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br> 婚禮地點不在南城,也沒去國外。</br> 因為家里幾個長輩都上了年紀,出國難免旅途奔波勞累,大部分賓客時間也并非特別充裕,婚禮地點最終就定在H省的海島上。</br> 逸星正好在那邊有一家新建成的度假酒店,原打算九月初開業,因為他們的婚禮,推遲到了九月底。</br> 他們會是酒店的第一批客人。</br> 酒店面積十幾萬平,上百間別墅坐落其間,還坐擁著一大段私享海灘,娛樂設施相當齊全,服務人員也都早已到位。</br> 姜晚他們和一部分賓客提前一周就到了酒店。</br> 剩下的賓客也都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陸續抵達。</br> 9月13日,所有賓客到齊,晚上酒店準備了一場歡迎晚宴。</br> 宴會過后,齊博揚笑著說大家好久沒聚了,難得人這么齊全,不如去海灘上搞個篝火晚會。</br> 史凱朝他翻了個白眼,像以前一樣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腦子是不是壞了,大熱天的搞什么篝火晚會。</br> 姜晚看著他們笑鬧,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好幾年前,陳遇還在南大打球的時光。</br> 最后還是去了沙灘。</br> 篝火是沒有的,酒店工作人員幫忙布置了一下,也沒搭桌椅,就放了塊厚重的地毯,四面都用不知哪來的形狀漂亮又奇特的石頭壓著,周圍有暖黃的地燈,中間擺了酒水食物,一大群人圍著圈席地而坐。</br> 長輩們休息的休息,忙工作的忙工作,沒跟著他們湊熱鬧,陸程驍帶著乘風球員去了酒店配備的籃球館,蔣西被陸程延帶走了,說是要去看魚,樂遙也被陸沅叫走了,像是有事商量。</br> 最終在沙灘聚會的就只有南大籃球隊和翟少寧等人,就像是前些年大家生日請客時一樣的陣容,只是如今好些人都是成雙成對,比以前更顯得熱鬧了不少。</br> 史凱還特意回房間拿了把吉他出來。</br> 他居然是會彈吉他的。</br> 退役才短短幾個月,已經被齊博揚他們笑稱是史老板的男人稍稍胖了點,但低著頭彈吉他的模樣很溫柔。</br> 他唱的是女朋友當年給他選做進球音樂,最后一直陪著他到退役的那首《第一天》。</br> 第一段有幾句歌詞居然也有幾分應景——</br> “唱歌的蟬嘿</br> 把星星都吵醒</br> 月光曬了很涼快”</br> 聽史凱說,他和女朋友也打算結婚了。</br> 史凱唱完,周衍把他的吉他接了過去,他唱了首粵語歌,咬字發音居然也是標準又好聽的。</br> 歌是女歌手寫給自己哥哥的,歌詞是女生視角,所以從周衍口中唱出來稍微顯得有點違和。</br> 但姜晚知道郁愿很喜歡這首歌。</br> 他們倆從小到大一起陪伴著長大,既有親情也有愛情,兩者互相交織出了一種密不可分的感情。</br> 微涼的海風吹過,姜晚靠在陳遇懷里,聽周衍低聲淺唱著。</br> “哥哥啊哥哥,愛與你一起,傻笑發夢頑皮</br> 天光到天黑,仍樂此不疲,朋友和伴侶,最好是你</br> 是你最愛的,愛的是你”</br> 瞿海洋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怎么插話,只是每每有開著的酒瓶放到了容易被碰倒的位置,他就會幫著往里推一推。</br> 而從唱歌的環節一開始,齊博揚就被金波和孔紳時刻盯著,一見他有出聲的打算,就齊齊立刻上手捂住他的嘴。</br> 齊博揚不滿地掰開他們的手道:“你們不想聽,我女朋友還想聽我唱歌呢。”</br> 他女朋友這次站到了金波和孔紳那邊,笑著反駁道:“不,我也不想聽。”</br> 齊博揚:“……”</br> 齊博揚一臉受傷地閉嘴了。</br> 但沙灘上除了齊博揚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也很愛湊熱鬧的翟少寧。</br> 周衍一唱完,翟少寧就興沖沖地說他也要彈。</br> 他前段時間跟林漫學了一陣子的吉他,姜晚、陳遇和周衍他們都“有幸”聽過,大概就是不太想聽第二遍的水平。</br> 但姜晚跟陳遇是主人,今晚都由著他們鬧。