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明駿的目光良久,重壓之下,卓婭終于緩緩點頭,心不甘情不愿的“嗯”了一聲。</br> 明駿眼睛里重新恢復了笑,目光不再那么具有壓迫性。</br> 他摸了摸卓婭的腦袋,聲音里帶笑“真乖你比皙皙大,以后我們家小公主還要你多照顧呢。”</br> 很多事情明駿不說不做,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br> 就像是喬皙剛來到明家時,明駿自然也知道自家夫人會對她多有防備。</br> 可那時他卻不能多說也不能多做,否則恐怕惹得自家夫人更加反感小姑娘。</br> 當然,明駿其實并不擔心,他知道小姑娘模樣乖性子好,自家夫人喜歡上她不過是時間問題。</br> 喏,今早夫人不還為了小姑娘將他罵了一頓么</br> 至于卓婭,明駿一貫是知道的,這姑娘的嬌縱跋扈在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br> 那天卓父打來電話時,明駿心里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哪里是卓婭和明屹起了沖突,分明是卓婭和皙皙起了沖突。</br> 小女孩之間的那些小心思,在成年人看來,簡直幼稚得可笑。</br> 成績更好、長得更漂亮、更受同學歡迎這些都能成為一個女孩排擠另一個女孩的理由。</br> 甚至是無比正當的理由,尤其是當前者的家世遠遠優越于后者時。</br> 明駿承認在這件事上,的確是他疏忽了。</br> 同樣是從明家大門里走出來的姑娘,他們不敢欺負明菀,但卻敢欺負喬皙。</br> 如今這群孩子,個頂個的心眼多,成熟又世故,認定了喬皙不是正經的明家人,所以敢可勁兒的欺負。</br> 而明駿今天當著喬皙的這么多同學的面,特意演了這么一出,為的就是告訴所有人</br> 喬皙不是無勢可依的孤女,而是明家的小公主,比卓婭還要更矜貴千百倍,是被明家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br> 當然,還有一件事,明駿絕不會忘記。</br> 這是他今天來的次要目的。</br> “我們家的小公主呀,”明駿摸了摸身旁喬皙的腦袋,然后又笑瞇瞇地看向飯桌上的眾人,“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臭小子盯上過。”</br> 明駿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坐在對面的自家蠢兒子。</br> 只是明屹恍若未聞,面無表情地撈了一碗佛跳墻,老神在在的開始吃了起來。</br> 牲口似的</br> 明駿氣得在心里大罵。</br> 當然,明駿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只是轉而看向喬皙,嘆了口氣,然后開口道</br> “你呀你,還是太單純,又不懂得拒絕人。有些臭小子就看中你這點,專門借著輔導功課的名義接近你,我跟你說,碰上這種小混蛋,你大耳刮子扇過去就是了。”</br> 一旁的明屹聽見,當即便在心里冷笑一聲。</br> 有他在,誰敢</br> 喬皙“”</br> 日常的功課她完全可以自己應付,并不需要別人輔導呀。</br> 難道明叔叔說的是</br> 喬皙咬住嘴唇,壓下心底的疑問,偷偷看了一眼對面的明屹。</br> 明屹依舊無知無覺,低頭專心地吃著東西。</br> 這個人是牲口嗎</br> 喬皙徹底無語了。</br> 當然,飯桌上的其他眾人同樣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明駿為何突然提起了這一茬。</br> “我們家的小公主,十八歲前可不許談戀愛。”明駿笑了笑,“大家也幫叔叔看著點,要是有那種高年級的、仗著自己成績好點,就敢打我們家皙晳主意的小混蛋,一定記得告訴叔叔啊。”