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br>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br> 大家紛紛看向老師，等待著他的下文。</br> 原本靠墻站著的明屹，也重新坐回了座位，沒再看黑板，而是低著頭不知在搗鼓什么。</br> 老師笑瞇瞇地看向前排的江若桐，語氣里帶幾分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小江同學，上當了吧？沒發現這道題就是錯的嗎？”</br> 江若桐人聰明天分也高，平日里也刻苦努力，上課時愛與老師互動，老師一早便對這位新同學印象深刻，當下也并不特意照拂她的面子，只是笑道：“知道你聰明，但還是太粗心了，太想當然了。”</br> 他在幻燈片上將題目里的函數右半部分圈出來，“上節課我怎么說的？函數可測，勒貝格才可積……你看看，函數在這個點上可測嗎？”</br> 江若桐恍然大悟，一時間頗有些懊惱。</br> 說著老師又笑瞇瞇地看向喬皙，“這位同學，上節課我沒見你來呀，你是自己回家偷偷學習了嗎？”</br> 教室里響起一陣善意的哄笑聲，大家紛紛轉過頭來看喬皙。</br> 迎著大家的注視，喬皙有些臉紅，聲音不大但卻十分清晰：“因為是超綱內容，我覺得老師您應該不是想要難倒我們，而是想考察我們對定義的掌握，所以就著重考慮了定義……”</br> 老師愣了愣，然后笑道：“大家多向這位同學學習一下，很會揣摩出題人的意圖，以后就算不學數學了，學心理學也會很有出息嘛！”</br> 教室里再次響起一陣善意的哄笑聲。</br> 說著，老師又敲敲黑板，再一次強調道：“考試雖然不會這樣考，但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都有這樣的壞毛病，拿到題目也不看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開始做，做到后面才發現是無用功！”</br> 前排的江若桐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書，翻開一頁攤在面前，沒有吭聲。</br> 第一排的明屹靠在座位上，沒有回頭，只是拿起面前的可樂罐，仰頭喝了一口。</br> 扯淡。</br> 明明就是瞎猜的。</br> ***</br> 課程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了，外面才剛下過了一場暴雨，這會兒教室里的空調關了，前后幾排大窗全部打開，帶著幾分涼意的夜風呼啦啦的涌了進來。</br> 喬皙正在收拾書包，一旁的韓書言已經將書包收拾好了，站在一旁等她。</br> 韓書言的媽媽是a大的教授，a大教職工家屬區和附中離得很近，走不到五百米就是了。</br> 新生夏令營的查寢制度不算嚴格，他每次從奧數班回去后都已經過了查寢時間，于是便索性回家住。</br> “有點晚了，我先送你回宿舍吧。”韓書言說。</br> 雖然這個時間點走在學校里面并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感謝韓書言的好意，又因為其實兩人還算順路，所以喬皙并沒有拒絕。</br> 將東西全部收進書包里，喬皙拉緊書包拉鏈，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教室前方的明屹。</br> 因為教室的后門已經鎖了，所以坐在后排的喬皙和韓書言想要出去，就必須經過明屹的座位。</br> 老師已經走了，是以這會兒很多人都圍在了他的座位前面問問題。</br> 菀菀說得一點不錯，哪怕是在奧數夏令營這種地方，明屹依舊是碾壓式的存在。</br> 正如菀菀所言，現在所困擾他的，大概早已經不是奧數這樣已有確切答案的問題了。</br> 他的思路清晰，思維敏捷，大多數人困惑的問題，他只需要看一眼，便能找出解題的關鍵步驟。</br> 不過寥寥幾句話，圍在明屹身邊的人就已經減了半。</br> 等韓書言和喬皙走過他的座位時，就只剩江若桐一個人站在他的座位前面。</br> 江若桐的聲音清脆悅耳：“明師兄，關于實變函數我還有些地方想請教你……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和你一起說嗎？”</br> 明屹語氣不咸不淡的，“走吧。”</br> 教室的前門大開著，一陣涼風涌進來。</br> 江若桐抱了抱肩，嘟囔道：“好冷呀……”</br> 說著她又指了指明屹搭在一旁椅子上的校服外套，“明師兄，你的外套可以借我披一下嗎？