</br> 周衍卻是立即警惕地把吉他往后藏了藏:“你禍害我們就夠了,今晚就放過大家吧。”</br> 翟少寧很自信:“我水平已經今非昔比了,不信你拿過來給我試試。”</br> 周衍半個字都不信他。</br> 難得有空,這次也跟著翟少寧過來參加婚禮的林漫此刻卻朝周衍一伸手:“給我吧,我來唱。”</br> 她跟翟少寧在這兒住了幾天了,大家都沒少見她,史凱因為要籌備訓練營,和女朋友在今天下午才最后到達酒店,也都已經在晚宴上見過她了,原本已經都過了那股“見明星”的興奮勁兒了。</br> 但聽她說要唱歌,沙灘上還是立即就響起了一陣歡呼聲。</br> 結果林漫接了吉他,卻是直接遞給了翟少寧。</br> 周衍無奈:“漫姐,您寵男朋友也不是這么個寵法吧。”</br> 林大天后就懶散靠在翟少寧肩膀上笑。</br> 周衍只好把郁愿拉進懷里,伸手捂住了她耳朵。</br> 但可能是因為今晚彈的是林漫的成名曲,翟少寧這次竟然還真彈得有模有樣的,一首歌彈完,他沖周衍得意地一挑眉:“說了我現在水平很可以了,你還不信。”</br> “得了吧。”周衍繼續和他斗嘴,“漫姐親自教,你還就這水平,居然好意思秀。”</br> 翟少寧:“我進步這么神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讓翟少寧過了把癮,林漫這才接過了吉他。</br> 以往只隔著手機或電視聽過的慵懶女聲慢悠悠在海灘上響起,林漫現場出了名的穩,幾乎像是CD音質。</br> 海風習習,星星大約是真的都被吵醒了,綴滿了整個夜空,伴著彎月一同高高掛起。</br> 愛人在側,親友作伴。</br> 姜晚想,再快活的日子大約也不過如此了。</br> 海風吹久了還是有些涼,姜晚還沒覺得冷,陳遇就已經發現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變得冰涼。</br> 男人招手叫了隨侍在一旁的服務員,讓他幫忙回房拿件衣服過來。</br> 許是怕打擾大家聽林漫唱歌,他聲音壓得低,只有靠在他懷里的姜晚聽見了。</br> 姜晚回過頭,看見他大半張臉被暖黃的光線映亮,一貫冷峻的男人眉眼此刻幾乎是柔和的。</br> 她不由淺淺笑了下。</br> ——她的少年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好像也開始會照顧人了。</br> 陳遇不愛別人碰她的東西,最后拿過來的是他的一件襯衫。</br> 姜晚披上他長長寬寬的襯衫,將袖子挽起一截,又重新靠回他懷里。</br> “陳遇。”她低聲叫他。</br> 陳遇:“嗯?”</br> “我想喝酒。”姜晚說。</br> 年輕的男人就一邊抱著她,一邊探身給她拿了罐啤酒,揭了瓶罐才遞給她:“別多喝。”</br> “那我要是就想多喝呢。”</br> 姜晚平時不這么跟他說話,但不知為什么今晚無端也想跟他撒下嬌,可能是因為他現在確實已經從當初的少年,長成了沉穩得可以讓她依靠的男人了。</br> “那到時我抱你回去。”男人靠在她耳邊低聲道。</br> 于是這晚姜晚真的是他抱回去的。</br> 她其實也沒喝太多,處于那種醉與不醉之間,意識還算清醒,但又莫名興奮,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狀態。</br> 進了浴室,她按住他解紐扣的手:“我想穿著襯衫。”</br> “好。”陳遇聲音寵溺,“里面的T恤想穿嗎?”</br> “不想。”姜晚摟住他脖子,“只想穿你的。”</br> 沒了里面的T恤,重新穿上的襯衫被打濕后,緊貼著勾勒出玲瓏的身段,半遮半掩間,反而愈發有種別樣的意味。</br> 姜晚手撐著墻面,很快腿軟得站不住。</br> 后面又被他抱著抵在墻上。</br> 墻面有些涼,身前的卻是滾燙炙熱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刺激得她腳尖蜷縮起來,忍不住出聲叫他。</br> “老公。”</br> 可這個稱呼一叫出口,她很快又迎來狂風暴雨般的另一種刺激。</br> 第二天起來,陳遇給她看了前一晚的“罪證”。</br> 他背上的幾道指甲劃痕,和他肩上的牙印,看著都像是一兩天消不掉,還好他明天是要穿西裝,能遮擋得嚴嚴實實。</br> 姜晚本來都忘了的。