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br> 郁愿一路被周衍拽去了后院。</br> “你干什么啊周衍。”郁愿莫名其妙,“你拽疼我了。”</br> 周衍松開手，看見她手腕有些發紅，皺起眉：“很疼？”</br> “也還好。”郁愿揉了揉手腕,“你拉我出來什么事啊？”</br> 周衍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進通訊錄頁面,然后給她遞了過去。</br> 郁愿眨眨眼：“你這是干嘛？”</br> 周衍：“通訊錄里面的女的，除了我媽和你，你想刪誰就刪。”</br> 郁愿心里輕輕一跳：“我沒事刪你微信好友做什么。”</br> “那你這些天為什么不開心？”周衍盯著她問。</br> 郁愿目光微閃，她垂下腦袋，低聲道：“我什么時候不開心了。”</br> “你什么都不說,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周衍知道她在顧忌什么,說這句話更多是出于自責。</br> 他嘆口氣,聲音放低：“可我們認識十幾年，一起吃住，一起長大,你為什么會覺得在我這里，還有別的女生能越過你去？”</br> 和剛才那幾句話不同,這句話幾乎像是帶著某種明示意味了。</br> 郁愿心跳倏地加快。</br> 但不知道是她期待了太久太久，離結果就一步之遙的時候,反而有點退縮，還是她已經難過了一次,好不容易找到點別的樂趣,不想再失望。</br> 她垂頭咬了咬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那要不要我說得再明白點？”周衍低聲問。</br> 郁愿：“我聽不懂。”</br> “行,聽不懂就聽不懂吧。”周衍看她腦袋垂得低低的,無奈笑了聲,“反正也是哥哥活該。”</br> 他抬手輕輕在她腦袋上揉了下。</br> 這個動作周衍做過無數次，這次又好像多了點別的意味。</br> 他以為他需要點時間來理清想法。</br> 但昨天看到她趴在欄桿上，眉眼彎彎對著別的男生笑的那一瞬，他又覺得什么都不用想了。</br> 她也就剛到他家那兩年比他們低上一個年級，之后很快就跳了一級，一直和他同班到現在。</br> 也不是沒別的男孩子對她動過心思，但不是被他早早掐了苗頭，就是她自己干凈利落地斷了別人的想法。</br> 周衍甚至都沒有真正吃醋的機會，心里多少有的那點不舒服也被他歸結為哥哥對妹妹的保護欲和占有欲。</br> 要不是這次被陳遇點破，他還不知道要遲鈍多久。</br> “對不起。”周衍輕聲說，“讓你一個人難過了這么久。”</br> *</br> 廚房里。</br> 姜晚猝不及防聽他這么一問，昨晚某個畫面突然又從腦海中浮現，刀都差點沒拿穩。</br> “不是。”她把刀放下，沒好氣道，“辣椒嗆鼻。”</br> “姐姐。”陳遇忽然又叫她一聲。</br> 姜晚：“還有事？”</br> 因為要做飯，女生頭發低低挽著，露出小巧圓潤的耳朵，原本白皙的耳垂不知何時紅了一小截。</br> 陳遇目光頓了頓：“那你耳朵怎么紅了？”</br> 姜晚：“……”</br> 姜晚壓下腦中亂七八糟的畫面，抬手指指面前正在燉牛腩的爐灶，淡定道：“沒看見開著火嗎，熱的。”</br> 她說完終于忍不住轉過頭，瞥他一眼：“你怎么還不出去？”</br> 陳遇手撐著流理臺，瞇了下眼：“郁愿能留在廚房跟你學做飯，我就不能？”</br> 姜晚好氣又好笑：“郁愿是認真想學做飯的，你是嗎？”</br> 陳遇盯著她側臉看了兩秒，坦然道：“不是。”</br> 姜晚：“……”</br> 郁愿正好從后院回來，一進廚房就覺得里面的氣氛怪怪的，她停下腳步：“那個……你們倆是有話要說嗎？”</br> “沒有。”</br> “有。”</br> 一柔一低兩道聲音同時響起。