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你直說吧。”蘇紅珊不想猜來猜去。</br> 程亮咬咬牙道：“那老婦人的妹子是……”</br> “是我。”</br>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大門內響起。</br> 蘇紅珊聽到這個聲音，臉色瞬間沉了下來。</br> 緊接著就聽到蘇老婆子的聲音傳來：“蘇紅珊，你在這里大家大業享清福，我作為你親奶奶，還不能來給你幫幫忙嗎？”</br> 蘇紅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本來還好好的心情因為看到她而破壞的一干二凈，尤其是看到她那趾高氣昂的樣子，更是惱火。</br> 她深吸了口氣，直接對程亮說道：“趕走！”</br> “是。”</br> 程亮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就知道要壞事，果不其然！</br> 當管事辦的第一件事就給辦砸了，他實在沒臉見蘇紅珊。</br> 蘇老太婆聞言，直接火冒三丈，一掐腰，跳起來的怒罵：</br> “蘇大丫，你要搞清楚了，我是你親奶奶，我來給你幫忙，你竟然趕我走，我告訴你，我還就不走了，親奶奶來給親孫女幫忙天經地義，你趕我走，那是不孝，你就等著被人戳脊梁骨吧。”</br> 窯廠里的長工已經有不少人朝這邊看過來了，外面更是有不少聽說劉家窯廠換了新東家，過來看能不能找到活干的其他人。</br> 蘇老婆子這一鬧騰，不少人都面面相覷。</br> 尤其是那一句‘親奶奶’，‘不孝’之類的字眼，更是讓人議論紛紛。</br> 蘇老婆子見這面多人，似是拿準了蘇紅珊似的，更是叉腰大聲的嚷嚷起來：</br> “蘇大丫，你個不孝的，你燒親奶奶家房子，讓親奶奶沒地方住，我就是想給你做個飯，你能在外面請個廚娘，就不能讓你親奶奶幫忙？你就是不孝，你就是想看著你親奶奶去死！”</br> 蘇老婆子一字字，一句句‘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圍觀的人對蘇紅珊指指點點的更厲害了。</br> 邊上的韓大壯眉頭緊蹙，冰冷的目光掃過圍觀的人，再抹在蘇老婆子身上時，臉色更是冰寒的滲人，他拳頭緊握，眼看著就要上前打人。</br> 蘇紅珊卻是搶先一步拉住了他，沖他搖了搖頭，就冷冷的看向了蘇老婆子，再次對程亮說道：</br> “趕走！”</br> 程亮不敢去看蘇紅珊的臉色，趕緊招呼著人要趕走蘇老婆子，心里更是再次暗罵自己眼瞎，怎么找個廚娘就正好是蘇老婆子的姐姐。</br> 誰能告訴她，蘇老婆子到底是哪里忽然冒出來個姐姐，這些年一個村子里住著，聽都沒聽過。</br> 現在窯廠的工人大多是向陽村的，多半都是知道蘇老婆子德行的。</br> 一聽蘇紅珊的話，不用程亮招呼，就都摩拳擦掌朝著蘇老婆子圍了過去。</br> “蘇老婆子，大家伙都一個村的，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們抬你出去！”</br> 被幾個大小伙子圍著，蘇老婆子心里頭也害怕，下意識的后退，梗著脖子大叫：</br> “你們敢！我是蘇大丫的親奶奶！”</br> 程亮本來就覺得自己當管事第一件事情就弄砸了，對蘇紅珊有多歉意，對著老婆子就有多惱火，此刻見她還打著蘇東家的旗號說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火爆性子直接就上來了，朝著她就罵道：</br> “我呸，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我們東家奶奶？忘了你自己之前做的缺德事了吧？要不要我給你一件件的數一數？！”</br> 程亮說著，又扭頭悄悄看了眼蘇紅珊，見她已經毫不理會的進了窯廠，聽到他這話，頭也沒回，干脆直接不管不顧的和蘇老婆子對罵：</br> “咱們都一個村的，你是什么人，我們大伙兒誰不知道？我們蘇東家小的時候你就對她不是打就是罵，那么小一點點，你還不給飯吃，之后更是過分，蘇東家爹娘剛沒了，你就把人給賣了，你現在還好意思過來認親戚？你的臉怎么長的那么大呢！”</br> “就是，這老太婆簡直太不要臉了！”</br> 向陽村來的幾個人，見程亮都這么不管不顧的往外抖，他們也不怕了，指著蘇老婆子說她干過的那些臟事兒，直把蘇老婆子這么一個在村子里不要臉面的人都給說的無地自容。</br> 蘇老婆子平日里就是再厲害，那也是一個人，一張嘴哪里敵的過這么多張嘴，幾次想要插話都沒插的進去，一直被這些人趕著到了門口，大門關上，這才掐著腰跳著腳的罵：</br> “這是我們家務事，有你們這群人什么事？”</br> 可是，程亮已經讓人關了門，她就是叫囂的再厲害，也沒人搭理她。</br> 蘇老婆子罵了一會兒，一扭頭看到外面竟然圍了不少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縮了縮脖子就趕緊逃走了。</br> 不遠的拐角處，一個小廝盯著這里的一切動向，等到蘇老婆子走了，這才趕緊跑了，直接去了鎮上最大的一間酒樓。</br> “東家，那老婆子被趕出來了。”</br> 小廝站在陸輕雪面前，恭恭敬敬的匯報。</br> 就是這個女人，大半年前接手了他們頻臨倒閉的酒樓，整個酒樓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唯有他和另外幾個小廝沒地兒去，只能跟著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新東家。</br> 本來是想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能拿一天工錢就是一天的工錢，卻沒想到，這個新東家雖說年紀小，可本事卻是了得。</br>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酒樓就重新開業，開業后的酒樓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來，之后更是成了這松安鎮最好的酒樓。</br> 而他，一個小小的跑堂的，現在也成了個小管事，不但工錢比之前高了很過，還成了在東家跟前跑腿的，能夠近距離的接觸東家。</br> 他相信，以東家的眼界和本事，假以時日，定然一飛沖天，而他這個東家跟前跑腿的，日后也一定大有作為。</br> 蘇老婆子被趕出來在陸輕雪的意料之中，她關心的是別人的反應。</br> 這兩天，她可是不遺余力的替蘇紅珊宣傳說她的窯廠要招人，這兩天應該有不少人過去湊熱鬧，而就是這個檔口，蘇老婆子去鬧，那些人必然也能看清楚蘇紅珊是個什么樣的人了。</br> 一個連親奶奶都不管不問的人，別人會怎么看，想必要不了多久，整個鎮上就能傳出那個窯廠的新主人是個不孝之人的傳聞了。</br> 想到這，陸輕雪的唇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端起桌上的茶杯淺嘗了一口，問道：</br> “別人什么反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