我有點冷……”</br> 聞言，注意力集中在別處的明屹收回視線。</br>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叫住剛從他面前經過的韓書言：“等一下。”</br> 韓書言一臉懵逼的回過頭。</br> 明屹言簡意賅：“你的衣服給她。”</br> 韓書言：“？？？”</br> 明屹指了指江若桐，再次重復：“她。”</br> 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韓書言向來十分照顧女生。</br> 當下他也沒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將自己的校服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一旁的江若桐。</br> 江若桐笑得有些勉強，但仍對著韓書言道了聲謝，然后便將衣服披在了身上。</br> 明屹也就帶了一本書和一支鋼筆，他將鋼筆往校服襯衫胸前的口袋里一插，左手卷起那本書，右手拎著手邊的校服外套，便邁出了座位。</br> 只是……在經過教室門口的時候，明屹將手中拎著的那件校服外套罩在了喬皙身上。</br> 冷不丁被一件外套裹住，喬皙嚇了一大跳。</br> 他的身形高大，喬皙穿著他的外套就像小孩穿大人衣服一樣，下擺都遮到了她的大腿處。</br> 喬皙愣了愣，等她輕聲嘟囔出“我不冷呀”這幾個字的時候，明屹早已經大步走遠了。</br>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喬皙一路罩著明屹的外套回到了宿舍。</br> 她一進宿舍，趴在床上看動畫片的盛子瑜便探了個腦袋出來，語氣里帶了幾分輕微的撒嬌意味：“你怎么才回來呀，我還留了半個西瓜給你呢！”</br> 喬皙一轉頭，這才看見自己桌前放著的半個西瓜，當下便抱歉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我去奧數班旁聽了。”</br> “奧數班？”盛子瑜有些驚訝，然后便嘖嘖有聲，“你是魔鬼嗎？”</br> 她摟著正在放動畫片的平板，在床上愜意的翻了個身，然后再次開口：“是西瓜不好吃？是床上不舒服？還是動畫片不好看？大好的人生為什么要浪費在奧數班上呢？”</br> 經過這么幾天的相處，喬皙對盛子瑜的家世已經有了粗淺的了解。</br> 在課堂上因為無聊，將幾千塊一瓶的墨水玩得灑了一桌，弄臟一萬多的筆袋和好幾萬塊的衣服，這是盛子瑜能做出來的事情。</br> 而她對此的反應也不過就是皺皺眉頭而已。</br> 從前還在西京時，喬皙便知道人人有別。</br> 來到首都，來到附中，她更是做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來面對可能的新同學。</br> 如果非要說羨慕，那她羨慕的應該是盛子瑜的天真單純和無憂無慮吧。</br> 想了想，喬皙笑著開口道：“小魚，我給你講個故事吧。”</br> “好哇好哇！”一聽她這樣說，盛子瑜立刻一咕嚕從床爬了下來。</br> “從前有一天，一個砍柴的人和一個放羊的人在山上相遇了，兩個人一見如故，聊得十分投機，不知不覺就聊了一整天。”</br> “等到太陽落山，兩個人都要回家了，砍柴的人才發現，就趁著他們聊天的功夫，放羊人的羊已經吃飽了草，而他自己的背簍里卻空空如也。”</br> 盛子瑜聽得一愣，下一秒便哈哈笑起來：“這個砍柴的人好笨哦！”</br> 喬皙眨眨眼睛。</br> 見她沒有下文，盛子瑜又疑惑地開口了：“然后呢？沒了？砍柴的人沒去打放羊的那個人嗎？”</br> 喬皙：“……”</br> 喬皙試圖終結這個話題，“我們聊點別的吧。”</br> “哎？”盛子瑜突然想起來，“你怎么不吃我給你留的西瓜？日本進口的！很貴的！”</br> 喬皙愣了愣，然后道：“對不起啊，我肚子不舒服，不能吃涼——”</br> 說到這里，喬皙突然醒轉過來。</br> 她拖下披在自己肩上的寬大校服外套，一溜煙的跑進浴室。</br> 房間里的盛子瑜拿起那件被她扔下的校服外套，找到校服胸前繡著的姓氏，八卦兮兮的開口：“ming？哇，這是哪個野男人的啊？”</br> 與此同時，浴室里。</br> 喬皙對著鏡子一照，這才發現自己的校服褲子上不知何時，染上了一點淡淡的血跡。</br> 浴室里明亮的燈光傾斜而下，那一點淡淡的血跡照得一覽無余。看在喬皙的眼中更是格外刺目。</br> “騰”的一下，喬皙一張原本白凈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