</br> 明屹眉頭一皺。</br> 他慢慢地放下勺子,終于意識到,明駿口中說的“小混蛋”似乎與他有關。</br> 直到這頓飯吃完,他被明駿拎進了洗手間</br> 跑去和寧家的小子廝混,還有意當著人家親媽的面不穿衣服,自己的臉都被他給丟到姥姥家了</br> 想到這個蠢兒子剛才進來的時候還娘們兒唧唧的提了一袋奶,明駿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br> 看著面前這個個頭就快要超過自己的蠢兒子,明駿猛地一個熊掌拍在明屹的后脖子上,怒聲道“我讓你給我裝兔子”</br> 明屹是被打慣了,這會兒也并不覺得如何,但仍不由自主地高聲辯解道“我沒裝”</br> “沒裝”明駿更加生氣了,當下便怒目而視,“那你是怪你媽蠢”</br> 明屹不吭聲了。</br> 心里想的卻是,沒錯,是有點蠢。</br> 不過很快明駿又是一巴掌拍了過來,這回他壓低了聲音“那天晚上皙皙和你在一起的”</br> 明屹猶豫了三秒,然后“嗯”了一聲。</br> 想了想,他大概是覺得這話有歧義,對喬皙不利,于是又解釋道“她喝醉了。”</br> 頓了三秒,明屹再次糾正道“她是被灌醉的。”</br> 明駿這會兒覺得手掌有點發麻,不然必定又是一巴掌拍過去了。</br> 他改拿手點了點自家蠢兒子,語氣嚴厲“你要敢打皙皙的主意,我扒了你的皮”</br> 明屹皺了皺眉,試圖糾正自己老父親的說法“是我看著她。”</br> 頓了頓,他補充道“看著她不讓她談戀愛。”</br> “放屁”明駿氣得破口大罵,“我看你就是想監守自盜”</br> 盡管明駿常年忙于工作,照顧家里的時間遠不及夫人長,但他自認對他們兄妹倆的了解要比夫人更加透徹。</br> 明屹從小到大這副死德性,何曾見他為過誰出頭</br> 隔壁老沈家的閨女從小學起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長哥哥短,也沒見他多看人家一眼。</br> 后來顏夏住進了明家,有同學來家里玩,好奇問“顏夏,你是明師兄的妹妹嗎”</br> 恰好被明屹聽見,當即他便毫不留情的頂回去“你還知道她姓顏。”</br> 這話說得半點情面不留,晚上顏夏便躲在房間里大哭了一場,后來還是祝心音去哄了好一陣才哄好的。</br> 后來顏夏被趕了出去,據祝心音所說,她原本還擔心明屹會對小姑娘有感情,心里有抵觸情緒。</br> 但誰想到,顏夏消失后,他居然連半句都沒過問,權當這個人不曾出現過一般。</br> 哪怕是菀菀,先前有一次同學生日聚會,在外面玩晚了,又喝了啤酒。</br> 明屹知道時就發了火,為了叫妹妹長記性,他在ktv接到人后,便拖著半醉的妹妹硬生生走了五公里回家,自此以后,明菀是再也不敢在外面喝酒了。</br> 明駿先前一直都覺得兒子是沒開竅,卻沒想到,他這一開竅,卻是有些猛了。</br> 皙皙才被接過來不到兩個月,剛才飯桌上那些同學一個個就全都知道了她是明屹的表妹,這不是他自己到處說的還會是誰</br> 親妹妹喝醉了要被拖騾子似的拖行五公里回家。</br> 皙皙喝醉了,他倒是懂得借住別人家,正巧碰上人家媽媽,還知道裝兔子把人家嚇跑。</br> 這不是沒安好心還能是什么</br> 當然,對于老父親的指控,明屹表現得十分坦然,坦然到近乎無恥“十八歲后再盜。”</br> 見他這副不要臉的模樣,明駿氣得抬手又要揍他,恰在此時,外面傳來輕輕兩下敲門聲。</br> 喬皙在外頭小心翼翼的問“明伯伯,你們在吵架嗎”</br> 明駿瞪了自家蠢兒子一眼,然后拉開門,臉上重新恢復了笑容“哪有我就交代他幾句話呢。”</br> 喬皙打量了他們父子倆好幾眼,沒有發現大表哥有被打的痕跡,于是慢吞吞的“哦”了一聲。</br> 同學們已經走了,到了這會兒,喬皙才終于有機會將憋了一肚子的話吐出來。