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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樂極(上)


  第42章樂極(上)

  1999年的春天對顧家而言注定是不同凡響的。

  《新民晚報》的二版頭條,漢海高院親自登報道歉,為昔日的“紡織大王”顧長河平反了。驚蟄日的第一聲春雷響徹云霄,這在整個中國的法制歷史上都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其實,唐茹一早就從兒子那里聽到了消息,起初還當他又犯了夸夸其談的老毛病,一字沒信。直到剛才從鄰居手里接過報紙,她反復將這則新聞讀了七八遍,才確信,她家的老顧是真的平反了。唐茹激動得不顧剛買的鮮活的魚,一進門就將菜籃子撂在地下,拿著報紙一邊奔跑一邊大喊:“老顧!老顧!”

  妻子的喊聲因為破音而顯出哭腔,顧長河從臥室走出,接過報紙,瞇起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就慢慢地坐了下來。得緩一緩,得緩一緩,他喃喃自語著,然而全身的血管此刻都筆陡地張立起來,整個人不住地發抖。

  “老顧啊,老顧!”唐茹已經被巨大的喜悅沖擊得失語了,似乎反反復復只會喊這么一聲,她撲上去摟住丈夫的肩膀,夫妻倆抱頭痛哭。

  哭過之后,情緒平靜一些,唐茹給兒子打電話,告訴他這樁天大的喜事,囑咐他盡快回家團聚。其實顧蠻生已經知道了,還是李書記親自告訴他的。眼下展信的2G基站剛剛小規模試產成功,正準備投入量產,顧蠻生走不開,只能在電話里嘻嘻哈哈地敷衍母親。這一年春晚火了一首歌叫《常回家看看》,他隨意輕唱了兩句“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我會給媽媽刷刷筷子洗洗碗……”

  還沒掛母親的電話,顧蠻生抬眼看見朱旸站在辦公室門口,腦袋探進探出,喉結上下蠕動,一副欲言又止、欲近卻怯的模樣。顧蠻生看出他有話說,對電話那頭交代一句“等這陣子忙完一定回家,帶著您的兒媳婦一起回來。”就收了線。

  “什么事情?”顧蠻生問朱旸。

  “這幾張報銷單,麻煩生哥給我簽個字。”朱旸笑嘻嘻地靠過來,把單子遞在顧蠻生面前。

  “不合規矩,報銷的事情你得找柳總。”公司規定,大額報銷單得由楊柳親自審批。顧蠻生接過單子看了一眼,全是公關費用,每張都是五位數的金額,短短兩個月不到朱旸就花銷了十來萬。

  “這不柳總沒批嘛。這是我自己墊的錢,我也不想亂開銷,可這不都是為了招待好那個杰弗斯嗎?”朱旸還是笑嘻嘻的。

  “別在我面前提那王八蛋,提起那王八蛋,我就來氣!”顧蠻生一聽這名字就往外噌噌冒火,一個美國佬,渾身上下充斥著典型的種族優越感。他跟這人接觸過兩三回,憋了一肚子氣,偏偏還要求人家合作,發作不得。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也來氣啊,他到中國兩個月,什么業務都不肯跟我們談,就知道花天酒地。可沒了拜通的芯片,咱們的基站就沒法生產。”

  比起世界各地已經大規模鋪開的歐洲2G標準GSM網絡,展信主攻的方向是美國標準CDMA,然而2G基站雖然試產成功,但其中最關鍵的基站芯片方案卻始終掌握在一家叫拜通的美國企業手中。這個杰弗斯,就是拜通負責中國區業務的高層。國外壟斷了頂級芯片市場幾十年,這種被人扼著咽喉的感覺固然不快,可惜沉疴痼疾,一時間國內企業想追也追不上。顧蠻生微沉下臉道:“那個老美合同肯跟咱們簽了沒有,別咱們開始生產了,他又說芯片供應不了了?”