</br> 郁愿眨了眨眼，一時也不知該進去，還是該退出去，只好試探著又問了遍：“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br> 陳遇瞥了旁邊女生一眼，直起身：“她說沒有就沒有吧。”</br> 姜晚：“……”</br> 陳遇出去后，姜晚就感覺旁邊小姑娘好像時不時在悄咪咪打量她。</br> 姜晚繼續切著青椒，也沒偏頭：“周衍找你什么事？”</br> 打量的視線消失，郁愿聲音低低傳過來：“不知道他，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br> 姜晚把辣椒切好，想了下，又問她：“少寧上次是說陳遇一般不跟你們一起坐觀眾席看球是吧？”</br> “是啊。”郁愿點點頭，“他一般都去內場的。”</br> 最終這一頓晚飯吃得氣氛頗為怪異。</br> 也就翟少寧一個人對桌上的暗涌一無所覺，吃得盡興又開心。</br> 晚上的半決賽在七點三十五分開始。</br> 乘風除了換了新基地之外，去年也換了個新主場球館。</br> 新主場在南城新建的體育中心，離乘風新基地不到三公里。</br> 出發往車庫走的時候，翟少寧看陳遇和姜晚一前一后，都拿著個車鑰匙，稍稍愣了下：“就三公里的路，又一起來回的，你們倆還要各開一輛車嗎？多不環保啊。”</br> 陳遇腳步一停。</br> 姜晚腳步也幾不可察地頓了下，隨口找了個理由：“我等下回來的時候要去買點東西。”</br> 翟少寧完全沒多想：“這樣啊。”</br> 跟在姜晚身邊的郁愿這時插嘴道：“那我坐晚姐你的車過去吧。”</br> 翟少寧忙道：“那我也坐晚姐的車，周衍的車停在外面，我懶得走了，跟阿遇坐一輛車太無聊了。”</br> 陳遇：“……”</br> 周衍：“……”</br> 白車先開出車庫。</br> 周衍靠在陳遇那輛卡宴上，沖他眨眨眼：“跟晚姐表白了？”</br> 陳遇繞到駕駛位，沒什么表情地“嗯”了聲。</br> “還被拒絕了是吧？”周衍笑得幸災樂禍，“你也有今天啊。”</br> 陳遇拉開車門，漫不經心反問：“你難道成功了？”</br> 周衍：“……”</br> *</br> 到了南城體育中心后，姜晚帶著郁愿和翟少寧在入場口附近略等了等，結果就只等來了周衍一個人。</br> “晚姐。”周衍從口袋里拿了張票遞給她，“阿遇讓我帶給你的票。”</br> 姜晚接過來：“謝謝。”</br> 翟少寧隨口問：“阿遇人呢，進內場去了？”</br> 周衍“嗯”了聲。</br> 乘風作為CBA頂級球隊，季后賽向來一票難求。</br> 不過他們今天來得早，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大半個小時，進場時前排還沒多少觀眾。</br> 姜晚手上的票在1排2座，翟少寧三人的票是1排345三個座位。</br> 落座的時候，姜晚看見1排1座上是空的，還沒人入座，郁愿挨著她選了第三個座位，翟少寧覺得坐中間更方便他找兩邊的人說話，搶了郁愿旁邊的座位，周衍黑著臉坐了第五個座位。</br> 場上，兩邊的球員正在進行賽前練習。</br> 姜晚上次見過的胡元不知怎么剛好就在場邊。</br> 見他們落座，胡元走過來打招呼：“今天來得挺齊啊。”</br> 郁愿和周衍一起叫了聲“元哥”。</br> 翟少寧傾著身子趴到欄桿上：“元哥你們晚上比賽準備得怎么樣啊，有信心嗎？”</br> 胡元笑得爽朗：“打閃電還不是隨隨便便的事。”</br> 乘風這場的對手是閃電隊，常規賽排名第5，在前不久結束的4/1決賽中，力壓常規賽第4名，拿到了半決賽的門票。</br> CBA半決賽采用七戰四勝制（2-3-2），常規賽名次在前的隊伍多一個主場。①</br> 今天是雙方的第二場比賽，第一場已于前天結束，乘風主場大勝閃電。</br> 這一賽季的常規賽，乘風一直直穩穩占據積分榜第一，主場更是未嘗敗跡，除了排名第二的雷澤之外，基本沒有任何一個隊伍能與其爭鋒。