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起來?！碧蠓錾夏晔捞m的手，“你有著身子就不必動輒請安，哀家不過是來看看你。”
    在太后面前，她一向表現(xiàn)得低眉順眼：“謝太后關(guān)愛?！?br/>     太后笑道：“這天又要涼了，外頭風(fēng)大，還是趕緊到屋里去吧?！?br/>     年世蘭自然稱是。
    冬天未置，屋內(nèi)早已經(jīng)布置上了熏籠，坐炕上也換了織錦墊子。竹息邊扶了太后坐下，邊笑道：“太后還說不放心，奴婢瞧著皇上把華妃娘娘照顧得妥妥的。怕娘娘受寒，連御寒的東西都早備上了。方才奴婢還見有宮人在翊坤宮四周挖火道，這翊坤宮本就是暖閣結(jié)構(gòu)的屋子，如今連外圍都給暖上了?！?br/>     往年翊坤宮備這些東西也不算太晚，如今她有了孩子自然要處處心細，只是聽竹息一說，她卻覺得格外心暖。
    “姑姑莫取笑本宮了?！?br/>     太后也笑了開來：“竹息哪里是取笑你，皇上對你呀，那是真用心，就和當(dāng)年對柔則一般。”
    柔則？“太后說的柔則是？”
    “哀家真是年紀(jì)大了，連這都給忘了，你入府的時候柔則已經(jīng)過世了。”太后直責(zé)備自己大意，“說柔則你定是不知道的，這是純元皇后的閨名，純元皇后你定是知道的。”
    這位純元皇后，年世蘭確實是知道的。她才是胤g的嫡妻，在年世蘭入府之前便已難產(chǎn)而死，她雖不知細節(jié)，卻也有所耳聞，昔年曾聽說胤g對純元皇后百般寵愛。但人總是不在了，再寵愛也只是曾經(jīng)，她從來認(rèn)為，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并不屑與死人去爭，因而從未把這事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年世蘭多少還是知道這純元皇后是宮中的禁忌話題。如今聽太后這一說，皇上若不對這位純元皇后深情，恐怕也不會不愿再提及此人吧。
    年世蘭笑得有些尷尬：“純元皇后臣妾自然是知道的?！?br/>     她心里隱約能感覺到太后想說什么，卻是既盼著太后說，又盼著太后別說。
    “純元是皇后的親姐姐，當(dāng)年她還是在皇后懷著孩子的時候來府里照顧皇后?？蓻]想到皇帝就這樣對純元一見鐘情，還來宮里求了哀家要納純元為嫡福晉?！碧箢H為感慨，“哀家也奇怪，一個純元竟能有如此大的能耐，皇帝早已答應(yīng)了皇后等孩子出世就立皇后為嫡福晉，真是世事難料啊。”
    難怪前世曹琴默會在溫儀生辰時故意讓甄痔櫛琛；噬隙源吭屎笈率僑勻揮∠笊羈蹋圓排鹵鶉誦x攏謫范g眼里，所有的模仿都是褻瀆與詆毀。
    可是，她又覺得有不對的地方。既然如此，為何從前在甄痔昃櫛韜螅噬匣夠崍沾笤媚兀
    見華妃垂首，模樣甚是拘謹(jǐn)，太后才笑道：“人老了，總是想起從前的事，你還是大好的年紀(jì)，叫你在這聽哀家嘮叨這些，真是難為你了。哀家今兒就是過來看看，這胎兒可還好，哀家看你這肚子，倒像是五個多月了?！?br/>     華妃抿嘴一笑：“托太后的福，快四個月了，許是太后的安胎藥好，才讓臣妾這身子發(fā)福得像五個多月的樣子。”想起昔年哥哥從青海帶來的軍醫(yī)，進宮后也未對她道出歡宜香的實情，實是那軍醫(yī)在來翊坤宮前被太后喚去了壽康宮。她故意這么說，也是想看看太后是何反應(yīng)。
    太后卻恍若不知，如往常一般笑得和藹：“這也是哀家的孫子，哀家自然是要護著的?！?br/>     年世蘭在心底冷哼了一聲。太后倒是沒有亂說，江太醫(yī)告訴她的也正是這藥對腹中的孩子無礙，只會傷到她罷了。
    “哀家也不擾你休息了，你好好養(yǎng)胎，也別出來送了?！?br/>     她也不推辭，直接福了福：“臣妾恭送太后。”
    太后一離開，頌芝便道：“娘娘，不若把此事告訴皇上吧，有皇上護著，娘娘也就不必如此擔(dān)心了?！?br/>     年世蘭猶疑不定：“太后再不濟，同皇上也還是母子，皇上素來孝順，若真要舍棄其中之一，只怕不會是太后?！?br/>     頌芝道：“娘娘又何必說是太后所為，只需讓皇上知道這藥里頭有問題。如此，不就既可以保全娘娘，也不至于同太后撕破臉皮了。而皇上若是查下去，自會發(fā)現(xiàn)這藥是在太后授意下動的手腳?！?br/>     年世蘭想了想，終是道：“這倒也是個辦法，只是，皇上近來怕是不會來翊坤宮，又如何將此事告知皇上？”
    頌芝當(dāng)即道：“娘娘您忘了，還有黃規(guī)全呢，皇上賞賜下的兔子死了，黃規(guī)全去問一聲總不為過。”
    此時存菊堂內(nèi)，沈眉莊卻在為另一樁事情發(fā)愁。
