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寵妻榮華 !
明秀靜靜地坐在恭順公主的身邊,眉目低垂。
這是長輩團聚的時候,并沒有小輩說話的份兒,她只要坐在這里,就已經(jīng)叫人矚目。
不管這府中從前有誰多么的風光,也不管誰是太夫人的心肝兒寶貝兒,如今正經(jīng)的國公回來,旁人就已經(jīng)不值一提。
這府中下人心里眼里能記住的主子,也只有自己一家罷了。
雖然并未抬頭,努力做出了恭謹溫順模樣的榮華郡主卻還是聽見了太夫人微不可聞的出氣聲兒,哪怕不抬眼,她都知道這老太太是個什么表情。
耳邊還有弟弟與表哥低聲好奇的問話,明秀將手邊的茶往嘴里嘗了一口,心中卻若有所思。
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這一路到了現(xiàn)在,四皇子安王就越發(fā)叫人心中警惕了幾分。
皇家哪里有真正的傻瓜呢?安王看似缺心眼兒,然而一舉一動都存了叫人深思之處,其中叫人疑慮的,就是這位安王殿下,仿佛意圖用自己的美貌迷惑一下榮華郡主,想要來個表哥表妹一家親就叫明秀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了一聲。
雖然這樣冷淡地想著,然而秀美女孩兒的面上卻還是帶著幾分溫柔的笑容,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茶杯,頓了頓,方一抬頭就見對面,沈國公正淡淡地說道,“她貪墨府中銀錢,姨母莫不是不知道,還要我來挑明?”
這又是一個不甘心的人,明秀心里笑了笑,好整以暇地聽著。
她并不是一個熱情的人,從生在了這個時代,能叫她真心放在心中的,除了父親母親和兄長弟弟之外并不多,對旁人的和氣也不過是裝像兒罷了,偏偏世人都看不出來,還都道一聲榮華郡主溫柔可親,是個心中良善的女孩兒。
就如同眼前,眼瞅著三太太要倒霉,名聲也要壞掉,明秀的心中竟然還存著看好戲的心,并不覺得如何同情。
“她,她也是一時糊涂。”太夫人心里暗罵一聲蠢貨,雖然這并不是最恐叫沈國公知道的要事,卻也很要命了,況她才是這府里的寶塔尖兒,三太太平日里對她也言聽計從的,這換了誰說出去,也不相信這貪墨繼子府中銀錢莊子的事兒沒有繼母的授意在里頭不是?
想到這事兒叫沈國公挑破,自己在沈氏的名聲也得往下掉,沒準兒還得叫人說一聲繼母險惡,太夫人眼前不由一黑,這一回是真想哭了,嘆氣說道,“你也得體諒她,你三弟日后沒個爵位,日后我撒手一閉眼,他一家不是得去吃西北風?她也是擔心以后呀。”
她當日是提點過三太太要多從府里摳出點兒錢來,可是那也得隱蔽點兒來不是?三太太前腳一臉聰明相地應(yīng)了,回頭兒怎么簡單粗暴怎么來,吃相這么難看,這都叫人問到臉上了,可怎么是好呢?
“我還得體諒個賊?”見太夫人一臉的痛心,沈國公心中冷哼一聲,頓了頓,這才淡定地說道,“罷了,左右那兩個莊子當日我聽了公主與我的擔憂,就想著留給三弟叫他不致日后沒個進項,如今正好,就當提前給老三,叫老三媳婦兒好好留在手里,日后分家……”他在太夫人瞠目結(jié)舌之中淡淡地說道,“兄弟均分時記得這幾樣兒就不再多給三弟。再剩些多出來的銀子,就歸到公里給幾個小的置辦嫁娶銀子。”
“什么?!”聽說兒子沒占著便宜還壞了名聲,眼前倒現(xiàn)出沈國公不愛計較了,太夫人頓時尖叫。
“什么?!”這是聽說自己日后分家銀子提前便宜了妻子的三老爺!