  朱旸拍著胸脯打包票:“我現在跟他打得火熱,合同的事情一直盯著呢,說這兩天就能簽。”

  顧蠻生沉吟一下,又叮囑道:“老美賊得很,最尖端的技術一般不肯賣給別人。你得跟他說明白,我們要的就是美國最新一代的基站芯片,別拿那種快淘汰的玩意兒來充數。”

  “那是肯定的。”朱旸道,“這兩天看新聞,手機入網費的標準又降了,這是郵電部第4次下調入網費了吧?這回調得夠狠的,直接對折,我們國家的移動電話用戶數肯定得跟著翻番。”

  顧蠻生也看見了這則新聞,微微頷首:“業內還有消息,領導準備進一步拆分電信,既聯通之后,又一家獨立的移動通信運營商準備成立了。”

  “所以生哥你真有先見之明,咱們的2G基站趕上好時候,能大干一場了!”拍盡馬屁只為了錢,朱旸又朝顧蠻生手中的報銷單子擠擠眼睛,腆然一笑,“生哥,你就給我簽了吧。我今晚跟杰弗斯約在白馬會所見面,準備哄他把合同簽了,要不晚上你一起來?”

  顧蠻生拔下鋼筆筆帽,正準備給朱旸簽字,耳畔冷不防響起一個聲音:“不準簽。”

  兩個男人同時抬起眼,朱旸一見來人是楊柳,立馬憷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趕緊掉頭往外走,跟她擦肩而過的瞬間還不自禁地縮了下脖子。

  待人出去,楊柳對顧蠻生相當生氣:“現在展信我說話不算了是不是?我不簽字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問過我嗎?”

  顧蠻生撓撓臉皮,試著解釋:“那老美我也見過,確實是個道貌岸然的禽獸,朱旸這不是為了哄他跟我們合作嗎,花銷大點就大點了。”

  “既然那個杰弗斯那么難伺候,為什么咱們還非得跟他合作?”

  “兩個原因,一是CDMA在頻譜利用率、覆蓋范圍還有語音質量等技術層面優于GSM,二是CDMA起步比GSM晚,歐洲那些設備大廠早把市場占住了,展信很難從他們手里再分一杯羹。”

  “可我不信只能在那種場所談成生意,朱旸這是假公肥私,你知道那家白馬會所是什么地方?”

  顧蠻生一下細了眼睛警惕起來。他從辦公桌后走出來,一把摟過楊柳咬她耳朵,笑瞇瞇地道:“我要說我知道,你還不得讓我回家跪搓衣板啊?”

  “我跟你說正經的。”腰包鼓脹之后,朱旸就把大部分閑暇時間投在了各類會所上。深圳的娛樂場所鱗次櫛比,這家白馬會所據說就是著名的三大葷場KTV之一,歌舞娛樂結合商務應酬,還帶特殊服務。朱旸不僅自己常出常入,還沒少以應酬作為幌子,想把顧蠻生往那種地方拐帶。楊柳推開顧蠻生,仍然緊鎖眉頭,“我對朱旸不放心。我以前聽你講過他哥的故事,這么老實又踏實的一個人,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品行不端的弟弟?我看朱旸就是個佞臣,你再跟他廝混下去,早晚也變成昏君。”

  “你就是對他有偏見,我今晚不去那里還不行嗎?搞了半天,原來是吃醋了?我顧蠻生對天發誓,我心昭昭,可鑒日月,這輩子只對楊柳同志耍流氓。”說著他就沒正經地豎起兩指,逗得楊柳笑出聲來,不顧工作地方隔墻有耳,主動撲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顧蠻生嘴上答應楊柳不去白馬會所,結果一忙完手頭工作,還是悄悄去了。他對這類風花雪月的場所沒興趣,但畢竟拜通是個缺不得的合作方。來到會所的奢華包間門口,杰弗斯已經到了,一個人高馬大金發碧眼的老外,一手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國姑娘,時不時親親這個,舔舔那個,平日里瞧著道貌凜然衣冠楚楚,卸下偽裝,就是禽獸。

  朱旸身邊也挨著一個,穿得極其暴露,胸前像擠著一對白面饃饃。一見顧蠻生來了,朱旸趕緊起身,一臉訕笑地解釋道:“生哥,我這也是為了工作……”

  顧蠻生剛落座,包間里就來了個酒水推銷員,挺年輕一個小姑娘,細眉細眼文文靜靜,穿得也保守,不像屋里幾個那么露肉。杰弗斯還沒喝多少就已經高了,一見新妞到來,二話不說就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臂,把人拽到跟前動手動腳。女孩只是來勤工助學的,對性騷擾連連喊“no”,還失手狠推了杰弗斯一下。這下徹底惹惱了美國佬,只見他漲得一臉豬肝色,強行把女孩往黑皮大沙發上拖,嘴里bitch長、bitch短地罵個不停。

