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br> 陳遇緩緩收緊懷抱。</br> 姜晚也抬手環住男生勁瘦的腰。</br> 他以前也常常要集訓比賽,但時間少有這樣長的,而且這也是他們把話說開,感情明顯更進一步之后,第一次分開這么久。</br> 兩個人都沒說話,就這么安安靜靜地擁抱了片刻。</br> 姜晚頭靠在他胸前,緩過那股情緒,才抬起頭看他:“累不累,上去洗澡休息?”</br> 陳遇垂眸看她,低低“嗯”了聲,卻沒松手。</br> 姜晚也不想松手,就由著他又抱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挺晚了。”</br> 陳遇又“嗯”了聲,終于放開她。</br> 沒等姜晚再多退開一步,男生忽然又直接打橫抱起了她。</br> 雙腳突然離地,姜晚忙抬手又環住他脖子,不由瞪他一眼:“你嚇我一跳?!?lt;/br> 陳遇勾唇笑了下,沒接話,只抱著她伸手去拿剛才放在柜臺上的東西。</br> 姜晚剛剛滿心滿眼只有他,此刻才注意到這個袋子:“這是什么???”</br> 陳遇抱著她往樓上走:“給你裝獎牌的盒子?!?lt;/br> 姜晚想起CUBA奪冠后,他們從北城回來那天晚上,他是提過要找個盒子給她裝獎牌,只是他第二天就接到了要去國家隊集訓的電話,盒子的事就被擱置了下來。</br> 沒想到他還記得。</br> 姜晚微微垂眸。</br> 他現在身上已經換了件素白的T恤。</br> “今晚的獎牌呢?”姜晚問他,“已經放進去了?”</br> 陳遇:“嗯。”</br> 回了臥室,姜晚從他懷里下來。</br> 陳遇把盒子從里面拿出來。</br> 不知是不是因為里面放了今晚的獎牌,他表情稍顯鄭重,是雙手遞給她的。</br> 長方形的木盒,棕褐色。</br> 姜晚認不出材質,只能看出做工非常精細,盒面光潤,上面淺淺雕刻著繁復的花紋,細看像是有蒼龍騰云,每一條龍都刻得活靈活現。</br> 不像是市面上隨意能買到的物件。</br> “哪來的?。俊苯韱査?。</br> 陳遇微垂著眼。</br> 女生正認真看著手中的盒子,睡衣肩帶滑落了下來也沒注意,領口稍稍外翻,露出一片晃眼的白。</br> “外公朋友幫忙做的?!?lt;/br> “這樣啊?!苯硪矝]再多問,只慢吞吞打開盒子。</br> 盒子看著有點高度,打開后,許是墊了內襯的緣故,里面竟只淺淺兩三厘米深。</br> 今晚亞洲杯的冠軍獎牌正赫然在內。</br> 姜晚看盒子不算太長,又想起他短短兩個月就拿到了第二枚獎牌。“夠放嗎?”</br> 陳遇:“不夠再說?!?lt;/br> “那把上次的也放進來?”姜晚一邊說,一邊低著頭仔細觀察著盒內的紋路,男生修長的手這時忽然伸過來,輕輕蓋上盒蓋,又抽走盒子放到一邊。</br> 姜晚疑惑地抬起頭,目光瞬間撞進男生微暗的眸光中。</br> “明天再放?!标愑鲋匦卤鹚?。</br> *</br> 姜晚懶懶趴在枕頭上,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br> 直到感覺男生又傾身靠過來,她才伸手推了推他,聲音輕輕的:“你先陪我說說話。”</br> 陳遇沒再繼續靠近:“說什么。”</br> 姜晚微微側身,看向男生輪廓分明的臉,目光細細描繪過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和剛剛吻過她的唇。</br> “你今天又上熱搜了?!?lt;/br> 她方才側身間,空調被滑落了一大截。</br> 前些日子燙完的黑長卷發柔順地垂落在肩側,因為剛剛出了汗,稍稍泛著點濕,半遮半掩間,還能看見他剛才弄出的幾處痕跡。</br> 陳遇心不在焉地“嗯”了聲。</br> 姜晚想起那些可可愛愛的小頭像,嘴角略略拉平:“……好多人夸你?!?lt;/br> “嗯?!标愑瞿抗馊酝T谒l間,手緩緩往下,“你想夸我嗎?!?lt;/br> 姜晚攥住他的手,語氣不滿道:“大多還都是女孩子?!?lt;/br> 陳遇動作稍頓,這才仔細又打量了下她此刻的神情,他眉梢輕輕一揚:“吃醋了?”</br> 姜晚覺得跟一群可能連他面都不見的小女生吃醋其實還挺沒道理的,于是又否認道:“不是?!?lt;/br> “真不是?”陳遇輕易掙脫開她的手。</br> 姜晚瞬間輕輕吸了口氣:“你今晚還睡不睡覺了?!?lt;/br> “不睡?!敝讣庹慈旧蠞櫼猓愑龅皖^去吻她,聲音于是變得含糊,“姐姐?!?lt;/br> 姜晚仰起頭,脖頸拉出道修長的弧線。