    既然求不得太后，她只得先冒險去探望甄忠幻媯埠孟擾宄純觶悅獍锪說姑Α
    “彩月，打聽得如何？”
    彩月朝外頭張望了一下，確定無人后才道：“小主，菀貴人現(xiàn)下正被關(guān)在碎玉軒內(nèi)，有專人把守，不準(zhǔn)任何人探望，咱們怕是進不去?！?br/>     “那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呢，就沒有進去送食物的人？”沈眉莊急道。
    “那倒是有的?！?br/>     “那不就成了。”沈眉莊笑道，“你去找個牢靠點的人，屆時我便扮作宮女的模樣去給侄褪澄錚潮閫侄瞪霞婦浠??！
    彩月知道自家小主對菀貴人的事一向上心，有時竟比自己的事情還要看重，也不敢有所怠慢，當(dāng)即買通了送食物的宮女。
    是夜，沈眉莊換上了宮女的服飾，又挽了個宮女的發(fā)髻，這才提著食盒朝碎玉軒走去。她一路小心翼翼，左顧右盼，生怕被什么熟識的人瞧見認(rèn)出來。好在碎玉軒地處偏遠，又素來寂靜，一路上倒也沒見有什么人。
    守衛(wèi)的侍衛(wèi)見她身上的牌子，也沒有多加阻攔，沈眉莊慶幸自己能如此輕松地進了碎玉軒。
    數(shù)日不來，碎玉軒凄涼了許多，她覺著有股子寒意從這屋子里透出來。她的侄趺茨茉謖庋幕肪誠律釹氯ァ
    沈眉莊快步走入屋內(nèi)，眼下只有槿汐一人伺候著，甄衷蜃陂繳希擲锘鼓昧司硎欏
    槿汐聽到聲音，知是送膳食的宮女：“東西放下，你且下去吧?！?br/>     沈眉莊在門前站了一會兒，才敢確定那坐在榻上的確是甄直救??！侄！彼偷突攪艘簧
    甄治派鶩罰骸懊冀憬悖閽醯睦戳蘇飫鎩！彼壑心蜒誥玻認(rèn)醋允峭肆順鋈ィ卦諉磐狻
    “侄姨慫的愀瓷匆恢輩桓蟻嘈牛裳巰錄攪耍椿故竅朐儻噬弦瘓洌憧燒媸俏業(yè)侄！鄙蠣甲壑瀉幔肥欽媲榱髀丁
    “眉姐姐，是侄侄夠鈄牛夠畹煤煤玫摹5故敲冀憬悖路鶚萘瞬簧?。?br/>     聽甄秩绱慫擔(dān)蠣甲潘闥閃絲諂骸耙倉荒慊谷绱死止郟憧芍饌販5聳裁矗芍濫鬮偽磺粼謁橛裥！
    甄治1014恍Γ骸拔壹熱凰藍瓷餳渥勻換岵虜馕沂欠窕崾裁囪?。?br/>     “欽天監(jiān)說天相有異，而你便是那顆災(zāi)星，只要除了你，皇上的皇位就不再有任何威脅?！鄙蛎记f面露愁色，甄秩詞塹潰骸翱蠢椿噬系男帕蘇饣?。?br/>     “即便是不信，對于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br/>     “姐姐既然知道，也就不必為我操心了，合是我命該如此。今日得見姐姐，侄咽切穆庾悖儻摶藕讀??！
    沈眉莊怪道：“你怎么能先放棄了，我今兒來就是想找你商量辦法。我倒是知道欽天監(jiān)副使是個不錯的人，還和咱們是同鄉(xiāng)，只需再找個人替了你的命數(shù)也就是了?！?br/>     “我不能因天相而白白送命，別人卻也不能因我而丟了性命，大家都是無辜，眉姐姐叫我于心何忍。”
    沈眉莊拍了拍甄值氖鄭鞠骸耙倉揮心閼獍閾納啤n業(yè)故峭宋誓悖閌竊趺從指瓷四?？?br/>     “此事說來話長?！闭缰摇摇土P撇輝岡傯峒埃拔儀x勞蚍潰匆泊游聰牘雷派肀叩娜恕！
    “身邊的人？”沈眉莊不解，“難道侄悴皇俏?？?br/>     甄中Φ潰骸盎湮窗鏤遙踩肥擋輝ξ遙舜蔚氖慮樵共壞盟c冀憬閽躉嵋暈腔?？”塑視烌螕换失７漏算岭m獎痰男乃肌k綹每闖隼翠獎潭栽世裼星椋蒼綹酶嫠咪獎蹋約河胨臼峭敢炷傅那捉忝茫k墻忝猛牡摹
    沈眉莊忽而臉色有異，卻又急急掩飾：“我也是見華妃素日里跋扈，才以為是她所為。你便安心在此，想來皇上還沒發(fā)落，也不會在這兩日就把你處置了，咱們還有時間想辦法，你且千萬不能放棄自己。”
    “眉姐姐切勿為我冒險，不然，侄幢閌峭牙胂站常膊換嶁陌??！
    “我會小心，我便先回去了，他日有機會再來瞧你。”沈眉莊勉強點了點頭，又戀戀不舍看了甄忠謊郟糯頤肴ァ
    碎玉軒地處偏遠，這一路上竟是一個人也沒有見著。為了方便她前去探視，沈眉莊特意打發(fā)彩月不要跟著，只她一人。這條路她也不是第一次走，往常天暗下以后，她也常來這里走動，今日卻是格外陰森。
    沈眉莊不住地四下張望，越走越快，耳邊似乎總有腳步聲再響著，她怎么找都看不見人，又哪里傳來的腳步聲？
    她心下慌張，只能邁開步子跑起來，可這花盆底的鞋子本就不是適合跑的鞋子，她勉強才能小跑起來。
    腳步聲一直在她耳邊回響，天是愈發(fā)的黑了。沈眉莊抬起頭，空中一輪殘月皎皎而升，泛起些玄秘的色彩，前方是一道宮門，她像是意識到什么，猛然望過去，一名宮裝女子站下于月光下，一襲白衣，面容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