  顧蠻生抄起一瓶還沒開瓶的洋酒就往桌上砸,咣一聲巨響驚醒了包間里所有人,包括精蟲上腦的杰弗斯。顧蠻生走過去,將女孩從美國佬手下解救出來,把半茬酒瓶子塞進她的手里,溫柔地道:“下回再遇見這種情況,你就拿這個懟他脖子,扎他老二。”

  女孩感激地沖顧蠻生點點頭,感激地溜了。杰弗斯的好興致被忽然打斷,相當不爽,悶頭喝了一口人頭馬,又罵罵咧咧道:“這種賤女人裝模作樣,其實心里想要的很……”

  顧蠻生坐回原位,笑笑,挺有禮貌地道:“我不知道你們美國女人怎么應付這種情況,反正中國姑娘說不要,就真的是不要,你要強行上手,那就是□□。”

  CDMA標準主要就是拜通在主導,全世界都沒有第二家能夠與它叫板的企業。杰弗斯知道這家中國企業有求于自己,所以一身龍鱗逆不得,一聽這話,當場沉了臉。朱旸這些日子對杰弗斯鞍前馬后,差不多摸熟了這老美的脾性,見氣氛不對,忙將一只半滿的酒杯遞到顧蠻生手里,還小聲勸他應該以大局為重。

  “滾蛋,我他媽是來這談生意的,不是來這裝孫子的。”忍到忍無可忍,顧蠻生朝杰弗斯一舉酒杯,微笑道,“我敬你姥姥。”

  杰弗斯瞇起眼睛看朱旸,朱旸以為老美不懂中文的博大精深,忙打圓場:“顧總這是向你家人問好。”

  然而杰弗斯聽得懂,用生硬的中文對顧蠻生道:“顧總,你這不是求人合作的態度吧。”

  “誰他媽求你合作了,我是來幫你的。”聽出老美中文不算太好,顧蠻生用流利的英語道,“你們的CDMA標準在技術上確實領先,但商用成熟度上遠不如GSM,你們現在的用戶數只有人家的四分之一吧。”

  杰弗斯眼睛瞇得更細。

  “展信目前是國內最大的民營通訊設備生產廠商,在交換機市場占有率排名第一,如果能與貴司開展長期的深度的合作,一定會是你們在中國市場最有力的產業伙伴。”顧蠻生意識到了,這老美不能慣著,越慣越不拿你當回事兒,“中國移動通信市場潛力多大不用我介紹了吧,貴司要是沒有意愿合作,那我們也只能投靠歐洲標準了。”說著就起身告辭。

  杰弗斯果然出聲:“顧總,我們再談一談。”

  賭贏了,顧蠻生輕吁一口氣,回頭一笑:“行,那就再談一談。”

  總算不負眾望地帶回了合同。雙方簽字之前,顧蠻生特意讓公司法務仔細研究過,確認這份合同沒有坑,也沒有坎。然而當展信的2G基站循著計劃開始投產,拜通那邊卻突然出了幺蛾子。

  這回拜通派來一位叫麗莎的美女,美籍華人,說著一口流利且悅耳的中文,但態度比杰弗斯更傲慢,更強硬。她說,因為展信涉嫌向中國區業務負責人杰弗斯行賄,所以兩家公司之前簽訂的合同將依法解除。如果要新簽合同,那么這套芯片解決方案的銷售價格將翻一倍。

  凡是在酒吧會所里的那些由展信埋單的高消費,皆被視作賄賂行為,反正不知道是被杰弗斯設了個局,還是拜通公司的內部規章真就非常嚴格。但可以肯定的是,有恃才無恐,倘若不是拜通看準了展信離不了他們的基站芯片,斷然不敢這么臨時變卦。

  眼下萬事俱備只欠芯片,一旦合同終止,所有的付出都將付之東流。顧蠻生大光其火,直接就在辦公室里發了火:“老子他媽的就算把全部機柜都砸了,也不會再跟他們合作!”