</br> 然后聽見他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是你的?!?lt;/br> *</br> 南大下學期是9月1日開學。</br> CBA下一賽季預計將在十月底開賽,乘風一隊會九月份就要開始歸隊合練。</br> 剛剛打完一個高強度的世界大賽,又只剩下這么幾天假,陳遇今年就沒再去美國特訓。</br> 姜晚忙完手上的筆譯稿,抽時間又跟他去了青泉山,然后從蔣銘口中得知,蔣宏和尤倩終于成功離了婚。</br> 這對夫妻開始得并不體面,結束得同樣也不體面。</br> 因為財產和孩子撫養的問題扯皮了兩個多月,最后還是蔣銘看不下去。</br> 大人千錯萬錯,小孩子畢竟沒有選擇出身的權利。</br> 蔣銘給了尤倩兩個選擇:一是蔣浩言以后由他親自撫養,條件是尤倩以后一年只能見他一次;二是他會定期給尤倩撫養費,但這筆錢只能用在蔣浩言身上,一分一毫都要報賬,同時還不能把孩子教歪,否則他隨時可以終止匯款。</br> 尤倩選了后者。</br> 然后聽說是帶著尤菲和蔣浩言一起出國了。</br> 至于去了哪,姜晚不知道,也懶得跟蔣銘打聽。</br> 8月25日,被吳宆帶去外省打友誼賽的那群男孩子終于也都回了南城。</br> 姜晚早前就說好比完賽要請他們吃飯,但因為陳遇賽后沒兩天就去了國家隊集訓,所以一直也沒請成。</br> 這次他們一回來,姜晚就在相親相愛群里跟他們約時間。</br> 但他們訓練了大半個暑假,難得有幾天假,行程一個個都安排得挺滿,最后只有30號晚上能勉強湊齊人。</br> 姜晚30號有個會,好在只有半天,地點就在南城逸星,也不怕來不及。</br> 30號當天,姜晚吃完早餐,順路送陳遇去乘風簽合同。</br> 他們出發得早,離得又近,到達乘風基地時也才剛過六點半,基地大門口卻站了幾個穿著裙子的小女生,正在探頭探腦往里看。</br> 姜晚在離門口幾米遠的地方停下車,下巴往那邊一抬:“你粉絲?”</br> 陳遇剛解了安全帶,聞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眼,面無表情甩鍋:“我哥的吧?!?lt;/br> 姜晚:“……”</br> 時間尚早,附近幾乎沒有行人,夏日清晨稀薄的日光寥落地照在基地門口。</br> 除了那幾個沒注意到他們這輛車的小女生外,只有一只黑色的小野貓在草叢邊慢吞吞溜達。</br> 姜晚忽然也解了安全帶,朝他勾了勾手:“你過來?!?lt;/br> 陳遇傾身靠過來。</br> 姜晚伸手按上他頸側,男生卻像是察覺到她意圖,主動吻了上來,虎牙尖輕輕劃過她唇瓣。</br> 這個吻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可分開時,陳遇唇上還是沾了點她的口紅。</br> 不細看也不明顯。</br> 姜晚滿意地退開點距離:“你哥的粉絲也不許認真看。”</br> 陳遇眉梢一挑,反問道:“我什么時候認真看過別的女生了?”</br> 姜晚這才笑起來:“誰知道呢?!?lt;/br> 陳遇伸手在她唇角輕輕蹭了下:“簽完合同去接你?”</br> 姜晚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道:“你就剩這兩天假了,回家休息吧,我開完會就回來陪你。”</br> 陳遇又靠過來親了親她:“那我下去了。”</br> 姜晚“嗯”了聲。</br> 見他伸手去開門,她又叫住他:“陳遇?!?lt;/br> 陳遇停下動作。</br> 姜晚扯了張紙遞過去:“擦一下?!?lt;/br> 陳遇目光在她嫣紅的唇瓣上落了一瞬,沒接紙巾:“擦了你剛剛不是白親了。”</br> 姜晚:“……?”</br> 其實真的不算明顯,姜晚默了下,還真又把紙巾收了回去。</br> 陳遇下了車,姜晚在車上補了下口紅,然后看見他果然被那幾個女生攔下來要簽名。</br> *</br> 簽合同的時候約的是上午九點。</br> 陳遇進基地后,就先去了力量房自行訓練。</br> 乘風一隊還在放假期間,力量房里人不多,訓練完,陳遇又回宿舍洗了澡,之后才去了辦公室,乘風現任老板和陸程驍都已經在里面等著了。</br> 陳遇不缺錢,對待遇方面沒什么要求。</br> 乘風現任老板是陸程驍發小,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也不可能虧待他,合同完全是在規定范圍內給了他最好的待遇。