</br> 她低垂著腦袋,有些不安地對著手指,聲音細細小小的“明伯伯,我知道您那樣說是為我好,可總會被發現的”</br> 看著面前模樣惴惴不安的小姑娘,明駿立即反問道“發現什么”</br> 當然是發現她不是明家的小公主</br> 喬皙實在是沒臉將“小公主”這三個字說出口。</br> “皙皙。”對上她向來和顏悅色的明伯伯,此刻的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伯伯從一開始,就是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來對待的。”</br> 喬皙動了動嘴唇,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br> “你和菀菀一樣,就是我們家的小公主,有誰敢說一個不字”</br> “我們家不是多有錢的人家,吃穿上你也許比不過有些同學,但有一點,你要記住了。”</br> “伯伯把你從西京接過來,不是讓你來這里受委屈的,一點也不行。”</br> “家里不行,外面更不行。”</br> “你記住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你頭上去。你爸爸是怎么對你的,我就是怎么對你的。”</br> 喬皙的鼻頭發酸,眼眶很不爭氣的濕了。</br> 因為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她還很小,爸爸還很年輕。</br> 過年的時候,她帶了心愛的玩具去爺爺家,卻被堂姐搶走。</br> 她個子矮力氣小,拉扯之間根本就搶不過堂姐,所以突然就冒出了一肚子的壞水,在兩人爭奪的當口突然松手。</br> 如她所預料的一般,因為用力過猛,在她松手的一瞬間,堂姐“砰”的一聲倒地,然后哇哇大哭起來。</br> 見自己弄哭了堂姐,喬皙害怕極了,也愧疚極了,剛想要將表姐扶起來,聞聲趕來的大伯母已經將倒在地上的表姐抱了起來,然后指著她破口大罵起來</br>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才這么點大就一肚子的壞水”</br> 那時喬皙雖小,可哪怕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么話,卻也知道了,大伯母是在罵她。</br> 她那么小的一個人,看著被大伯母抱在懷里的堂姐,就那樣懵懵的站在原地。</br> 后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素來笑瞇瞇的爸爸,發那么大的脾氣。</br> 他連風度也不要了,指著大伯母的鼻子便罵了起來。</br> 再后來,爸爸抱著她一路從爺爺家出來了。</br> 路上她摟著爸爸的脖子,很不安“爸爸真的是我害楠楠姐姐摔跤的。”</br> 不是大人們以為的、小孩子間玩鬧無意摔跤,是她趁著堂姐最使勁的時候,故意使壞松手的。</br> 可爸爸卻不管,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br> 他知道了也不在意,只是告訴她,“爸爸在,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br> 這世上有這樣一個人,他不在乎你做對做錯,他在乎的只是你有沒有受委屈。</br> 喬皙原本以為,爸爸走了之后,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在意她有沒有受委屈。</br> 可明伯伯</br> 一陣淚意涌上來,她慌忙低頭想要擦眼睛,旁邊卻突然伸過來一只大手,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隨后略顯冷淡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響起</br> “想哭就哭吧。”