  “你先別沖動,讓我再跟那邊談談。”楊柳怕顧蠻生這暴脾氣壞了事,好言好語地暫時勸住了他,自己回頭給麗莎打了電話。

  然而麗莎今天忙,明天更忙,就是擠不出一點時間見面,楊柳便耐下性子,今天等,明天也等,無論麗莎是留在中國區總部還是外出洽談公務,她總能在準確無誤的時間與地點出現,不急不躁不趕不催,很自如地等著。

  麗莎被纏磨得沒了辦法,終于讓助理把楊柳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楊柳是腆著臉來和談的,但對方的態度毫無轉圜余地,二話不說就扔出新合同,只給她“簽”或“不簽”兩個選擇。眼見不能斡旋,無法磋商,楊柳反倒被激起斗志,不卑不亢地道:“貴司的行為已經構成違約,與你們一貫宣稱的商業信用是背道而馳的。可能在你們美國人眼中,中國企業不像你們這樣愛打官司、擅打官司,但這只是因為我們是禮儀之邦,崇尚以和為貴,絕不表示我們不會在必要時候運用法律手段保障自己的權利。貴司在中國既有工廠,又有總部,如果你們一意孤行堅持違反合約,我們將在美國聯邦巡回法院與貴司國內總部所在地法院同時向貴司提起訴訟,并要求合理賠償。”

  然而麗莎胸有成竹,只微微一笑:“如果展信訴諸法律,那么拜通也將向美國司法部和美國證交會反映展信行賄的事情,根據不久前通過的《反海外腐敗法》第二次修正案,美國司法部可能會對展信采取更嚴厲的制裁措施。”

  楊柳一下啞了。老美“長臂管轄”這一套玩得很溜,胳膊肘自然不會向外拐,不少歐洲大企業都因此吃過虧。

  麗莎似乎很欣賞楊柳的膽識與口才,無關痛癢地讓出了5個百分點。顧蠻生再三權衡利弊,只能接受這嗟來之食,簽下了新的合同。

  展信的2G基站正式投產之后,便是民營企業在基站領域實現了零的突破。李書記得到這個喜訊,特意給顧蠻生打來了祝賀的電話,還給他帶來另一個消息,國家“909”工程正式啟動,這個工程國家已經出資百億,為了配套我國首條8英寸規模集成電路生產線,現在需要八名電子信息產業的“尖子生”來生產中國芯片。

  顧蠻生一腔憋屈總算找到了宣泄的地方,自告奮勇道:“專用芯片的專利授權費,導致咱們中國企業賣一百臺電視機還沒人家賣一枚芯片掙得多,目前國內企業的無線基站芯片,也都100%采購國外。芯片就好比一個人的大腦與心臟,我們現在能做出軀干、四肢還有肝脾胃腎,怎么就做不出大腦與心臟呢?”

  李書記笑了一聲:“你小子還這么狂。別忘了,咱們在芯片產業的發展是繞過不少彎路、付出過高昂學費的。”

  一句“彎路”,一聲“學費”實在很難說清在科研與技術水平上,與世界先進水平間的鴻溝天塹,顧蠻生雖覺感慨,卻因感慨狼血更熱:“當時展信自研程控交換機的芯片,靠公司內部集資的60萬美金去國外買了一條生產線,研發中心立下‘不成功便成仁’的軍令狀,這不摸著石頭過河,也研究出來了。我顧蠻生在這兒給您立軍令狀,基站芯片,展信一樣能攻克。”

  李書記卻很謹慎地提醒道:“中國芯片產業起步晚,而國際主流的芯片技術兩年一換,現在奮起直追,企業本身的投入必然非常驚人,而國家科研經費的支持終究是有限的。”

  “那就科研與市場并行唄,展信現在不僅有交換機,還有即將實現量產的CDMA基站,一定有足夠的出貨量去收回投資,您老就放一萬個心吧。”展信牢牢占據著國內交換機市場的份額第一,顧蠻生信心十足,想當然地認為展信在基站市場一樣會有搶眼表現。

  接到李書記的電話后,顧蠻生就召開了一次公司全體高管的會議,宣布展信的研發中心接下來的發展重點就是2G基站芯片的研發。

  一語既出,舉座震驚。于新華憂心忡忡:“蠻生,你還記不記得以前課上學的摩爾定律——”

  “我記得,摩爾定律是說,當價格不變時,集成電路上可容納的元器件的數目每隔18-24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顧蠻生拋玩著手中的袁大頭,表情卻十分嚴肅,“但被人卡著脖子的感覺太難受了,今天拜通敢無視合同提價2倍,明天就敢提價20倍,”

