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三阿哥?那也得看三阿哥有沒有那個被她害的資本。
三阿哥不受寵,皇上又不去齊妃那里。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與妃子,她還沒那個功夫跟他們較勁。
要她出手,三阿哥配嗎?
宜修看不下去,出聲呵斥:“齊妃,休要胡言亂語。你與華妃同是服侍皇上的人,又都為皇上生下了皇子,如今兩位阿哥又都病著,自當(dāng)相互體諒才是,怎么可以因此而遷怒華妃呢。”
胤g臉色陰沉,本就暗沉的臉上添了幾分凌厲。
遷怒?年世蘭覺得可笑。她這會子冷靜下來,眼風(fēng)掃過去,剪秋似乎悄悄退了出去。
想起先前在箱子里頭發(fā)現(xiàn)的小人,齊妃指的,定然就是那個東西。
當(dāng)初知道上頭的生辰八字是三阿哥的時候,她們就疑心到了齊妃。她進(jìn)府雖比齊妃晚,左右也相處了那么多年,齊妃并不是個聰明人,甚至還有那么些愚蠢。若不是她生了三阿哥,又服侍皇上數(shù)年,想來妃位也輪不到她來坐。
若是沒有記錯,前世齊妃可以愚蠢到親自做了摻有夾竹桃汁液的栗子糕派身邊的宮女送去給甄幀5蹦暾植還嵌親永鎘辛肆鄭悄惺橋狗植磺宄慰鋈緗袼丫鋁爍;蕁f脲ぷ有那脅換嵊屑伲殺蝗說鼻故谷匆彩欽嫻摹
這后宮里,如今若還有誰能與她分庭抗禮,大概也只有皇后了。
看著齊妃,年世蘭暗自冷笑。
皇后,看來是按捺不住了。不過,不是什么槍,都能隨便拿來使的。用得不當(dāng),可就是禍及自身了。
“皇上,臣妾也身為人母,自己孩子病了的焦急臣妾并非沒體會過,又怎么會做這損人不利己的事。既然齊妃有證據(jù),臣妾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總好過白白遭人栽贓,替人背了黑鍋。”
年世蘭挑眉,越過齊妃,直視宜修。她倒要看看,皇后還能再生出什么事來。
胤g沉聲:“齊妃,你還有什么證據(jù)?”
齊妃連連朝宜修使眼色,宜修對此無動于衷。齊妃哪里拿得出什么證據(jù),她不過想著皇后會幫自己才這么說了出來。可看皇后的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先前處處替她和三阿哥著想的熱心。
“皇后娘娘,你不是說……”
宜修徒然提高了聲音:“本宮還真有事要稟告皇上。剪秋,你來說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齊妃滿心歡喜,只要皇后還站在自己這一邊,還怕拿不下一個華妃?
剪秋此時已經(jīng)回到屋內(nèi)。“奴婢方才想起一事,匆忙間出去求證,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胤g問道:“什么事?”
剪秋淡淡道:“三阿哥的乳母與小阿哥的乳母是嫡親的姐妹,奴婢想著,既然兩位阿哥都病得古怪,阿哥們的奶娘又有這層關(guān)系,興許能從奶娘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
胤g覺著有理:“撿重點(diǎn)的說。”
“方才奴婢正是出去向奶娘求證。奶娘說白天三阿哥的乳母來看過她,還送了些吃食。”話已至此,無需多說,眾人已明白了話中的意思。
齊妃猛然跌倒。
她終于明白了。這一切根本就是皇后一手策劃,皇后根本就不可能救她,可憐她還傻傻的相信皇后是真心想要幫他們母子。
齊妃憤怒的目光直射向宜修,那是無聲的控訴與怨恨。
胤g一揮手:“蘇培盛,去把奶娘帶來。”
兩個奶娘都很快被帶到屋里,在路上也已經(jīng)有人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小阿哥的奶娘一臉驚慌:“三阿哥的乳母確是奴婢的姐姐,奴婢的姐姐從前也給奴婢送些點(diǎn)心來,奴婢想這沒什么,所以……”
蘇培盛深知胤g心中所想,在把奶娘帶來的同時,也命人帶來了那所謂的點(diǎn)心,經(jīng)太醫(yī)一番檢驗(yàn),里頭居然加了七苓草。
連太醫(yī)也變了臉色:“皇上,這七苓草對大人沒什么影響,可對孩子卻是致命的,幸而小阿哥服食的不多,只是吐奶。”
“可有辦法醫(yī)治?”
“既然已知道病因,醫(yī)治起來并不難,待微臣開兩個方子,一個有奶娘服下,一個由小阿哥服下,調(diào)養(yǎng)幾日,自然無恙。”
聽了這話,年世蘭與胤g都松了口氣。
此刻她才能完全面色不變地與她們爭斗。
“齊妃,本宮自問沒有對你做過什么,你為何要來害本宮的兒子。即便你對本宮有所不滿,沖著本宮來就是了,小阿哥才多大,孩子是無辜的,你怎么下得了手?”
胤g也道:“齊妃你還有何話說?”
齊妃看向宜修,皇后臉上的神情竟然也同別人一般憤慨,她難道就不怕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供出去?
