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br> 白笙和陸乾一直在天越待到當天晚上才走。</br> 中途蔣銘知道他們感冒,也過來了一趟,因為生了這場小病,兩家長輩倒是提前見了個面。</br> 次日早上,姜晚和陳遇感冒癥狀都有所減輕,只是原本就一個重一個輕,陳遇看著像是已經快好了,姜晚癥狀還有點明顯。</br> 八強賽第一場就在第二天,球隊這天早上就要出發去往F市。</br> 雖然他們這次過去就只打一場比賽,但畢竟已經是全國八強賽了,姜晚這幾天剛好又能抽出空來,原本也打算也陪著過去的,可她這會兒感冒還沒好全,她怕再傳染他們,陳遇也不想讓她再跟著來回跑。</br> 姜晚昨天昏昏沉沉了一天,也沒跟蔣銘說讓他搬去青泉山住的事情,所以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留在家里,只是早上爬起來去送了送他。</br> 送完陳遇,姜晚走了困意,又擔心蔣銘,就沒再睡回籠覺,直接找了個口罩戴著去了蔣家。</br> 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見蔣宏出門去公司,跟在他旁邊的尤倩一看到她,面上有一晃而過的緊張之色。</br> 蔣宏倒沒注意尤倩,只皺眉看著姜晚:“戴個口罩像什么樣,你這是回家還是上醫院呢。”</br>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把那點不算多的委屈盡數哭完了,姜晚現在聽到他這番說辭,真的半點兒感覺都沒有:“關你什么事。”</br> 蔣宏:“……?”</br> 尤倩昨天聽完尤菲的哭訴,一直就覺得頭上懸著一把刀,不知道姜晚什么時候會落下來,此刻忙勸道:“車子已經出來了,你還不快上去,不然開會要遲到了。”</br> 蔣宏看了眼時間,只瞪了姜晚一眼,也來不及再說什么,便匆匆上了車。</br> 姜晚覺得尤倩像是還有話要跟她說,但她也沒等尤倩,徑直進了門。</br> 蔣銘這會兒就坐在客廳,見她一大早戴著口罩過來,問道:“病還沒好,怎么一大早就過來了?”</br> “差不多快好了。”姜晚道,“過來有事和您說。”</br> 姜晚直接先扶著他回了臥室,才慢慢把昨天的事,以及想讓他去青泉山的建議都說了一遍。</br> 蔣銘聽完就點了點頭:“行。”</br> 他沒生氣,也沒遲疑,姜晚有點意外,眨眨眼:“您這就答應了啊?”</br> “不然呢。”蔣銘瞪她,“正好我也打算抽個時間搬出去。”</br> 姜晚就更意外了:“不是說再等一兩年才搬嗎?”</br> 蔣銘默了下,輕輕冷“哼”了聲:“還等什么,你爸白給別人養了幾年的女兒,還以為自己娶回來的老婆多聽他話,被一個女人玩得這樣團團轉,我那點心血也不夠他敗的,還是留著給你妹妹吧,而且——”</br> 見他忽然停下,姜晚追問:“而且什么?”</br> “都欺負到我孫女頭上來了,我難道還由著他們?”蔣銘板起臉,“我盼了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看到你找個男朋友。”</br> 姜晚忍不住笑起來,抱著他手臂:“那您以后我跟我住嗎?”</br> 蔣銘瞥她眼:“我跟你住,你也不怕陳遇有意見?”</br> “他敢。”姜晚笑著道,“他要有意見,我就帶著您搬去別的地方住。”</br> 蔣銘一臉打趣:“你也舍得?”</br> “有什么舍不得的啊。”</br> “你就嘴硬吧。”蔣銘也終于又笑起來,“爺爺還不至于這么沒眼色,我前兩天把你們隔壁那房子買下來了。”</br> 姜晚:“您早就有打算了,也不跟我說一聲。”</br> 蔣銘笑容又淡下來:“這不是沒定下來嗎。”</br> 姜晚也沉默了下。</br> 蔣宏再不爭氣,也畢竟是蔣銘親生兒子。</br> “您這個決定是不是下得很艱難啊?”</br> “有什么難的。”蔣銘道,“都委屈你這么多年了,要難也是你難。”</br> “我沒有,我又不在乎他,被他念叨幾句就當是蚊子嗡嗡叫了。”姜晚頓了頓,“那尤倩這件事,您打算告訴他嗎。”</br> 蔣銘:“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隨他們去。”</br> 姜晚眨眨眼:“那您就看著他被騙?”</br> “被騙久點,也能長點記性,而且紙總是包不住火的。”</br> 姜晚稍稍皺起眉:“我就是不太放心,畢竟她對自己親生女兒都能這么狠心。”</br> 蔣銘沉吟幾秒:“尤倩雖然心術不算正,但不像她那個女兒那樣蠢,不會做什么不該做的事。”</br> “那就隨他們去吧。”姜晚又停了停。</br> 細想起來,可能是她運氣好吧,方靖云那次,陳遇處理得干凈利落,都沒給她吃醋的機會,鄭余故意傳錯話,反而誤打誤撞讓她和陳遇推心置腹把話都說開了。