  “芯片技術進步得多快、前期設計研發有多困難就不說了,光是一條生產線就至少10億美元。”

  “我正準備說這個事,賣火腿腸的不一定要自己養豬,你搞技術可以,腦筋還是不夠活。”顧蠻生到底不是空有莽夫之勇,笑笑道,“我請浩子做了調查,英國有一家出售芯片設計技術的公司,咱們的寶島臺灣也有芯片代工企業,當企業不需要自己包攬芯片的設計與生產,這準入門檻就低了。”

  “那流片呢?”所謂流片,就是根據設計圖紙小批量試產一批芯片,一次費用起碼千萬。于新華繼續道,“還有繳納高昂專利費,跟其他商家兼容的問題。所以基于展信目前的發展方向,我有個建議,我們必須讓市場反哺科研,不然財務必然會超支。”

  顧蠻生瞇了眼睛:“你說。”

  于新華道:“我們不應該只把研發生產的重點放在CDMA制式的基站上,應該也分撥一份精力給小靈通,第一是因為小靈通覆蓋半徑小,站點需求量大;第二它技術簡單、資費又便宜——”

  顧蠻生沒給自己的恩師一點面子,直接冷著臉打斷了他的話:“展信不會為這種落后的技術浪費時間,會議結束。”

  做了芯片研發的布局之后,展信廣納賢才,一下就成立了一只近千人的研發隊伍。接著談妥了與臺企那邊的合作,顧蠻生決定趁還不太忙的時候,帶著楊柳回一趟漢海。

  一進家門,顧蠻生就樂了,顧長河把二版頭條給剪了下來,用相框掛在了玄關處最顯眼的位置上。

  顧蠻生指著剪報,笑道:“你看我爸,老小孩兒一樣。”

  楊柳換下高跟鞋,小聲提醒顧蠻生道:“你知道他是老小孩兒就好,讓著你爸一點,別每次一見面就臉紅脖子粗的。”

  “這里本來掛的是我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顧蠻生沒把楊柳的關照放心上,反而湊到她耳邊輕吹了一口氣,“什么時候能把你也拍進去?”

  近一年,顧蠻生正經或不正經地求了幾次婚,然而楊柳一直沒點頭。換作一年前,興許她會熱淚盈眶求之不得,可她總隱隱約約地覺得顧蠻生哪里變了,這種變化她說不清楚,卻常常為之感到不安。

  “看你表現。”楊柳照舊回了這么一句,十分刁蠻地捏了捏顧蠻生的下巴,就走出了玄關。

  顧長河與唐茹都喜歡楊柳,既漂亮又能干,絕對是當兒媳婦的不二人選。尤其是唐茹,想死了聽楊柳改口喊她一聲“姆媽”,所以每見兒子帶著楊柳回來,殷勤程度都要加倍。“楊柳來了,來就來了,還買那么多東西,提著不累嗎?”她一邊招呼楊柳落座,一邊狠狠剮了兒子一眼,“你就袖手看著?也不知道幫幫忙!”

  顧蠻生也委屈:“她不讓我幫啊,估摸著就存著這個壞心眼,等您批評我呢。”

  “欺負楊柳就該批評,至于這‘欺負’的標準,楊柳說了算。”唐茹這話擺明了偏幫自己,楊柳十分得意,直沖顧蠻生擠眼睛。顧蠻生只好自嘲地搖頭,舉手作出投降的手勢。

  “行了,你們坐吧,我去準備晚飯,都是你們愛吃的。”唐茹扭頭去了廚房。

  “阿姨,我幫你。”楊柳也不拿自己當外人,雖說廚藝有待提高,但打起下手來是盡心盡力,毫不含糊的。

  上齊有葷有素的七道菜,唐茹又拿出了家里自釀的葡萄酒,說是葡萄原漿,喝不醉人的。

  “媽,趕緊入座吃飯吧,”面對一桌好菜,顧蠻生只慢慢抿酒,基本不動筷子,“我跟楊柳午飯吃得晚,這么多菜根本吃不完。”

  “明明知道你媽為了迎接你們回來,水磨工夫一整天了,”顧長河瞥了兒子一眼,責怪道,“怎么就不知道留著點肚子?”