宜修目光凌厲,唇邊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嘲諷。仿佛在說著,即使你說了是本宮指使的,皇上也不會相信。三阿哥跟了你這樣的額娘,永遠(yuǎn)都不會有出頭的一天。
齊妃突兀地笑了起來。
從前,她還能期盼著皇帝來看自己,后來,皇帝再也不到她那里去了。這皇宮里的夜晚從來都是冷的。她明明不是在冷宮住著,卻從來沒感到過自己的屋子與冷宮有什么區(qū)別。還好她有弘時,她總是這么告訴自己,弘時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全部的希望。她的人生歸結(jié)起來統(tǒng)共不過四個字:她的前半生,是胤g二字;而她的后半生,則是弘時兩字罷了。
沒有哪個父母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孩子不好,縱然再糟糕,也打心底里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她其實(shí)早就明白,弘時不愛讀書,而皇上也不待見弘時,若不是擔(dān)著皇長子的名頭,早就該被放棄了。
換個額娘又能怎樣呢?皇上自己也并非嫡長子。她如今只想弘時平安康健。只是,這世上的道理,再如何淺顯易懂,不到后悔無望的關(guān)頭,永遠(yuǎn)都不會那么容易搞懂。
就在眾人都以為齊妃事情暴露精神失常之時,齊妃猛然拔下發(fā)髻上的簪子。
“還不快攔住她。”年世蘭驚叫一聲。
周寧海與蘇培盛沖過去阻攔。
簪子刺入血肉的聲音,在屋內(nèi)顯得格外清晰。
誰都沒來得及阻止,那簪子準(zhǔn)確無誤地停留在齊妃的小腹外,只看得到簪頭的珠花,那是用金線挽成的一朵花,花蕊上點(diǎn)綴的數(shù)顆珍珠都變成了殷紅色,此時正妖嬈地綻放開來。
“太醫(yī)。”還是胤g最先反應(yīng)過來。
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去診脈。
齊妃一手捂著小腹,一手擋開太醫(yī)。
血液的流逝使得她的臉色漸漸蒼白:“皇上,臣妾有話說。”
此事齊妃做得過分,胤g念及她是三阿哥的生母,本是決定將其關(guān)在自己宮殿,不許任何人探視,不想齊妃竟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yīng),同他印象中的齊妃判若兩人。莫非還有什么隱情?他放緩了語氣:“先叫太醫(yī)診脈。”
“不必了。七苓草確實(shí)是臣妾放的,叫三阿哥的乳母拿來給小阿哥的奶娘。”
見齊妃承認(rèn),年世蘭追問:“你為何要害本宮的孩子?”
齊妃笑了,似乎正在等此一問:“因?yàn)橛腥四昧俗C據(jù)告訴我,弘時的病是你害的。換作你,遇到這樣的情況又會怎么做?”
的確,年世蘭單是聽齊妃承認(rèn),便恨不得叫三阿哥受和福惠一樣的苦。當(dāng)年端妃的一碗安胎藥,她就灌回了端妃一碗紅花。何況是她最最重視的兒子。齊妃害得福惠生病,依她的性子定然會叫齊妃母子不得好死。
須臾,胤g問:“誰告訴的你?”
齊妃咳嗽了幾聲,冰涼的簪子在她體內(nèi)肆無忌憚地傳播涼意,她都開始覺得眼前模糊了。
“皇后告訴臣妾,她的人發(fā)現(xiàn)華妃做了個小人,上頭寫的是三阿哥的生辰八字。三阿哥病得古怪,臣妾沒有多想,就相信了。皇后說,那東西就在華妃屋內(nèi)的箱子里。”
宜修怒道:“齊妃你血口噴人,你自己毒害小阿哥被發(fā)現(xiàn),就想無賴本宮嗎。”轉(zhuǎn)而又慌忙對胤g道,“皇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絕對沒有做過此事。皇上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他們都要喊臣妾一聲皇額娘,臣妾何苦害自己的孩子。”
齊妃冷笑:“臣妾沒讀過什么書,但也聽說過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妾到了現(xiàn)在,還有必要陷害皇后娘娘嗎?既然毒害小阿哥臣妾都敢承認(rèn),娘娘認(rèn)為多認(rèn)一條少認(rèn)一條還有什么區(qū)別?”她強(qiáng)忍著說完這句,雙眼一黑,倒了下去。
宜修跪到胤g腳邊,雙手死死拽緊他的衣擺:“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若是姐姐還在,姐姐一定不忍心看到如此,姐姐她一定會相信臣妾的。”
“你還敢提你姐姐。你姐姐是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胤g抬手把宜修手中的衣擺抽出。“朕知道,后宮一向是流言紛爭不斷。你執(zhí)掌后宮多年,應(yīng)該懂得是非輕重。”
“皇上……”宜修只反復(fù)著這一句,她不愿意低頭,不愿意認(rèn)錯,是不想認(rèn)輸。
“朕以為你雍容大度,這些年你做得一直很好,不想?yún)s是如此急躁。齊妃失德,朕本來想叫你帶著三阿哥,今日看來幸好沒有這么做,三阿哥若跟了你這個額娘,往后還怎么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好好回自己宮里去吧,別再生出事來。”
宜修跌坐在地上,看著那一襲明黃色的龍袍離開自己的視線,越走越遠(yuǎn),真的越來越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