</br> 這份合同簽好通共也沒用上幾分鐘。</br> 陸程驍和乘風老板也有陣子沒見面了,兩人在辦公室里又多聊了幾句,陳遇先出去打電話。</br> 陸程驍出來時,聽見他提到了“逸星”,順口問了句:“要去逸星?”</br> 陳遇點點頭:“阿晚在那邊開會?!?lt;/br> “正好要去那附近。”陸程驍晃晃車鑰匙,“我送你。”</br> 到了逸星,陳遇剛一進去,早在大廳等候的值班經理就給他送上張邀請函。</br> 陳遇接過來,徑直上至七樓會場。</br> 從會議接待人員手中領同傳耳機時,陳遇好似聽見對方介紹時,稍微卡殼了兩下。</br> 他也沒在意。</br> 自然也沒注意到,在他進去后,對方直接興奮地拿出了手機。</br> 會場內差不多是滿座,只有最后幾排和同傳箱前面的幾個位置是空的。</br> 陳遇在最后排挑了個不起眼,也不會擋住同傳箱視線的的位置坐下,所有參會嘉賓都認真目視前方,只有他回過頭,目光只看向最后面的黑色格子間。</br> 女生黑發挽了起來,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半張線條柔和漂亮的側臉。</br> 陳遇戴上耳機,調到英文頻道,熟悉柔和的女聲瞬間傳至他耳邊。</br> 她聲音不急不緩,節奏流暢又舒服,要不是剛剛好總比嘉賓慢上短短幾秒,聽著都不像是在翻譯,反而像是她自己在演講似的。</br> 她一直半低著頭在看手上的資料和做筆記,還是她搭檔先發現他,直到嘉賓稍稍頓停,她和搭檔交換的一瞬間,對方拿筆戳了戳她,又朝他這個方向指了指。</br> 女生抬起頭,眼睛倏然一亮,忽然就燦爛地笑了起來。</br> 會議十二點才結束。</br> 嘉賓陸陸續續退場,姜晚收拾好東西,跟方珞一起出了格子間,徑直走到高大的男生面前。</br> “怎么還是過來了啊。”</br> 陳遇牽住她的手,低聲道:“想看你上班?!?lt;/br> 姜晚又笑起來:“那等下去樓上吃飯?”</br> 陳遇點點頭。</br> 方珞見這二位旁若無人地秀恩愛,輕輕咳了聲。</br> 姜晚轉頭看向她:“珞姐你中午跟我們一起吃飯嗎?”</br> “我就不當電燈泡了?!狈界髷[擺手,“我去自助餐廳隨便吃點,然后早點回去堵你師姐?!?lt;/br> 姜晚一愣:“師姐不在家?”</br> “不在?!狈界鬀_她眨眨眼,“昨天忙著做準備,也忘了跟你說了,昨晚徐睿接走她的?!?lt;/br> 姜晚驚喜問:“他們倆和好了?”</br> “還不清楚,我怕打擾他們,一直也沒給她打電話?!狈界蟮?,“等下我回去先審審她,要真和好了,讓她請我吃飯。”</br> 姜晚笑著道:“行,那你自己回去時注意點。”</br> 跟客戶打完招呼,姜晚剛跟陳遇一起走出會場大門,就看見一個女孩子攔在他們面前。</br> 姜晚記得像是今天會場的接待人員。</br> 看模樣,年紀也不大,大約跟她差不太多。</br> 對方雙手背在身后,有點緊張地問:“陳遇你能給我簽個名嗎?”</br> 姜晚默了下。</br> ……今天才只過了半天,這已經是第二波了。</br> 陳遇轉頭看她。</br> 姜晚酸歸酸,但要簽名本來就是合理要求,就沖他點了點頭。</br> 陳遇沒什么表情地問:“簽哪?”</br> 女孩子背著的手伸過來,手上拿的竟然是一本書。</br> 姜晚目光在熟悉的書封上頓了下。</br> 陳遇也稍稍一愣,又偏頭看了她一眼,才伸手接過來,隨即他又盯著書封上的名字看了兩秒,才翻開在上面簽了名字。m.</br> 女孩子接過他遞回去的書,卻也沒走,反而又看向姜晚,目光亮晶晶問:“小姐姐你能不能也給我簽個名?”</br> 姜晚:“……?”</br> 對方眨眨眼,不太好意思地沖她笑了下:“我是這本書的書粉,英文原版和中文版都看了好幾遍,小姐姐你真的翻譯得巨好。”</br> 她說頓了頓,又小小聲補充了句:“我還是你們的cp粉?!?lt;/br> 姜晚:“??”</br> 她只是這本書的翻譯,不是原作者,簽名好像也不怎么合適。</br> 姜晚目光在男生的簽名上停了停。</br> 他字也很好看,大氣又渾厚有力,“陳”字那一豎寫得鋒芒畢露。</br> 出于某種小私心,姜晚最后還是接了過來。</br> 她半低著頭,一筆一劃簽上自己的名字,娟秀的字跡落在了他名字旁邊。</br> 一大一小兩個名字。</br> 陳遇和姜晚。</br> 并排留在了她翻譯的書的扉頁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