  父子倆都是一脈相承的刀子嘴豆腐心,不見面時沒少互相惦記可一見面,一言不合就要干架。虧得楊柳及時以眼神制止了顧蠻生,她笑著捧起了碗,道,“他吃得晚,我還餓著呢,阿姨做得菜都合胃口,我一個人就能吃完的。”

  顧長河扒拉了一口米飯,對兒子道:“我在報上看見了,你們展信要蓋深圳第一高樓?”

  新建辦公大樓本是計劃中的事情,但“第一高樓”卻不是。李書記后來又來展信考察了一回,站在新建中的大樓上,說了一句,這邊風景獨好。就是這句話令顧蠻生心思大動,想著地理位置既然得天獨厚,不如就在原定的基礎上再加蓋個十八層,正好就破了深圳高樓的記錄了。

  “這樓會不會蓋太高了?你不是一直擔心現金流的問題嗎?”對于未來的深圳第一樓,媒體上一片叫好之聲,但顧長河怎么琢磨都覺得不對勁。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自己就是前車之鑒。

  因為展信屢被中央點名表揚,一直以來的融資難問題也迎刃而解了。再加上展信的萬門機剛剛拿了國家科學技術進步二等獎,各種贊譽聲不失時機地涌了過來,顧蠻生很是有些飄飄然。

  “現金流的問題您就別操心了,既然要蓋樓,當然就要蓋最高的。有時候我站在我那棟樓上,四下顧盼,您猜怎么著?”不等父親回答,顧蠻生人往后仰,笑得相當恣意,相當自得,“一覽眾山小啊。”

  “你太張狂了。”顧長河啪一聲拍下筷子,若不是一旁的妻子使勁遞眼色,他就繃不住地要發作了。他實在瞧不慣兒子現在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忍不住就想敲打他,“驕兵必敗,樂極生悲!”

  每回家一趟,必被數落一通,翻來覆去老生常談,聽得他的耳朵都起了繭子。顧蠻生瞳孔收縮一下,同樣重重撂了筷子,雖沒直接頂撞老子,也已是滿臉的不屑、不快與不耐煩。

  “你這是什么態度?”顧長河真要沖兒子發火了。

  “沒什么態度,飽了。”顧蠻生直接起身,不吃了。

  一頓團圓飯不歡而散,待楊柳幫著唐茹收拾完碗筷,顧蠻生不愿在家里多待,提出要去住酒店。但楊柳不同意。她認為這個檔口出去住,只會讓父子倆的心結越結越狠。

  然而同一屋檐下,諸多不便處,首先就是房間隔音效果不好,小情侶之間想“辦點事”也不行。

  楊柳剛剛洗完澡,氣味清新得像雨后草地,簡直好聞得不得了。顧蠻生今晚受了一肚子氣,眼下饞得瘋了,一下就將楊柳撲倒在床上。兩個人笑著滾作一團,楊柳的后腦勺在床背上磕出咚的一聲,很快,隔壁房間就傳來了咳嗽聲。

  楊柳臊紅了臉,忙在唇前豎起一根指頭,示意顧蠻生小聲一些,“你爸媽在隔壁屋呢,你就不能忍一忍,再說咱倆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你爸媽還不得看輕了我呀。”

  “要想名正言順也容易啊,”床頭昏黃的燈光帶著纏綿緋意,顧蠻生哪里忍得了,仍不安分地伏在楊柳身上,注視著她的眼睛道,“顧太太,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嫁給我?”

  “那得看你有沒有誠意。”楊柳還是這么回答。

  “你要哪種誠意?要不我用人民幣鋪滿咱們新家,咱們脫光了,在房子的每一個地方打滾。”

  “錢跟誠意是兩回事,你以前不還說‘錢是王八蛋’嗎,現在怎么變得這么俗氣?”

