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蔡慧深的要求下，龍金集團先在合作協議書上蓋章，他們帶回來蓋市政府的公章，蓋好章再派人送過去。
    但蔡慧深想不到為蓋章的事，竟然跟陳育文在辦公室里打了起來。
    為了趁熱打鐵，抓緊把這件事情辦了，蔡慧深回來后的第二天上午，就與陳懷遠一起先找秘書長畢衛東，讓他在合作協議上蓋章。畢衛東說要陳市長簽字才能蓋章。于是，他們就到市長辦公室來找陳育文。
    陳育文見蔡慧深毫發無損地走進來，愣了一下，才對走在他后面的陳懷遠說：“你們回來了？”
    陳育文想不到蔡慧深還是那樣神氣活現，干勁沖天，心里除了吃驚，討厭和畏懼外，也很疑惑：難道張連良沒有采取行動？這個人的命這么大啊！他見陳遠懷跟在蔡慧深后面，連忙站起來，要把他們讓到會客區里去。
    走在前面的蔡慧深不卑不亢地回答：“昨天晚上回到右河的。”往后看了一眼陳懷遠，又說，“就坐這里吧，我們把考察的情況向你匯報一下。”
    說著，他在市長辦公桌前面的工作椅上坐下。陳懷遠在另一張工作椅上坐下。陳育文派頭十足地坐在市長辦公桌上，看著他們問：“情況怎么樣？”
    蔡慧深對陳懷遠說：“陳書記，你向陳市長匯報吧。”
    陳懷遠便面對陳育文，認真地說：“陳市長，應該說，這次考察的情況很好。一方面，龍金集團確實很有實力，他們有房產，工廠，賓館，研發大樓，先后投資建設過十多條城市高架橋，我們實地考察了他們幾個規模宏大的實業。”
    “哦。”陳育文邊聽邊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下，偷偷給張連良發微信：他回來了，你們沒有行動嗎？
    張連良沒有立刻回復。
    陳育文知道今天蔡慧深把陳懷遠一起叫來匯報是有目的的，不是讓他同意合作條款，就是逼他在合作協議上簽字。那么，今天到底同意不同意他們談定的條款？簽不簽這個字呢？他看似平靜地坐在那里聽匯報，心里卻波濤洶涌，思想上激烈地斗爭起來。
    正在這時，張連良的微信回復來了：我們是行動的，請的人可以說是右河數一數二的高手，部署得也非常周密。但我剛才打武三寶的手機，真的打不通了。難道他又被蔡慧深打敗了？被他弄進了公安局？要真是這樣，蔡慧深實在是太厲害了吧？這可如何是好啊？
    陳育文心驚肉跳地看完這條短信，立刻刪除。然后抬頭瞇眼看著若無其事地坐在他面前的蔡慧深，心里更加不安起來。
    這個人簡直太神秘了，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不僅安然無恙，還是那樣泰然自若，像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他的定力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他心里發慌，感到一陣陣恐懼。
    唉，我弄不死他，他會弄死我。陳育文驚恐地想，這個人如此命大，我不能再在工作上讓他得逞了。所以，他決定今天不同意他談定的條款，也不給他簽字蓋章，看他能怎么辦？這是我的權力，你能拿我怎么樣？哼！
    陳懷遠繼續說：“這次，我們談的條款也不錯。在蔡市長的堅持下，回報率從百分之十，降到了百分之四。”
    說到這里，陳育文還沒有產生強烈的反感，但他下面幾句話，則觸到了陳育文的痛處。其實，陳懷遠是實事求是地匯報，沒有故意刺激他的意思，卻每個字都如尖刀戳在他心上一樣難受。
    陳懷遠說：“爭取到這個結果，都是蔡市長的功勞。他首先明確提出，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右河市政府不允許任何人吃回扣，撈好處，不允許任何部門在任何環節上，卡，拿，要。我們的政府部門都要積極配合，提高辦事效率。這樣，他們就能降低運營成本，節省五六個點的費用。要求他們把這五六個點的費用，讓利給我們右河市政府，讓利給右河人民。”
    這些話句句都在抽陳育文的耳光。陳育文聽得心發緊，臉發熱，卻還得保持著一個市長所應有的平靜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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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幾句話不說，可能要好一些。一說，陳育文更加受不了。陳懷遠是市委第二副書記，與陳育文沒有競爭關系，他比較了解陳育文的為人和作風，但不怕他，所以下面的話，是他故意說的：“在最后一個點上，是蔡市長的所作所為，感動了對方的董事長郝春兵，他們才同意的。蔡市長堅持不吃豪宴，晚上不肯去唱歌，還拒收他們的禮品。郝春兵說，光這幾項，就為他們節省了十多萬元的費用。那整個工程做下來，要降低多少成本啊？所以，他最后才同意了蔡市長的要求。”
    這些話真的比罵陳育文還要厲害。陳育文越聽越惱火，越聽越氣憤，但他表面上還是作出贊賞的樣子微笑著。
    陳懷遠說完，從包里拿出那份合作協議，放在陳育文面前說：“陳市長，這是合作協議，他們已經蓋了章。其它的條款沒有變，只是回報率降了下來。你看一下，簽個字，蓋個章，趁熱把這事辦了。”
    陳育文拿起協議看起來。他的手有些顫抖，紙在瑟瑟作響。他心里堵得發慌，氣得發瘋，所以協議上的條款根本看不進腦子里去，他在緊張地想著回絕簽字的理由。
    蔡慧深靜靜地看著他的表現，心里也有些緊張。他有意把協議書讓陳懷遠交給他簽字，因為他們之間有矛盾，怕陳育文不同意。但他沒有讓陳懷遠說考察的細節，說了等于是批評陳育文。因為陳育文就是喜歡要回扣和吃喝玩樂拿禮品的人，這樣一說，不是等于在打他的耳光嗎？
    但陳懷遠既然說了，他也就沒有打斷他。這是事實，怕什么呢？可是，他發現這樣說了以后，陳育文的臉色就變了，盡管他還是保持著微笑，但笑得很僵硬，也很難看。他的手在抖，說明他的心在痛，氣在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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