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禮安走后,兩人一前一后回到車邊,可誰也沒急著上車。</br> 談雋池垂眸看了溫兮語很久,才俯下身,牽起她身側握拳的手,安撫般摩挲過纖細青蔥的指尖,一根根舒展開:“掌心都掐紅了。”</br> 他嗓音低沉,又有幾分漫不經心:“聽進去了?”</br> “不是。”溫兮語抿著唇,半晌誠實道,“我是想打他。”</br> “……”</br> 她回想了一下,搖頭道:“以前沒發現他這么欠揍。”</br> 頓了下又轉過來,認真對他說:“顧禮安說的話,你不要生氣。他說我們付出的情感不對等,那是因為他沒有見過你在我面前的樣子,是和平常不一樣的。”</br> “……”</br> “我比其他人都更了解你,越了解就越喜歡,你那么好……”</br> 字音未剝于唇齒,就被他牽著手,用力拉進車內。</br> 按鈕按下,前后座的擋板升起,迅速營造出一個極為私密的空間。</br> 錯落光影下,談雋池密長的眼睫斂著,顯得瞳色稍暗,神情也不分明。溫兮語跌落在他身上,呼吸有些急促,掌心撐在他胸膛處,扭頭便想伸手關緊半掩的車門。</br> 這一瞥,卻透過車窗,看見去而復返的顧禮安。</br> 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后腦勺被按著往下壓,剩下的話湮沒于深吻之間。</br> “唔……”</br> 手腕被修長有力的指節攥著,腕心處被他一遍又一遍仔細摩挲,像是在烙上強勢而溫柔的印記。溫兮語恍惚間,感覺自己的唇,被男人重重咬著舔吻而過。</br> 狹小而隱蔽的空間內,呼吸滾燙糾纏。</br> 少頃,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無人窺探的安全感包裹而來。溫兮語摟住談雋池的脖頸,顫著卷曲的睫毛將這幾天的想念付諸于唇齒。</br> 勞斯萊斯的后座很寬敞,兩人調換了位置,溫兮語仰著下顎,在他的脖頸上勾著的雙手攀不住,不自覺往下滑。</br> 剛碰到堅實的背脊,就被談雋池推著手臂舉高,往座椅上方按。</br> 上次好像也是。</br> 溫兮語迷迷糊糊地想,他似乎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后背。思緒還沒轉過彎來,又撞進男人深沉的眼眸,耽溺于一潭墨色之中。</br> 十分鐘之后,車子依舊穩當地停在寫字樓門口。</br> 車窗可視性是單向的,溫兮語捏著衣角,緩慢平復著呼吸,端端正正在另一邊坐好。</br> 司機送他們去定好位的餐廳,幸虧勞斯萊斯的隔音效果也足夠出色,下車的時候溫兮語面對他才能做到安然自若。</br> 晚飯是中餐,菜式豐富,色香味俱全。</br> 黑魚籽小鮮鮑,龍蝦湯灌湯餃,三蔥香燜和牛肋,樣樣都無比精致。</br> 溫兮語發現他們吃的餐廳菜系少有重復的,基本上可以說是……談雋池在變著花樣帶她享用各類美食。</br> 好吃的東西真的會讓人心情變好,溫兮語亮著眼睛看著談雋池。哪怕是正在剝蝦,他的手還是骨節修長,手背處肌理分明,十分好看。</br> 感受到她的目光,談雋池抬眸睇過來,微勾了下唇。</br> 溫兮語瞬間被蠱住,又見他將剝好的蝦肉放進她的碗里,慢條斯理地用濕餐巾擦凈手指:“周五晚上有空么。”</br> 她點頭,期待問:“有什么安排嗎?”</br> “我的生日。”</br> “啊?可是網上不都說是九月下旬嗎?”</br> 溫兮語說完又覺得有點懊惱,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都沒和他確認過,現在連禮物也沒準備。</br> 談雋池沒有不虞的意思,道:“那個不對。”</br> “哦,這樣啊。”</br> 幸好還有幾天的時間緩沖,溫兮語暗暗舒了口氣,彎著眼道:“我記下來啦。”</br> 又問:“你想怎么過?是要邀請……”</br> “就我和你。”</br> “誒?”</br> 溫兮語有點訝異。他在業內人脈廣闊,這樣特別的日子理應邀請各方前來赴宴,作為鞏固關系聯絡感情的方式。</br> “那些人,別的場合也可以見。”</br> 溫兮語明白他的意思,遲疑著道:“那……家人呢?”</br> 談雋池垂斂下眼,像是在輕笑,眼底卻沒什么情緒。</br> 溫兮語凝視他深長漆黑的眸,驀然一凜。