  “錢當然還是王八蛋,但成功卻是一種需要被量化的東西。”顧蠻生此刻興致昂揚火傘高張,一點沒聽出楊柳話里的不滿之意,“不得不說,錢雖然是王八蛋,確實也是一個非常直觀的標準。”

  “這話誰跟你說的?朱旸嗎?”楊柳對這個名字有意見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畢竟年紀還小,又沒受過高等教育,他哥死后我就是他親哥,我有義務好好待他。”因為愧對朱亮,顧蠻生對朱旸的所作所為一直采取姑息縱容的態度,反正諒他是只孫猴子,也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他眼下心情好,不想再就朱旸的問題多作糾纏,“要不我把新建的那棟大樓送給你,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柳生大廈’。”

  兩人在床上沒分寸地鬧起來,隔壁馬上又傳來了咳嗽聲

  “這名字太土了吧,”楊柳噗嗤樂了,伸手將顧蠻生往外推了推,“人家那些高樓都叫寰球啊、時代啊。”

  “那就叫加上唄,叫‘柳生時代廣場’‘柳生寰球大廈’。”隔壁不時就要傳來一兩聲咳嗽,以此提醒他倆不準逾矩,顧蠻生欲望難得紓解,嘆著氣,整個人仰面躺到下去,躺在了楊柳的懷里。他半開玩笑地說:“我沒少賣力氣啊,怎么一直沒動靜呢。”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楊柳垂著眼睛,伸手摸了摸顧蠻生汗漉漉的額頭。她沒想到顧蠻生竟然如此渴望承擔一個“父親”的責任,這個男人雖比同齡人看著老練成熟,可說到底也才二十幾歲。她想,這種渴望,興許源自他少年時代父親這個角色的長久缺失。

  “我喜歡女兒。”顧蠻生想了想,“我爸總說,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所以如果是女孩,我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把她寵上天了。”

  “其實你爸也不是只懂‘棍棒教育’這一套,他說的話細品一下,還是挺有道理的。”楊柳知道這對父子都是一樣的口是心非,沒少嘗試從中調和,“先不說‘柳生大廈’有沒有必要建成‘深圳第一樓’,前幾天公司決策會上,于老師提議開發小靈通,你就應當好好考慮一下……”

  “于新華讓你來跟我說的?這只老王八,我遲早開除他!”楊柳只是提個意見,顧蠻生卻明顯動了怒。他放開楊柳,起身穿起了衣服,“我在會上已經說了,國家把GSM牌照給了移動與聯通,剩下的CDMA牌照必然就要給電信。而一旦電信拿到牌照,我們可能就是全國唯一一家能生產CDMA制式基站的企業,你想沒想過,這就意味著‘壟斷’,意味著展信將拿下CDMA基站的全部市場份額。”

  談及公事,兩人都嚴肅起來,楊柳也攏上衣服,坐正了道:“去年年初小靈通進入了中國浙江,月租費20元,資費每分鐘才2毛錢,一推出就大受好評,現在日本那邊的企業很想尋求中國企業合作,他們第一個就想到了展信……”

  “你了解小靈通的網絡結構嗎?小靈通根本就不是移動通信技術,只是固話的補充,它信號不穩定,網絡盲區多,就算在它的發源地日本,也已經瀕于淘汰了。”顧蠻生道,“現在展信的發展重點是2G乃至3G技術,是CDMA基站以及芯片解決方案。”

  “我擔心你貪多嚼不爛。就因為你要自研芯片,我們才不能把自己困死在一條路上。我們得做好流片失敗的準備,而且還不止一次,如果沒有足夠的基站出貨量,這樣的損失是目前的展信承受不起的。我沒讓你現在就做決定,只是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做好兩手準備,萬一發生了電信拿不到CDMA牌照的情況,我們還有路可退。至少你可以先跟對方公司談一談,他們真的很有誠意……”

  “沒有萬一,去年聯通剛準備開通小靈通網絡,就被信產部緊急叫停了。你知道為什么嗎?小靈通所使用的頻段在1900MHz至1920MHz之間,這是咱們國家為3G預留的頻段,能被占用嗎?”顧蠻生根本不屑與楊柳這樣的外行進行爭論,試圖直接結束話題,“我也犯不上跟你說這些,我跟你說這些就是對牛彈琴,總之,我們的方向沒有錯。我不想再聽任何潑冷水的話,你最好以后都別在我面前提這三個字。”

  “國家剛把移動從電信當中拆出來,就是為了刺激國企內部競爭,這最后一張2G移動牌照還真不一定就會給電信,以電信對移動牌照的迫切渴望,是很有可能大力發展小靈通的。”楊柳這會兒總算覺出顧蠻生變化在哪兒了,他變得越來越剛愎,狂妄,目中無人。“你太自負了。”

  “我自負?”一整天盡被人掃興,顧蠻生終于被激得徹底惱了,鬢角血管突突直跳,“沒有我,你跟你爸還在街上賣內衣呢,你們的公司早就倒了!”

