷看著三觀重塑的學生樣玩家,和笑得眼淚都要出來的老人玩家。現(xiàn)在是通關后,‘鬼’已經法對玩家進行傷害,何況這會兒也不是晚上十一點后。
他看向仔細清理手上血跡的任逸飛,復雜情緒在心里翻騰。
“你現(xiàn)在擁有挑戰(zhàn)的資格了。”玩了那么一出,就是為個吧?玩家不都想要收服他們么?
任逸飛坐在床邊等待最后時間,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鬼’:“不準備,不需要,不想要。”
拒絕三連一把賣員打擊到:“為什么?不夠強?”
“不為什么,”任逸飛皺起眉頭,“比起挑戰(zhàn),更想你好好留在這里,著永永遠遠沒有宋博的生活,限輪回。”
他的眉頭又松開,臉上帶笑:“你擁有游戲的所記憶,對吧?那我可真是太期待,期待你未來的生活。”
話實在刺激。
最刺激的是,話很道理。
賣員幾乎可以想到未來的生活,他在無望的地獄,每天對著一群又蠢又莽不知所謂的玩家。
生活就像死水溝里的水。
那是他想要的未來嗎?
賣員一從椅子上站起,繩索自動解開,他身上的衣服也變化,變黑色的制服。
賣員站在那里,卻已經不像個外賣員,他的頭發(fā)整整齊齊往后梳,露出飽滿的額頭和猙獰的疤痕,肩膀上還站著幾個類似關節(jié)人偶的東西。
“初次見面,是人偶師鄭暉,可以操縱任何形之物。”
突然變得邪惡的人偶師對著任逸飛彎下腰,一手撐著木床,眼睛瞇起:“你不想得到我嗎?”
任逸飛看著他,人偶師自信地笑著。
一秒,個笑容和他本人直接被一腳踹出去。
“離我遠點。春枝婆婆,掃垃圾。”
慈祥的老太太伴隨著青煙出現(xiàn)在房間里,一只麻繩從天而降,鎖住了人偶師的喉嚨,把他生生吊起。
人偶師拼命掙扎,手上伸出蛛絲一樣的細線,卻在下一秒被春枝婆婆拿出的大剪刀直接剪斷。
“你等級不及,卻能鎖住我?”人偶師驚訝。
春枝婆婆不說話,百分百好感度的r卡甚至能和ssr正面杠,不是個sr而已。
“打倒你是很簡單的事,收服你也一樣,只是不愿,懂嗎?”任逸飛看向春枝婆婆,婆婆揚手松開麻繩,回到任逸飛身側。
薩曼看著一出,驚訝得眼睛睜大了一毫米:第一次見到‘鬼’那么主動邀請玩家挑戰(zhàn),結被玩家一腳踹開的。
不知道前發(fā)生什么事,boss不但沒有惱羞怒,似乎還別有心思。那個姿態(tài)與其說是挑釁,不如說,是示好和邀請。
人偶師從地上爬起來,撣撣身上的灰,再一次走來。
一次他沒有靠很近,而是在腳可以踹到的地方停住:“是你實的性情嗎?然和博完全不一樣。博纖細、潔白、脆弱,像個陶瓷。而你,你是我的同類。”
他環(huán)視四周圍,苦笑著:“其實早該知道,既然我的執(zhí)念是宋博,他們就絕不會允許宋博出現(xiàn)。
“個游戲,已經玩了四十八次,四十八次的宋博都是玩家。再玩四十八次,也是同樣的結。”
說著他看向任逸飛:“于其淪落到這些沒腦子的莽夫手里,還不如跟你走。是操縱系,比你身邊個老婆婆用。”
“不要。”任逸飛的回應是毫不猶豫的嫌棄。
人偶師:……你好歹猶豫一?
薩曼轉臉去,一刻心情于復雜。boss上趕著給玩家當鬼卡這件事,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至于其他兩個玩家,已經完全被個神展開驚到。
學生玩家撓撓巴:“怎么覺得boss點兒……”賤呢?
膨脹,連boss都敢嫌賤。
他想抱boss大腿而不得,人家boss想抱玩家大腿而不得。
或許這就是命吧。
“由不得你不要。”
人偶師的脾氣也上來了,你不要,偏送!
話音方落,人偶師直接化作一張卡牌落入任逸飛手中。
卡牌正面漆黑,背面有圖。上面是他穿著黑色衣服手執(zhí)人偶的樣子,最上面寫著:sr。
任逸飛拿著卡牌晃晃,嘴角微微勾起。
要的就是你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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