</br> 現在蔣銘又因為這件事,決定提前搬出來。</br> 蔣宏被不被騙,被誰騙,和她沒什么關系。</br> 她也不想和尤倩母女再有什么牽扯。</br> 那一巴掌就當做是個了結。</br> “反正您提前搬出來跟我住,我就已經別無所求了。”</br> 蔣銘不滿地瞪她一眼:“小小年紀的,就說什么別無所求了。”</br> 姜晚反而又笑起來:“我工作和感情都順順利利,您身體在慢慢好轉,現在又答應搬出來,我還有什么好求的,人要知足才行。”</br> “這倒也是。”蔣銘看著她,“不過我什么時候說了要和你住了。”</br> 姜晚悶在罩里的鼻子皺了皺:“我不管,您現在可以先去青泉山住一陣子,但今年過年您只能跟我一起過。”</br> 蔣銘失笑:“談個戀愛倒還學會跟爺爺撒嬌了。”</br> *</br> 蔣銘一向雷厲風行,答應搬過去,第二天就帶著林阿姨和王叔一起去了青泉山。</br> 白笙和陸乾聽說后,也提早搬了過去。</br> 三位長輩都很跟得上潮流,一起拉了個微信小群,還把姜晚跟陳遇也拉了進去。</br> 蔣銘搬走后,姜晚就終于放下心。</br> 當天晚上7點,CUBA八強賽正式開始。</br> 第一場比賽是由本屆西南王南大對陣本屆西北王F大。</br> 這場比賽是F大主場,近七千座的球館座無虛席,幾乎全是來給F大加油的。</br> 陳遇下午說感冒已經好了,但晚上姜晚在家看比賽,就明顯感覺他狀態不怎么好。</br> 去年南大就和F大交手過一次,F大的優勢一直在防守,而且球隊整體高度明顯優于南大,今年球隊把才大一的一個球員放上了主力控衛的位置,F大這個新主控得分能力雖然一般,但在串聯球隊上面也算有點東西。</br> 反觀南大,新招球員能用的沒幾個,傷病倒添了不少。</br> 整個第一節,陳遇手感都冰涼冰涼的。</br> 除了陳遇之外,南大其他球員都沒多少打客場的經驗,尤其沒有跟這種強隊打客場的經驗。</br> F大雖然沒搞進球音樂,但MC也像模像樣。姜晚沒在現場,都從電視里清楚聽見整齊劃一、聲勢浩大的加油聲。</br> 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除了陳遇之外,南大其他人今天手感也并不好,尤其是罰球和三分球的命中率。</br> 第一節整節,南大三分球10投1中,命中率只有10%。</br> 南大三分命中率低成這樣,F大防與不防都沒差別,到第一節后半段,他們就直接大膽放南大投三分,讓兩個內線安穩鎮守籃下,嚴防陳遇突破,陳遇要想沖內線,立即就能有三四個球員來夾擊。</br> F大兩個內線也都是又高又壯的大個子,他們守在內線,因為天然的身高和身型差距,史凱和瞿海洋就很難從他們手里搶到籃板。</br> 光是籃板球,南大單節就輸了五六個。</br> 第一節打完,南大落后十分。</br> 然而第二節南大球員的手感也并沒有好轉。</br> 第三節……也是。</br> 第四節陳遇手感回暖,單節拿了二十分,但前三節分差過大,隊友狀態也仍低迷,到底回天乏力。</br> 八強賽第一場,南大以78:83的分數惜敗于F大。</br> 除了陳遇沒打的那幾場外,這賽季姜晚就沒看他們輸過球,她也總覺得陳遇狀態應該多少是受了這場感冒的影響,比賽一結束,難免有些失落。</br> 翟少寧家里有事,早早被抓了回去,晚上就郁愿帶著周衍過來陪她看球的。</br> 不等姜晚從輸球的情緒中醒過神,就聽郁愿溫聲道:“他們之前都是打賽會制居多,和強隊打客場不習慣也很正常啦,別說是打比賽了,就是球迷去客場看球也容易受影響的,我班上有個同學不喜歡本地的球隊,是乘風球迷,第一次去他們當地的主場看乘風比賽的時候,她就隨便買的票,然后就被主場球迷包圍了,她說她整場比賽都沒敢給驍哥喊一句加油。”</br> 姜晚:“……”</br> 自從談了這個戀愛,她就感覺自己好像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居然還需要一個小丫頭來安慰她。</br> 姜晚壓下那點情緒:“你們晚上是回學校,還是回家?”</br> 周衍:“回家。”</br> 郁愿幾乎是跟他同時開口:“要不我今晚留下來陪你?”</br> 姜晚失笑,柔聲道:“不用陪我,既然打算回家,我就不留你們了,早點回去吧。”</br> 郁愿:“好吧。”</br> 周衍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下:“晚上阿遇肯定要跟晚姐打電話的,你留下來當什么小電燈泡。”</br> 郁愿拍開他的手,看向姜晚:“那我們走啦。”</br> 姜晚點點頭:“好,路上注意安全。”</br> 送完郁愿和周衍,姜晚剛一上到三樓臥室,就聽見手機響了下。</br> 陳遇給她發了條微信。</br> 【男朋友:信我嗎?】</br> 【姜晚:?】