“就這樣罷。”沈國公可不是隨便叫人偷錢的冤大頭,立了威。這才慢慢地說道,“既然品性不堪,還管什么家!鑰匙賬本子交出來,就給……”
他頓了頓,在恭順公主微微一抽的目光里淡定地說道,“就給公主身邊的紫蘭。平日里平常事,就叫老二媳婦兒幫襯公主管著,不能決斷的,就叫人傳話兒往公主府上去,由公主做主。”紫蘭是恭順公主身邊的心腹丫頭,塞外時就幫著公主管家,如今公主是斷然不會管的,交給紫蘭也就罷了。
“公主不住在府中?”太夫人當年是知道些風聲的,蓋因恭順公主當年舊事鬧得不小,然而此時聽著沈國公的話,心中忍不住猜疑了起來。
莫非……
“府里頭人多,國公爺心疼我,不叫我住在府里,免得見了不愛見的人,生了氣身子不爽利。”恭順公主嬌媚的眼睛如水波一樣蕩漾開來,有些心虛地看了看竟然知道了自己小算盤卻沒有反對的沈國公,頭一次覺得這廝竟然還算是個好人,之后見太夫人目露異樣,冷哼了一聲,到底知道維護這夫君的,之后不過是撫了撫頭上的宮花兒,在太夫人發(fā)青的臉色里慢慢地說道,“至于我的阿秀與嘉哥兒,自然跟我住。”
“那你豈不是無人服侍?”長子夫妻看起來蠻和諧,太夫人忍不住失望地對沈國公問道。
“這就不必姨母操心。”沈國公煩死了。況既然今日進京,只怕明日就要陛見,沒有什么心思來與太夫人勾心斗角,只掃視了一圈兒,這才冷著臉繼續(xù)說道,“家中有幾個女孩兒,今日公主與阿秀累了,就不必再見進來拜見,日后再說。”
見太夫人一怔,沈國公便低頭繼續(xù)說道,“至于旁的,待我見過陛下,再來好好分說。”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危險了幾分,顯然是想要好好兒收拾收拾上桿子與皇子玩耍作死的三老爺了。
三老爺在一旁還在為自家分家銀子落在毒婦手中嘆氣呢,一點兒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悲慘。
“她們姐妹此時不見,日后再特意來見,反倒叫她們姐妹之間生出芥蒂來。”太夫人不管二房丫頭怎么死,只是三老爺還有一嫡女正是花期,生得花容月貌名滿京中,就連宮里的娘娘都知道她的,為了這個女孩兒能在沈國公面前露露臉,太夫人還是強打精神笑道,“說什么拜見呢?姐妹之間說這些虛禮,竟反倒……”
“阿秀正經(jīng)的郡主,難道不配這一聲拜見?”恭順公主冷笑了一聲。
太夫人是真不愿意看見恭順公主那張傾國傾城的妖精臉,強笑了一聲,目視明秀,希望她“識大體”。
榮華郡主向來識大體,見太夫人對自己露出了期盼的目光,她偏頭想了想,回了一個格外親近的笑容,之后羞澀地低頭,表示自己沒看明白。
原來還是個草包美人!
太夫人氣壞了,也松了一口氣。
明秀乃是沈國公唯一的嫡女,身份貴重,單憑身份就壓過了她的親孫女兒。若還機靈些,那宮里只怕眼里就只有她了。如今蠢些,正好叫自己的孫女兒現(xiàn)出來,日后更能有個好人家。
“罷了,都聽公主的罷。”太夫人覺得還是個蠢貨拿捏起來更叫人省心的,目光一轉(zhuǎn),帶著幾分深意地望向了一旁的慕容南。
平王世子也是個極好的聯(lián)姻對象,太夫人并不愿意沈明秀得了這么一個好姻緣,如今想著這么個草包美人,只怕是不能入慕容南的眼的,越發(fā)歡喜了起來,已經(jīng)垂著頭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人選,卻只留在心中。正在心中反復思忖,就聽見沈國公突然問道,“二妹怎么不見?”
他既然已經(jīng)回府,按理說平王妃與安固侯夫人都應(yīng)該回府才是正理,平王妃老蚌生珠正高齡有孕呢,不好輕動,然而安固侯夫人卻并未前來,可見態(tài)度。
太夫人自然知道安固侯夫人將三個妖精送給親哥,反倒便宜了安固侯的軼事,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卻只是臉色擔憂地說道,“她只怕又吃了委屈了。”
這說的就是沈國公給親妹妹吃委屈了,沈國公巋然不動,瞇了瞇眼,轉(zhuǎn)頭與明秀微微頷首。
明秀急忙扶著母親起身,這才與太夫人有些羞澀地說道,“母親累了,咱們先回府里收拾收拾,回頭再給老太太面前說笑。”
慕容南看著這表妹好溫柔的模樣,竟忍不住轉(zhuǎn)頭噗嗤笑了一聲,之后急忙拿修長的手指掩住了嘴。
恭順公主累了,自然是無人敢阻攔的,眾人急忙恭送,直到走到了外頭,恭順公主意氣風發(fā),正要上車,卻叫明秀扯了扯袖子。
“怎么了?”見遠遠的一個高大的英武青年大步而來,正是自己的長子沈明程,恭順公主突然覺得有什么不會叫自己開心的事兒發(fā)生了,又見閨女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正覺得這其中有鬼,就見完全不與自己相似,然高高大大其實也很可靠的沈明程恭敬地走到了自己的身邊,轉(zhuǎn)身解下了身上的披風給自己披上。
這兒子倒還是個孝子。
恭順公主裹在兒子暖呼呼的披風里,哼哼唧唧地想著。
“我接母親回府。”沈明程將手里一個白玉暖爐塞進妹妹的手里,護著得意的恭順公主走到了國公府外,在母親尋宮車的目光里指著隔壁恭敬地說道,“都拾掇好了,母親累了,就先歇著,旁的都不必母親煩心。”
恭順公主震驚的目光里,“恭順公主府”五個大字,在雪天的日光下灼灼生輝!
榮華郡主看著自家親娘那氣鼓鼓胖了一圈兒的臉與恨不能撓墻卻偏偏得在自己與弟弟面前裝做欣慰快樂“終于一家團聚”的憋屈模樣,突然覺得,看著母親變臉,原來也蠻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