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和娘家——”</br> “難不成你想讓你四弟五弟以后都沒出息？”</br> 鄒氏看著打斷自己話的蘇老婆子，臉色難看，狠狠的看向了那邊一言不發的老四老五，只覺得心里頭委屈極了。</br> 憑什么？</br> 老四老五沒銀子讀書關她什么事，還要她去娘家借銀子？</br> 老四老五以后能不能出息她不知道，能不能考中秀才，考中秀才以后會不會讓她也跟著過好日子，她也不知道。</br> 她只知道她現在如果去娘家借銀子，肯定會被趕出來的。</br> 就在這時，蘇老—二也正好從外頭回來了，鄒氏正火大，直接就沖著他吼：</br> “你娘讓我回娘家借銀子，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是不會去的。”</br> 說完這話，直接回了自己屋，把門關的啪啪響。</br> 蘇老—二一回來就被吼了，正要發火的時候，鄒氏已經走了，也緊跟著就回過味了鄒氏剛說的話，也跟著惱了：</br> “娘，你到底想怎么樣？老四老五這幾年都花了家里多少銀子了，現在家里不寬裕，也是時候讓他們出力了吧，讓我們去鄒氏娘家借銀子，你這是把你兒子臉放在地上踩！”</br> 在兒子面前，蘇老婆子氣焰到底是比在鄒氏跟前弱一些的，她咕噥著道：</br> “你四弟五弟也不是不愿意去，他們畢竟是讀書人，要是去同窗跟前借了銀子，以后還怎么和他們那些同窗相處？”</br> 她這話不說還好，說了讓蘇老—二更是火冒三丈。</br> “老四老五的臉就是臉，我的臉就不是臉了，就活該被人踩？”</br> “……沒銀子大不了這日子不過了，反正別想讓我去鄒氏娘家。”</br> 蘇老—二剛回來，和蘇老婆子吵了幾句，實在氣的不行，又出門去了。</br> 蘇老婆子接連被兒子兒媳懟，氣的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嚎哭，可沒有人理她。</br> 她一直在家里頭等著，想著等蘇老三和王氏回來，看看能不能讓王氏回娘家借銀子去。</br> 結果，一直等到天黑，卻只等回了蘇老三。</br> 一問之下，才知道王氏帶著蘇成亮回娘家去了，最近幾天都不會回來了。</br> 蘇老婆子正要發火，就聽蘇老三一臉疲憊的說：</br> “娘，王氏說家里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她要和我和離。”</br> 蘇老婆子一聽這話，也顧不上其他了，一蹦三尺高，就又要罵王氏。</br> 之前王氏就帶著蘇成亮回娘家住過好幾次了，每次都是蘇老三去請回來的。</br> 蘇老三心里比誰都明白他和王氏的問題在哪里，也覺得心累無比。</br> 今天，王氏也是料準了家里揭不開鍋，蘇老婆子肯定會想要她回娘家借銀子，所以就直接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br> 蘇老三送她過去，兩人也聊了不少。</br> 這一次，王氏直說了。</br> 要么分家，把他們三房分出去單過。</br> 要么和離，她是寧愿被人戳脊梁骨罵，也不愿意回來受蘇老婆子的氣了。</br> 蘇老三勸不下，心里也不是沒有分家的想法。</br> 家里最近大半年，各種事情發生了太多了，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但他也看的出來，自家媳婦在家里的確是過的不如意。</br> 而且王氏也不止一次提這事兒了。</br> 一次兩次的，他還能保持立場堅定，時間長了，他也被說動了。</br> 如果分了家，他就可以帶著王氏和兒子好好的過日子。</br> 王氏是個勤快的，他自己個兒也不懶，兒子也大了，他們就算不能大富大貴，但也總能把日子過好。</br> 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都快揭不開鍋了。</br>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分了家，他們三房就可以不用再管老四老五了。</br> 當然，以后老四老五如果真的發達了，那也和他們沒關系就是了。</br> 可是王氏這次也說了，老四和老五都已經十七八了，讀書這么多年，參加過三次童生考，考了三次了連童生都沒考上，以后還怎么指望他們繼續考秀才、考舉人、中功名？</br> 回來的這一路上，蘇老三想了很多，心里也確實累了。</br> 這會兒再聽蘇老婆子那一一聲聲高昂的咒罵王氏的聲音，心里就更是厭煩，他深深看了蘇老婆子一眼，直接說道：</br> “娘，分家吧。”</br> 蘇老婆子這頭還正高聲怒罵著，就聽到了蘇老三的聲音，整個人都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br> “老三，你說什么？”</br> 蘇老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br> “娘，我說，分家吧！”</br> “你……你是想氣死你娘？”</br> 蘇老婆子捂著心口，一連后退了好幾步。</br> 蘇老四和蘇老五本來還在等著蘇翠蘭，想著等蘇翠蘭回來了，趕緊去找她。</br> 不管怎么說，看她能剩下多少，都先弄到自己手里再說。</br> 他們完全沒多關注蘇老—二和蘇老三這邊。</br> 在他們的心里，不管是鄒氏還是王氏家里，都是一般人家，就是借也借不來多少銀子。</br> 可卻沒想到，竟然聽到這話。</br> 兩人頓時都驚了：“三哥，你說什么？”</br> 蘇老三深深看了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兄弟一眼。</br> 看著他們身上體面的棉布長衫，再看看自己身上打著補丁的短褂，心里頭的那股子不平就更是刺—激著他的神經。</br> 從小到大，爹娘都偏心老四老五，他能理解！</br> 老來子嘛，還是雙胞胎，爹娘偏心一些，他也能理解！</br> 可現在呢？</br> 他只覺得諷刺。</br> 娘叫老四老五，總是寶貝兒子的叫，叫他，從來都是老三老三的叫。</br> 要出力了想到他了。</br> 要借銀子了，想到他和王氏了。</br> 其他時候呢……</br> 不管什么事，他們三房都是靠邊站的。</br> 蘇老三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說道：</br> “我說，分家吧，把我們三房分出去過吧。”</br> “三哥，父母在不分家，這可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現在爹娘健在，你這會兒提分家，你這是不孝！”蘇元仁臉色難看。</br> 蘇老婆子也道：“我不同意，要分家，除非……”</br> “娘，難道你真要我和離？就咱們家現在這情況，你覺得兒子我和離之后，還能娶上媳婦嗎？”蘇老三厲聲質問。</br> 蘇老婆子沉著臉不說話了。</br> 蘇老三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br> “我已經決定了，分家吧，具體怎么分，我現在就去找村長和村里的話事人過來商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