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婆子也同樣嚇的一個瑟縮,腿一軟就癱坐在地上。</br> 還是蘇成寶激靈,連忙過去扶住了蘇老婆子,可卻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什么,下一刻,蘇老婆子就又開始了她那一哭二鬧的本事,坐在地上蹬著腿開始撒潑了,一口一個孫女婿要打死娘家奶奶了。</br> 要是沒有蘇紅珊這一出,依著她這鬧騰的勁兒,別人還真就能信了。</br> 可現在,對比起蘇紅珊,她那段位就有些不夠看了。</br> 這一哭一鬧,四周無不搖頭。</br> “這老太太還哭鬧呢,真把咱們這些人當成傻子啊,說什么對人家好,聽聽剛才他們罵的那些話,我可看不出對人家好。”</br> “可不咋地,要真對人家好的話能罵出那話?”</br> “還有,你們看那個姑娘,再看這姑娘……”</br> 有人指了指蘇紅珊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陸輕雪身上的衣服,不對比還好,這一對比,一個天一個地。</br> 陸輕雪一身妃色襦裙,頭上還有一支金釵,手腕上更是一直碧玉手鐲,那打扮說是千金小姐也不為過。</br> 可反觀蘇紅珊,一身簡簡單單的棉衣,身上更是丁點兒首飾都沒有。</br> “就是這姑娘,剛才還說是這一家人對人家姑娘好呢,就看著一身穿著也是一個天一個地啊,她自己沒長眼睛看不到嗎?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br> “可不咋地,我剛才還覺得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挺溫柔的一個人,可現在想想,這恐怕就是家里受寵的欺負不受寵的吧,什么好的都被她占用了,還要指責不受寵的那個不孝順,真是讓人不齒。”</br> “看見她,我就想起我娘家大姐,我沒成親那會兒,爹娘也是偏心大姐,什么活都讓我—干,還吃的喝的穿的都不如大姐,結果大姐出去還每每對外人說我不孝順……唉……想想真是心酸,這姑娘不容易啊……”</br> 陸輕雪聽著這些人對她指指點點的聲音,咬著唇,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br> 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情況,她到底是怎么扭轉局面讓這些人忽然就向著她的。</br> 可現在,面對這些人的指指點點,她卻什么都不能說,也不想再在這里呆著聽這些人的議論聲鄙夷聲。</br> 她忽然捂著臉,哭著就跑了。</br> 到了自家馬車跟前,上車就吩咐車夫離開。</br> 老蘇家的這些人還在哭鬧著,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陸輕雪的動靜。</br> 圍觀的這些人見陸輕雪走了,也不再議論她,反而開始安慰蘇紅珊:</br> “姑娘,別哭了,為這樣的人家哭不值得,我看著你夫君對你還不錯,好好和夫君過日子,別理會這一棒子烏七八糟的娘家親戚。”</br> “就是啊姑娘,你可別想不開嫁給那個什么老頭子了,這些人明顯是想用你再換一筆彩禮,他們無恥,你可千萬不能被騙了。”</br> “這個小伙子,你可得護好你家娘子,別讓她一時糊涂做了傻事。”</br> ……</br> 這些人安慰蘇紅珊,她也不能再躲在韓大壯身后裝哭了。</br> 她低著頭,抹了眼淚,抬頭看著這些人勉強的露出一個笑意,哽咽的說道:“謝謝大家,我沒事了,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我的娘家人,我也是沒法子……”</br> “我夫君是山里的獵戶,他們把我嫁給我夫君的時候,其實是我夫君用一頭野豬換來的,村里人其實都說我是我夫君買去的,一開始我是不愿意,可我夫君對我好,我們也慢慢處出了感情,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過的好,可他們卻又讓我和夫君和離,嫁給我們鎮上一個老頭子,這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忍的……”</br> “對,姑娘,千萬不要忍,好女不二家,你和夫君過上好日子,可千萬不能被這些人又給毀了。”</br> 蘇紅珊連連道謝,又對著依然坐在地上撒潑的蘇老婆子等人盈盈施了一禮:</br> “大家—伙兒說的對,好女不二嫁,我是絕對不會聽你們的,既然你們把我賣給了我夫君,那我就生是我夫君的人,死是我夫君的鬼,如果你們還來逼我,得到的只會是我的一具尸體。”</br> 她說完,就拉著韓大壯上了牛車。</br> 眾人也都自覺的讓出一條路,讓韓大壯趕著牛車離開。</br> 老蘇家人恨的咬牙切齒,可人都走了,他們也無計可施。</br> 人群中只剩下了老蘇家的人,圍觀的人一邊說著他們的惡毒,陸陸續續離開。</br> 老蘇家人原地怒罵了一會兒蘇紅珊無恥,等他們罵夠了,要走的時候,卻見陸輕雪不見了。</br> 再一看,原本停在邊上的馬車也沒了。</br> 蘇老—二著急的拉了一個路人就問道:</br> “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外甥女?”</br> 那路人也是剛才在這邊看熱鬧的人之一,被蘇老—二拉住,就忍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嗤笑道:</br> “人家早走了。”</br> “不可能!”蘇老—二下意識的反駁。</br> 那人不屑的嗤笑:“有眼無珠,把外甥女當個寶,把自己家的當根草,活該。”</br> 那人不屑的看了傻眼的老蘇家人一眼,搖著頭離開了。</br> 老蘇家人站在路中間,著急的尋找著陸輕雪的身影,卻是怎么都找不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br> “娘,輕雪不會是真的走了吧。”王氏問道。</br> 她心里明白,陸輕雪是真走了,她算是整個老蘇家畢竟聰明的,早都看出陸輕雪的本質,在剛才那種情況下,那么多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陸輕雪會留下才怪。</br> 只可惜,老蘇家的人看不明白。</br> 蘇老三怒瞪了王氏一眼,說道:“你知道什么,輕雪肯定是忽然有事走了,她和縣令千金交好,說不定是忽然有人找她。”</br> 蘇老—二和蘇老婆子也都齊齊點頭。</br> 蘇老婆子說道:“算了,既然輕雪有事離開了,咱們就自己找個馬車回去吧。”</br> 她說著,就把目光落在王氏身上:“老三給的銀錢在你身上吧,給老三,讓老三去雇一輛馬車。”</br> 王氏猛的看向了蘇老婆子,不愿的道:“娘……”</br> 可話剛一開口,蘇老三就直接過來搶了:</br> “這么多話干什么,趕緊拿出來,沒看到天都很晚了嗎,再磨蹭下去,到家該半夜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