</br> 喬皙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掙開,一旁的明駿就已經狠狠一巴掌拍上了兒子的后腦,怒聲道</br> “你動手動腳的干什么”</br> 明駿公務繁忙,回家的轉天便又要出差。</br> 因為一邊要對夫人隱瞞自家那個蠢兒子對皙皙無比粗長的單箭頭,一邊又要以防豬兒子拱了家里這顆水靈靈的小白菜,明駿可謂是煞費苦心。</br> 他暗地里叮囑女兒“還有一周開學,這幾天你就帶著你皙皙姐姐到處逛逛,活動經費爸爸出。”</br> 幸福來得太快,菀菀連眼睛都亮了“真的什么都包么”</br> “當然。”明駿拍著胸脯作了保證,但又提了一點額外要求,“但是,只能你們兩個人。”</br> 明駿千防萬防,自然是為了防備蠢兒子有單獨接觸皙皙的機會。</br>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防住了豬,可卻沒防住水靈靈的小白菜。</br> 這天晚上,喬皙剛和菀菀去逛了一天的街回來,趁著菀菀回房間洗澡的功夫,喬皙見劉姨忙著準備早餐,家里也沒其他人,便偷偷溜到了明屹的房間門口。</br> 她試探性的敲敲門,聲音壓得很低“大表哥”</br> 原本正在房間里看書的明屹“刷”的一下拉開房門,看著她,很冷淡的模樣“有事”</br>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br> 喬皙的笑容里帶了幾分狗腿的意味“大表哥,你什么時候帶我去看球球啊”</br> 明屹淡淡的反問她“現在有空了”</br> 喬皙趕緊“撲通撲通”的點頭,“有的有的”</br> 明屹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然后道“昨天叫你去的時候怎么就沒空”</br> 喬皙沉默了。</br> 因為心虛。</br> 前天菀菀約她去北海公園玩,喬皙剛答應下來,明屹便突然出現,提醒她半個月后就是全國聯賽,作為一個高中生,她最理智的選擇應該是和他一起去市圖書館自習。</br> 只是前一段時間喬皙累壞了,這會兒實在是學不進去了,只想先好好休息兩天放放風,于是便婉拒了明屹的邀請。</br> 沒想到他生氣了。</br> 尤其是在喬皙和菀菀在外面玩了一天后回來,分別帶了祝心音最愛吃的抹茶味布丁、劉姨最愛的焦糖布丁、以及明屹最討厭吃的芒果布丁后</br> 他就更加生氣了。</br> 在明屹看來,芒果布丁是菀菀故意挑的口味,可喬皙居然沒有阻止她。</br> 喬皙自覺很無辜“我不知道你討厭芒果。”</br> “你生日那天,”明屹語氣淡淡的開口,幫她回憶,“吃蛋糕的時候,我把上面的芒果挑出來了。”</br> 喬皙“”</br> 當然,明屹覺得,知道這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br> 畢竟他知道她最愛吃的更確切地說,是最頻繁吃的食物前十名。</br> 在酸奶里吃到了黃桃會先瞇一下眼睛,然后笑得很開心。</br> 很愛吃草莓堅果混合口味的那一款麥片,但如果不小心吃到葡萄干,就會偷偷將葡萄干吐出來。</br> 吃櫻桃的時候,會偷偷往嘴里一次性塞五六個櫻桃,然后會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像豌豆射手一樣的將五六個核一口氣“biubiubiu”發射出來。</br> 他知道這么多,可她連他最討厭的食物是芒果都不知道。</br> 隨后,明屹的怒火值在昨天達到了頂峰。</br> 一大早剛起來,他便讓哭氣包今天和他一起去看那只寄養在寧繹家的狗東西。</br> 誰知哭氣包腦袋一梗,告訴他自己昨天就和菀菀約好了要去潭柘寺。</br> 明屹想了想,便表示潭柘寺太遠,幾乎要到河北了,兩個女生出省不安全,最好還是由他陪同。</br> 喬皙欣然同意,但還有些不好意思,擔心這一趟游玩會耽誤他的學習。</br> 明菀面上也是應承得好好的,但等喬皙一回房間去收拾東西,便壓低了聲音對自家哥哥開口道</br> “活動經費是老明贊助的,你去要費用自理。”