</br> 閃電和這賽季和乘風四次交手，四戰四敗。</br> 胡元這句話雖然聽起來狂，但雙方實力確實有點差距。</br> 見胡元目光轉向姜晚，翟少寧就想給他介紹：“這是——”</br> “我見過姜小姐。”胡元打斷他，大大方方沖姜晚一笑，“聽阿遇說是遙遙閨蜜對吧。”</br> “對。”姜晚也笑著沖他點點頭。</br> 胡元還要去訓練，也沒再和他們多半，走前只留了句：“看完比賽有空的話就先別走啊，我請你們吃夜宵。”</br>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段時間，姜晚就低頭翻了篇新聞出來看。</br> 過了片刻，有人在旁邊的空位落座。</br> 陌生的氣味涌進鼻端，姜晚隨意往旁邊瞥了眼，對方好像是個年輕男孩子，身上穿了件紅色外套，紅外套上還套著件乘風主場的白球衣。</br> 少頃，姜晚聽見翟少寧喊了句“阿遇”。</br> 她抬起頭，看見男生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場，正站在乘風球隊席旁邊。</br> 聞言，他回過頭。</br> 翟少寧又趴在欄桿上：“等會兒幫我跟驍哥說聲加油啊。”</br> 陳遇淡淡“嗯”了聲，忽然又朝她看過來。</br> 姜晚目光和他視線在半空交匯了一瞬，她抿了抿唇，重新低下眼。</br> 離比賽只剩十分鐘時，說今天要起來看比賽的樂遙終于給她發了微信過來。</br> 【樂遙：我起來啦】</br> 【樂遙：你們晚上吃了什么菜啊】</br> 姜晚低頭給她打菜名：【紅燒牛腩，辣椒炒肉……】</br> 打到一半，她聽見旁邊座位的男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應了兩句“好”，然后就起身離座。</br> 菜名一發出去。</br> 樂遙就回了一排微信自帶的苦澀小表情過來。</br> 【樂遙：嗚嗚嗚我也想吃】</br> 【姜晚：誰讓你暑假都不回來】</br> 【姜晚：你回來我就都做給你吃】</br> 【樂遙：這不是想多學點東西嘛[苦澀]】</br> 姜晚跟樂遙隨便聊著。</br> 片刻后，工作人員提示雙方球員回到場邊。</br> 可能是因為現在觀眾席已經坐滿了人，陸程驍沒像胡元一樣過來跟他們打招呼，只是站在球隊席沖他們幾人笑了一下。</br> 他不笑還好。</br> 這一笑，姜晚就聽見身后有女孩子尖叫聲響起，甚至還有個男聲在后面大吼“陸程驍我要給你生孩子。”</br> 姜晚眨眨眼。</br> 球隊席邊，陸程驍仿若什么都沒聽到，一臉淡定地垂下眼。</br> 在他身前，一身黑衛衣衛褲的陳遇不知跟他說了什么，兄弟倆輕輕擊了個掌。</br> 樂遙那邊回了條消息過來。</br> 姜晚又低下頭。</br> 再抬頭時，場中已不見男生的身影。</br> 雙方入場和國歌儀式很快過去。</br> 比賽即將開始，旁邊位置穿著紅外套的男生離座后卻始終沒再回來。</br> 兩邊首發球員入場。</br> 兩名中鋒在中鋒附近站定，裁判手上拿著球。</br> 橙紅色的籃球高高拋起的一瞬，姜晚忽然聞見一股清爽又熟悉的氣息。</br> 她垂著眼，看見旁邊座位上多了一抹黑。</br> 姜晚摁在屏幕上的指尖頓了頓。</br> 不知怎么，居然一點沒覺得意外。</br> 翟少寧被旁邊這人落座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偏頭看過來：“咦，阿遇你怎么跑觀眾席來了，你這位置好像是別人的，剛剛有人坐的。”</br> “我知道。”</br> 姜晚聽見他開口回答翟少寧，目光卻像是始終落在她臉上。</br> “現在是我的了。”陳遇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