</br> 【男朋友:主場給你贏回來】</br> 姜晚盯著對話框看了幾秒,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br> 【姜晚:什么叫給我贏回來,你是給我打比賽嗎?】</br> 【姜晚:你這態度不端正啊,陳遇同學】</br> 【男朋友:嗯】</br> 【男朋友:姜老師說得對】</br> 姜晚一看到“姜老師”三個字,那天晚上的情景就不由自主又浮現于腦海中。</br> 她耳根莫名熱了下。</br> 【姜晚:明天還是有大巴去機場接你們?】</br> 【男朋友:嗯】</br> 【姜晚:那我去學校接你?】</br> 【男朋友:想我了?】</br> 姜晚:“……”</br> 她摸了摸愈發發燙的耳朵,隔了幾秒,才慢吞吞給他回了消息。</br> 【姜晚:嗯】</br> *</br> 八強賽第二場定在6月10日,中間有好幾天的休息時間。</br> 只是客場因為集體狀態低迷而輸球,這群男孩子們好像備受打擊,返校后每晚訓練完還偷偷瞞著吳穹和張朝自己加訓,陳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還陪著他們一起鬧。</br> 頭兩天,姜晚睡著了都沒等到他回來。</br> 直到第三天,察覺不對的張朝殺了個回馬槍,把練到大汗淋漓的小朋友們全趕了回去。</br> 蔣銘搬去青泉山后,姜晚就不再像之前一樣,方便天天去陪他。</br> 八強賽前一天,姜晚抽了半天功夫,專門去了趟青泉山,本來是想看看三位老人,結果卻意外從蔣銘那兒得知了一件事。</br> ——尤菲的生父不知怎么又回來纏上了尤倩。</br> 據說尤菲這位生父好像當年是北城一個游手好閑的富二代,尤倩對付他的手段,和前些年對蔣宏差不多。</br> 蔣浩言懷上好幾個月后,蔣宏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br> 而尤菲是一直瞞到了出生,尤倩本來想借著孩子上位,結果尤菲生父一家這時候忽然破產了。</br> 等尤菲生父想起尤倩那還有不少值錢東西的時候,尤倩早已消失不見,連他送的那套房子都已經迅速轉手賣了出去。</br> 尤菲生父一家后來去了國外,前兩天才回來。</br> 當年就游手好閑的富二代人過中年依舊一事無成,比地痞無賴也好不了多少。</br> 現在蔣宏已經知道了他白給別人養女兒的事情了,正鬧著要跟尤倩離婚,連蔣浩言也不肯要了。</br> 姜晚不關心蔣宏和尤倩離不離婚,見蔣銘提及此事時,情緒還算正常,就只當一個不相干的八卦聽一聽。</br> 當初蔣宏要娶尤倩,蔣銘就不贊成,只是大病一場后,對蔣宏有些心灰意冷,也就隨他去。</br> 現在蔣宏要離婚,他只在青泉山樂得清閑,并不打算管。</br> 確認蔣銘不會下山摻和那對夫妻的事,姜晚就放心回了天越。</br> 晚上睡覺的時候,姜晚隨口跟陳遇提了下這件事。</br> 說完她順便感慨了句:“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怎么現在忽然又找過來了。”</br> 陳遇半躺在床上,語氣淺淡:“我大姨找人幫忙把他從國外找回來的。”</br> “你做的?”姜晚本來已經躺下,現在不由也半坐起來,“你怎么沒跟我說啊?”</br> 陳遇:“之前一直沒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本來想跟今晚跟你說的,沒想到他這么著急。”</br> 姜晚稍稍一怔。</br> 尤倩母女的事,她自己都懶得再管,更沒想讓他管。讓他插手這種事,她都覺得會臟了他的手。</br> “你還管這件事做什么。”姜晚往他那邊靠了靠,“你一心好好打球就行。”</br> 陳遇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但我不想這么輕易放過她們。”</br> 她這么溫柔的一個人。</br> 那天得多生氣,才會動手打人。</br> “我不止讓人給了他尤倩的聯系方式,還有尤菲的。”</br> 男生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垂著眼,表情很冷,有點像那天她打完尤菲后,他從更衣室出來時的模樣。</br> 姜晚眨眨眼。</br> 陳遇垂眸看她:“所以姐姐你看,我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好。”</br> 姜晚往旁邊挪了下,倚進他懷里。</br> 她抬手環住男生勁瘦的腰:“哪有。”</br> 他明明是在幫她出氣。</br> 陳遇稍稍坐直,給她調整了個舒服點姿勢:“那姐姐是覺得我好?”</br> “嗯。”姜晚抱著他,隔了幾秒,才輕輕開口,“我們阿遇最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