</br> 現如今,連五毛一個的白饅頭都吃不起的明屹,自然是去不起門頭溝的。</br> 明屹知道,哭氣包那么希望他一起去,肯定會主動為他掏錢。</br> 可他是堅決不會吃軟飯的人。</br> 因此明屹暗地里打好了算盤,要是他說不去,見沒有他,哭氣包肯定也不會去的。</br> 這樣一來,他既不用花錢,又能和哭氣包待在一起。</br> 直到</br> 喬皙戴上了帽子墨鏡,抹好了全身的防曬,穿著一條背帶褲,像只超級瑪麗一樣蹦蹦跳跳的出了門,走出大門好幾步,才想起要折返回來看他一眼。</br> 不過也就是一眼而已,連墨鏡都沒有摘下。</br> 隔著墨鏡的一眼過后,哭氣包便很快樂地朝他揮揮手</br> “大表哥,我們出發啦,你在家好好休息哦”</br> 明屹的臉都被抽腫了。</br> 當然,此時快樂異常的喬皙,并未預料到,那天在寧繹家見球球的那一面,竟然會是這些天她和球球見的唯一一面。</br> 等她再提出想要見球球的時候,明屹冷冷開口“已經餓死了。”</br> 喬皙皺著眉看他,很不贊同的樣子“大表哥,你好幼稚。”</br> 頓了頓,又教育他“你不能咒它。”</br> 明屹冷笑一聲,然后道“你現在的分數,離能去看狗東西,還差得很遠。”</br> 喬皙愣了愣,有些沒明白過來“什么分數”</br> 明屹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本皮質筆記本,翻開第一頁,然后輕描淡寫地念道</br> “你連續玩了三天,現在是負三十分,積滿一百分才能去看狗東西。”</br> 喬皙一臉懵逼“”</br> 當然,懵逼只是一瞬間。</br> 等反應過來,喬皙的臉突然“騰”的一下就紅了。</br> 什么加分減分怎么和她的小本本一模一樣</br> 大表哥是不是偷看她的筆記本了</br> 肯定是這樣的</br> 喬皙心里一急,伸手就要去搶明屹手里的那個筆記本。</br> 只是明屹手長腳長,手一伸便將本子舉到了她夠不著的地方,長腿一伸,又成功地將意欲沖過來的哭氣包擋住了。</br> “呀”</br> 喬皙腳下一絆,下一秒整個身子便往前一栽,隨后一只手撐在了旁邊書桌上,另一只手則撐在了年輕男孩溫熱的胸膛上。</br>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br> 為什么大表哥的心跳好像和她的一樣快呢</br> 羞得滿臉通紅的喬皙慌忙收回手,扶著一旁的書桌想要站起身來,卻在慌亂間將書桌上的一樣東西帶倒。</br> “哐”的一聲響,書桌上的可樂罐被帶倒,里面剩余的一般一滴不漏的全灑在了明屹的白襯衫上。</br> 喬皙嚇了一跳,趕緊站直了身子,又低頭去看他身上的可樂漬。</br> “對不起你快換下來,我幫你洗洗,還能洗掉。”</br> 明屹的心跳平復些許。</br> 他面無表情的將襯衫脫下來,然后遞給喬皙。</br> 沒想到他半點不害臊,這就將衣服脫了,喬皙拿過衣服便趕緊轉過身,一溜煙的跑進了洗手間。</br> 明屹跟著她一同進了洗手間,見她“嘩啦啦”的放著水,不由得問了一句“你會洗”</br> 喬皙極力讓自己不去看他,只是滿面通紅道“你你你、你把衣服穿上啊”</br> 兩人正說著,門口突然傳來兩下輕輕的扣門聲。</br> 隨后是祝心音的聲音“明屹,是我。”</br> 喬皙愣了愣,然后趕緊將手里的襯衫丟進水池里,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想著待會兒要怎么和祝阿姨解釋。</br> 只是明屹的反應比她更快,聽見祝心音聲音的同一時刻,他便將洗手間的門關上,然后將想要出去的喬皙按住,禁錮在門板和他的身體之間。</br> 然后對著她輕輕比了個“噓”的手勢。</br> 祝心音的聲音再次在門外響起“衣服都幫你熨好了我給你拿進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