  “剛愎自用。”楊柳也惱了,反唇相譏。

  “愚不可及。”

  楊柳怒不可遏,披了件外衣,直接摔門而去。

  顧蠻生喊不回她,氣得口干舌燥,起身去廚房拿冰水喝。唐茹聞聲,披上衣服走出來,擔心地問兒子:“這么晚了,楊柳上哪兒去?”

  “不知道,愛上哪上哪兒。”顧蠻生仰頭灌下大口冰水,渾身燥熱的血液稍稍冷靜下來。

  “那你還不去追?一個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多危險。”唐茹比兒子著急。

  “誰愛追誰追。”顧蠻生扔下水瓶,轉身回屋。

  兩人的關系公私兼顧,用浩子的形容便是,扛著槍炮互贈玫瑰。尤其是公司發展步入新階段之后,常常前一秒還好得你儂我儂,后一秒就意見不合拔刀相向。

  第二天中午,楊柳坐在咖啡廳里,對面坐著的不是別人,卻是他的準公公顧長河。昨天夜里她住的是酒店,今天也沒打算回去,所以她想當然地認為,顧長河聽見了她與顧蠻生的那場風波,特地來為兒子當說客了。

  春天的陽光柔一陣、烈一陣地從這個男人的臉上撫過去,楊柳頭一回這么認真地注視顧長河。顧家這對父子其實不太像,顧蠻生可能在母胎里就進行了別樣的熔煉,英俊得像匠人精心的作品,顧長河卻老邁,普通,佝僂如弓。

  楊柳心疼這個男人的遭遇,盡管仍在氣頭上,但對他盡量保持禮貌與客氣,只淡淡地回絕道:“如果您是想讓我將就于您兒子的虛榮心,恐怕我做不到。”

  顧長河搖搖頭:“我不是來勸你消氣的,我的兒子我了解,他年紀輕輕就有這點成績,有時候是太過忘乎所以了。”

  兩個人剛坐下沒多久,楊柳的手機就響了。她取出手機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直接摁斷了電話。放下手機,她對顧長河笑笑道:“您兒子。”

  “倒是知道打電話來認錯。”顧長河也笑了笑,“孺子還算可教。”

  “既然不是來當說客的,我不知道您單獨約我出來,為了什么事情呢?”未來公公面前,楊柳不敢釋放潑辣天性,只覺一舉一動都不自在,很想盡快結束這場對話。

  顧長河道:“蠻生肯定跟你提過,他讀書那會兒我在坐牢,在他三觀形成最重要的時候,我一天也沒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

  楊柳點頭:“我知道,但這沒辦法怪您,您現在也已經平反了。”

  顧長河嘆口氣,眼睛已經有些潮了:“出來以后我想補償,想幫忙,結果卻總是越幫越亂。”

  楊柳輕笑,抿了口柳橙汁:“他也說過,你們父子倆可能八字反沖,不見面的時候互相惦念得很,一見面卻怎么也聊不到一塊兒去。”

  “其實我也知道,他現在已經成年了,我們當父母的確實不能也不該事事都管著他了,但歷史上大意失荊州的例子太多了,我是過來人,我一清二楚。蠻生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怪,他是跟自己比著、賽著長的,天不怕地不怕,天不信地也不信,決定了的事情誰也攔不住。創業初期確實需要這股舍我其誰的狂勁,但守業更比創業難,要想企業立于不敗之地,就一定得戒掉這種狂傲剛愎的毛病。”兒子現在是春風得意油鹽不進,顧長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準兒媳楊柳的身上,他心事重重地對兒媳婦道,“你是會陪他走完余生的人,可能只有你的話他還聽得進去。所以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冒昧來見你,就是想請你能在他驕時提醒,在他狂時敲打,阻止他犯錯。”

  “我會的,”老人的一腔肺腑之言令楊柳頗覺感動,她繃緊眉頭,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的。”

  達成共識之后,楊柳的手機又響了。這回來電話的是浩子。楊柳接起電話,才知道公司那邊出了大事,朱旸擅自更換了防雷器供應廠商,結果導致新的防雷器防雷效果大打折扣,一陣春雷之后,某縣級市的交換機壞了一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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