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兄弟自從去了縣學(xué)讀書,就很少回來,有時候即便是回來了,也都自詡讀書人高人一等,從來不會和人對罵。</br> 這會兒被趕出來了也是憋得臉紅脖子粗,瞪著眼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關(guān)鍵是他們還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情況,想要反駁都反駁不了。</br> 更重要的是他們要臉,一聽老王頭說要叫村里人來評理,立馬就不想在這里呆著了。</br> 他們不顧蘇老婆子在后面喊,轉(zhuǎn)身留下一句‘有辱斯文’就氣哼哼的走了。</br> 蘇老婆子本來還指望著自己的兩寶貝兒子能把蘇翠蘭給哄回家,畢竟自己的兩兒子可是讀書人,她說的不管用,她兩讀書人的兒子說的總能管用吧。</br> 卻沒想到兩寶貝兒子剛進(jìn)—去就被趕了出來。</br> 看著兩兒子氣呼呼的走了,她趕緊就追了上去。</br> “兒子,怎么回事啊,你們見著你們大姐了沒?”</br> 蘇老婆子追在后面著急的問,可蘇元仁和蘇元承兩人走的卻實(shí)在是快,她根本就追不上。</br> 她在后頭追著,一路上還被村里不少人奚落。</br> 要是以往,她肯定得停下來和這些人對罵個幾百回合,可這會兒她根本顧不上這些,滿腦子都是怎么把蘇翠蘭叫回家,把每個月的五兩銀子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br> 她著急忙活的追著,等剛到門口,來不及喘口氣,就拉著兩兒子問:</br> “兒子,到底怎么回事啊?”</br> 蘇元仁和蘇元承年齡小腳程快,回來有一會兒了,已經(jīng)從蘇老—二和蘇老三那里大致了解了情況,這會兒見蘇老婆子還問,頓時就沒好氣的看著她,冷冷的質(zhì)問:</br> “娘,你怎么不給我們說清楚,就讓我們?nèi)フ胰思摇!?lt;/br> 蘇老婆子不禁瞪眼:“什么說清楚不說清楚的,這還要說清楚什么,你們大姐被休了不好好在家呆著,跑去一個老鰥夫家里住著像什么話,當(dāng)然得叫她回來啊!”</br> “那銀子的事呢?”蘇元仁問道。</br> 蘇老婆子提起這個,就是一聲冷哼:“還不是你大姐,她要是肯把銀子拿來孝敬我,我還懶得去找她呢,真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還有那陸輕雪,跟她娘一樣,都是白眼狼!”</br> 蘇元仁和蘇元承都沒有說話,銀子不銀子的,他們不想管,他們現(xiàn)在就想知道一件事。</br> “娘,咱們家真的沒銀子了?”</br> 說起這個,蘇老婆子就是滿肚子的委屈,覺得所有人都不孝,所有人都在欺負(fù)她。</br>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開始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跟兩兒子訴苦:“可不咋地,總共就剩下幾百文了,剛才又給你買付了一百文的車錢……都是蘇紅珊那賤女人……”</br> “蘇紅珊?”</br> “就是蘇大丫那賤丫頭,她現(xiàn)在翅膀硬了,找老童生給她娶了這么個名字……都是那賤丫頭,以前每個月還給五百文,忽然不知道發(fā)什么瘋就不給了,還把蘇石頭帶走要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你大姐也不是個好東西,她被休回家,這段時間吃家里的用家里的,剛有了點(diǎn)銀子就跑了,現(xiàn)在跟著那老鰥夫過日子去了……”</br> 蘇老婆子狠狠的說著,氣的狠了,拿著拐杖使勁的敲著地面。</br> 才不是她顛倒黑白,而是在她心里就是這樣的,是所有人都對不起她!</br> 鄒氏也跟著附和:“可不咋地,都是一群白眼狼,尤其是那個陸輕雪,她自己想嫁給韓大壯,還拖著我們下水,四弟五弟你們可是不知道,就一個月前,咱們一家人全都被陸輕雪那賤丫頭給連累的打了板子,咱們家為什么沒銀子了,都是那會兒讓他們給害的……”</br> 王氏在邊上聽著,心里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默默的走了出去,蘇老三也跟了出去。</br> 屋里的訴控還在繼續(xù)。</br> 蘇老婆子,蘇老—二,鄒氏,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會兒罵蘇紅珊,一會兒罵蘇翠蘭和陸輕雪,整個家里全都是他們的哭訴聲。</br> 蘇元仁和蘇元承也總算是在他們的哭訴中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br> 反正就是本來每個月都給他們銀子的蘇大丫發(fā)達(dá)了,每個月的五百文也不給了,還直接帶走了蘇石頭和他們斷絕了關(guān)系。</br> 和他們本來關(guān)系挺好的大姐一家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散了,外甥女陸輕雪不知道去了哪里。</br> 大姐被休回家,在家里住了一段時間,不知怎么的就和村里的老王頭搞上了,現(xiàn)在不顧家里的勸說,跟著老王頭過日子去了,就連外甥女陸輕雪每個月給他們家的五兩銀子也都被蘇翠蘭一并給帶走了,一個銅板都不愿意給他們了。</br> 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個人現(xiàn)在什么都可以不關(guān)心,但他們關(guān)心銀子啊。</br> 尤其是他們現(xiàn)在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就更是關(guān)心銀子了。</br> 兩人聽完了始末,憤憤的道:“豈有此理,生養(yǎng)之恩大于天,大姐怎么能為了一己私欲置全家于不顧!”</br> “還有蘇大丫她怎么回事?大哥大嫂雖然走了,可她和蘇石頭到底是咱們老蘇家的人,怎么能隨隨便便就和咱們斷絕了關(guān)系,這是不孝,大不孝!”</br> 兩人說是有多相信蘇老婆子等人的話,那真不盡然。</br> 他們雖然不經(jīng)常回家,但家里什么樣個情況,又怎么可能真一點(diǎn)兒不知道,但那又如何?</br> 這天底下,誰都能有錯,父母怎么可能有錯。</br> 更別說,大姐那里每個月都有五兩銀子,蘇大丫也發(fā)達(dá)了,這樣的親人,說什么也不能丟了啊。</br> 兩人先是訓(xùn)了一遍蘇翠蘭和蘇紅珊,又皺著眉看著蘇老婆子,鄒氏,和蘇老—二三人,嘆了口氣,滿是不贊同的道:</br> “娘,二哥二嫂,你們也是的,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嗎?怎么就能把關(guān)系處成這樣。”</br> “我們也不想啊,都是她們……”</br> 蘇老婆子又想哭訴,可話還沒說完,就聽兩人又道:“娘,現(xiàn)在說這些也都已經(jīng)晚了,還是想想怎么補(bǔ)救吧。”</br> 兩人說著,目光就落在了鄒氏身上:“要不二嫂你先回娘家借點(diǎn)兒銀子,咱們置辦幾樣像樣點(diǎn)兒的禮物,去好好的給大姐和蘇大丫賠個禮道個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