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珊家大門緊閉,外面吵鬧的聲音一直到很久才散去。</br> 立秋在門口時不時的關注著,又回來和蘇紅珊說自己看到的,語氣里都是八卦的興奮:</br> “那家人狗咬狗真的太過癮了,夫人,你說那兩兄弟欠了那么多銀子,那個鄒氏能跟他們一起還銀子嗎?”</br> 蘇紅珊笑著搖頭,并沒有說話,不過心里頭卻是有了答案。</br> 就鄒氏那樣的為人,知道蘇元仁和蘇元承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銀子,會幫著還錢才是怪事,估計這一回去就會鬧著分家。</br> 蘇紅珊鎖料沒錯,鄒氏扶著蘇老—二回去,就開始鬧騰著分家。</br> 蘇老婆子自然是不愿意的。</br> 畢竟她那兩寶貝兒子可還欠著十兩銀子呢,蘇老三和他們分家離心了,現在就剩下蘇老—二,要是也分家,那十兩銀子誰來還?</br> 總不能指著兩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寶貝兒子吧。</br> 于是,老蘇家這邊又是見天的鬧騰。</br> 村里人現在看他們家熱鬧都懶得看了,聽到吵鬧不用想都知道是為了什么事,就是苦了村長,被請去四五次,每次都說商量好了要分家了,結果去了就被蘇老婆子罵出來。</br> 后來,村長也干脆不去了。</br> 真商量好了要分家?</br> 可以啊,你們自己來我家,別想讓他再白跑一趟。</br> 倒是村里不少人跑村長那邊說要把老蘇家人趕出村子的事,畢竟這次的事情雖然沒有真的連累到別人,可那家人做的那事著實是讓不少人惡心。</br> 趕那家人出去,村長能不想嗎?</br> 他也想,畢竟蘇紅珊可是他認的干女兒,而那家人卻是見天的想要找蘇紅珊的麻煩。</br> 可問題是……這事兒沒法操作!</br> 人家在你們村有田有地有房,你憑什么趕人家走?</br> 要是一般人家,都被村里頭這么排擠了,就是別人不說,他們也待不下去。</br> 可老蘇家人不一樣啊,除了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個自詡讀書人的還要點兒臉面,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臉面是何物。</br> 至于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個讀書人,現在也是成天窩在家里,根本不出門。</br> 老蘇家人被打了后,蘇元仁和蘇元承兩個傷的重,蘇老婆子手上也沒銀子,又跑去了蘇翠蘭那邊鬧。</br> 蘇翠蘭早都對老蘇家人寒心,在聽到老蘇家人被打了的消息后,就猜到蘇老婆子可能會去找她,也做好了準備。</br> 蘇老婆子來了,她就躲出去,等人走了,她再回去。</br> 反正一來二去的,蘇老婆子連著四五天都沒見著人,也越發的火大,天天的坐在人家門口罵。</br> 玉娘和芬娘有時候會去村里,村里人就把這些事兒當笑話一樣的說給她們聽。</br> 她們回來了,再往蘇紅珊跟前學。</br> 蘇紅珊聽了,也就笑笑了事。</br> 而她這邊卻是幸福著呢。</br> 那天看老蘇家的熱鬧,結果被把禍水引到了她身上,著實惡心了她一把,讓她恨不得打人。</br> 當時韓大壯卻說打人會手疼,說回去了讓她打他。</br> 當時她就納悶呢,覺得韓大壯一身腱子肉,打在他身上,估計疼的也是自己。</br> 結果當天,韓大壯就來了個騷操作。</br> 他直接把冬天的棉衣套了好幾件在身上,整個人鼓鼓囊囊穿的跟個大熊一樣的出現在她面前。</br> 蘇紅珊直接就懵了:“你這是……”</br> 韓大壯卻是一本正經的,直接在自己胸膛上砸了兩拳,對蘇紅珊道:“你試試,軟軟的,砸上去手不疼。”</br> “……噗……你……哈哈哈……”</br> 蘇紅珊指著韓大壯,直接就笑噴了。</br> 可笑過之后,卻是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br> 她抱著韓大壯那鼓鼓囊囊熊一樣軟綿綿的身子,又是哭又是笑:“韓大壯,除了我爸,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br> 爸?</br> 韓大壯挑了挑眉,心里尋思著這人是誰,卻沒有直接去問。</br> 蘇紅珊抱了她好一會兒,又垂了垂他身上厚厚的鼓鼓囊囊的衣服,臉上全是幸福的笑,只覺得在這一刻,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br> 從來沒有人可以為她做到這樣。</br> “好了,快去脫掉吧,這么熱的天……”</br> 現在已經是春末,夾襖都脫了好多天了,人人都一身春衫,可他卻為了讓她出氣,又怕她打疼了自己的手,愣是穿上了這么厚的衣服。</br> 韓大壯卻沒有動,認真的問道:“你不打了嗎?”</br> 蘇紅珊無奈了:“我為什么要打?”</br> 別說她這會兒已經不氣了,就是真的還在生氣,她也不能去打韓大壯啊。</br> 誰惹了她生氣,她去打誰不香嗎?</br> 干嘛打自家人?</br> 況且剛才看到老蘇家那些人被那些混子打的在地上慘叫的時候,她就已經不生氣了。</br> 韓大壯認真道:“生氣了想打人很正常,不過你要記住,打人會手疼,如果你真的想打人的話,告訴我,我替你打,如果你想自己動手的話……”</br> “你還穿成熊給我打?”蘇紅珊笑的無奈的接了他的話。</br> 誰說這是塊木頭來著?</br> 就是塊木頭,那也是塊可愛的木頭。</br> “好了,別貧了,趕緊脫下來吧,等下該出汗了。”蘇紅珊伸手去幫他脫。</br> 韓大壯一本正經:“沒事,我不會出汗。”</br> 事實上,他是真不會出汗,穿那么厚衣服脫下來后還愣是一點兒汗都沒有。</br> 看的蘇紅珊都驚奇了:</br> “你這是怎么做到的?”</br> “我有內力,能夠控制一下。”</br> 蘇紅珊心里驚詫,同時暗暗決定也要好好的練內力,爭取有一天也像韓大壯這樣,如此一來,冬天也能穿的輕輕松松,夏天也不會為汗水煩惱了。</br> “下次別做這么蠢的事了。”</br> 看著脫下來足足四五件的厚棉衣,蘇紅珊笑的都無奈了。</br> 明明這么高冷的一個人,怎么泛起蠢來就這么可愛呢。</br> “蠢嗎?”韓大壯挑了挑眉。</br> 蘇紅珊認真點頭,見他眸光深沉,又趕緊笑道:</br> “其實挺可愛的。”</br> 這件事,她會記一輩子,雖然真的有些蠢蠢的傻傻的。</br> 蘇紅珊暗暗想著,自己都能笑出聲來。</br> 兩人躺在床—上,蘇紅珊趴在他的胸—口,只覺得心里頭都是暖洋洋的,無比的踏實。</br> 韓大壯卻忽然問:“你爸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