</br> 被他一提醒,昨晚的記憶全都洶涌而至。</br> 她忍不住把空調被往上一扯,蓋住了通紅的臉。</br> 陳遇抱著她笑,胸腔輕輕震動:“說了讓你別喝多。”</br> 姜晚想起昨晚他趁著她喝了酒,哄著她換了好些姿勢,差點又想咬他了:“明明是你趁虛而入趁人之危。”</br> 陳遇拉開被子湊到她耳邊,低著聲問:“趁虛而入?”</br> 最后一個字他咬了個重音。</br> 姜晚:“……?”</br> 姜晚真的又咬了他一下。</br> 陳遇由著她咬完,才笑著低低叫了她一聲:“陳太太。”</br> 陳太太沒好氣地應了一聲。</br> “起床嗎?”陳遇問。</br> 姜晚昨天被他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不太想動,但其他別墅里還一堆長輩賓客在,明天就是婚禮,今天實在不方便睡懶覺。</br> 她朝他伸出手,懶懶道:“你抱我去。”</br> *</br> 這天是他們婚禮的前一天。</br> 長輩們說,按照習俗,婚禮前夕準新娘和準新郎是不能住在一起的,因而當晚吃了晚飯,姜晚就先被樂遙拉去了她住的那棟別墅。</br> 樂遙本來是想陪她一起順一遍明天的流程,結果沒說幾句,就見她頻頻走神看向手機。</br> “才分開這么點時間,你不會就想阿遇了吧?”樂遙不由問道。</br> 姜晚也沒否認,半垂著眼,坐在沙發上輕輕笑著“嗯”了聲。</br> 樂遙認識她這么多年,她再好看,這張臉本來都該是已經看習慣了的,可這一瞬間還是又被驚艷了。</br> 可能準新娘子有種特別的氣場,此刻的模樣有股說不出的溫柔甜美,是和平日全然不同的漂亮。</br> 樂遙輕輕“嘖”了聲:“能娶到你,也不知阿遇那臭小子前世修了什么福氣。”</br> “也是我的福氣。”姜晚輕輕回完這一句,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機。</br> 樂遙一臉受不了的模樣,擺擺手:“行了,別看了,準你給他發條微信。”</br> 姜晚就笑著拿起手機,點開了他一直沒換的那個黑色微信頭像。</br> 打開對話框后,忽然又不知道要和他說什么,猶豫了幾秒,最后就只發過去四個字。</br> 【姜晚:在做什么?】</br> 樂遙靜靜看著她此刻的模樣,隔了幾秒,才又輕輕開口:“看你們這樣,我都想答應秦越了。”</br> 姜晚將手機放下,又偏過頭。</br> 秦越前段日子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差點沒了半條命,那天樂遙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br> 姜晚低聲道:“還喜歡他的話,就答應試試?”</br> 樂遙想了想:“行。”</br> 姜晚知道她性格和自己不一樣,向來都是直接又果決。</br> 當初追秦越的時候,大方又高調,轟動了整個市局,后來決定放棄,就再沒給過秦越什么機會,要不是秦越這回受傷,只怕一時半會兒還等不到她心軟。</br> 如今說想答應,點完頭她就直接給秦越撥了個電話。</br> 電話像是很快被接通。</br> 樂遙對著手機喊了聲:“秦越。”</br>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么。</br> 樂遙笑了下,然后道:“你明天十二點前過來陪我參加我弟的婚禮,過時不候。”</br> 說完她只報了個酒店地址,然后就掛了電話。</br> 姜晚笑著問:“你也不怕他記不住啊?”</br> 樂遙眉梢輕輕一挑道:“機會都給他了,記不住我可不管。”</br> 姜晚沒再接話。</br> “緊張嗎?”樂遙又問她。</br> 姜晚原本以為他們領證都有小半年了,明天就走個形式,自己肯定不會緊張的,可原來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就有些緊張。</br> 她點了點頭。</br> 樂遙看了眼沒響動的手機:“阿遇還沒回你?”</br> “沒有。”姜晚說。</br> “新娘子的微信都敢不回——”樂遙瞇了瞇眼,站起身,“你自己玩會兒,我幫你去看看你老公現在在干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