</br> 那一剎那她倏忽有種錯覺,自己看見一座沉寂的冰山,水面一角底下的模樣。那種神色稱不上是冷淡,但卻是實打實的漠然。</br> 那種砭骨的寒意迎面而來,卻又在瞬間收攏,沒有留下任何跡象。如一潭池面,風過無波,雨落無痕,他再抬眸,甚至神色更溫柔。</br> 只是恍惚的瞬間,談雋池傾身過來,音色低緩道:“生日那天,只想要你。”</br> “……”</br> 男人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漂亮,溫兮語指尖稍微蜷縮,咽下嘴邊原本的話,不自覺啟唇:“好。”</br> 談雋池笑了,注視她片刻,還是溫和低語的模樣:“實習打算一直在學校住么,會不會太遠。”</br> “是有點遠。”溫兮語想了想,“可能周末去找找有沒有公司附近的公寓吧。”</br> “要不要搬去我那里?”</br> 勺子一個沒拿穩落在碗里,發出當啷一聲響,溫兮語差點被湯嗆到,咳了兩聲:“什、什么?”</br> 他是在說他自己住的那套房子,不是談家老宅。正好在望京,離公司很近。</br> 雖然算上出差的時間,一周也沒幾天,但只要待在北京,談雋池就會住在那邊。</br> 搬過去……</br> 就可以經常看見他,她肯定是愿意的。</br> 但是這件事的性質,其實是“同居”,是關系上應該做出的一個慎重決定。而且第一次面對這種選擇,還有些未經準備的無措。</br> 小姑娘微抬著眼瞼,烏黑眼眸有不知名的光在閃爍,微微撲扇的卷翹睫毛如蝶翼,有種林間迷路的小動物可愛的惶惑感。</br> 又像是小貓,面前被人放了一塊小魚干后,躍躍欲試的,但是又小心翼翼伸出爪子去扒拉,確定此物安全無害。</br> 談雋池眸光在溫兮語身上沉靜停留半晌,從包里取出什么。</br> 硬中帶涼的質地硌在她的手心,溫兮語驚覺,那是一把鑰匙。</br> “之前說過,選擇權在你,掌控權也在你。”</br> 對上他的眼睛,一片暗沉的,與窗外濃重夜色相得益彰的黑。轉瞬之間,又漫上星星點點的光華,似誘引也似蠱惑。</br> “準備好了,就過來。”</br> 他低聲一笑:“我等著。”</br> 第二天溫兮語去辦公室的時候,明顯感覺顧禮安開始回避自己了。</br> 她輕嘆一聲——昨天把話攤開說到那個份上,很難有什么回轉的余地,也不太可能再做朋友,只希望大家都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br> 所幸之后幾次交流,無論是小組討論,還是當著其他同事的面說話,他都表現得還算正常,溫兮語暗暗松了一口氣。</br> 說起來也巧,溫兮語正忙著給談雋池挑選禮物,就被姚昕告知周三晚上是她的生日,想請幾個實習生朋友下班后一起去開個party。</br> 當晚下班之后她打算去商場看看,順便把姚昕的生日禮物也買了。</br> 從盛時門口出來,溫兮語站在路邊等車。</br> 她低頭刷了幾下微信,不經意抬眸間,忽然發現一個紫衣女人站在對街,直勾勾地盯著自己。</br> 其實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辨別出大致的輪廓,但是溫兮語卻倏爾有了種,不知從何而起的熟悉感。</br> 讓人心驚肉跳。</br> 晚高峰車馬川流不息,天色漸暗,橘黃色燈光傾灑,視野的縫隙中,溫兮語再凝神仔細看的時候,對面路邊那個位置已經空空如也。</br> 短暫的疑惑,喇叭聲拉回她的思緒:“小姐,是你叫的車吧?”</br> 溫兮語一看車牌:“啊,對的對的。”</br> 要去的商場離公司不遠,哪怕在塞車的情況下,還是十幾分鐘就到了。因為是工作日,商貿里的人并不算很多。</br> 之前溫兮語就有考慮過到底給談雋池選什么禮物。其實他什么也不缺,那些名牌服飾,對他來說肯定也沒什么吸引力。</br> 唔,要送的話,肯定也得是比較特別的東西。</br> 她可不想泯然眾人。</br> 從一溜兒高奢名牌門前走過,很快步入家用和電子區域,溫兮語逛了一會兒,視線突然停在某處。</br> 誒?盛時科技的門店?</br> 她還從來沒有來過。緩步走進,店員殷切迎上來,介紹:“小姐,我們這邊售賣仿生機器人及其智能電子部件,您看您需要什么?”</br> 這是個小門店,里面多數賣的是兒童益智線的產品,一些動物仿生小玩具,例如昆蟲、青蛙、小鳥等,不僅外形相像,動作行為上也和自然界的這些生物別無二致。店內中心區域設立了展示柜,幾只小昆蟲正在里面“打架”。</br> 沒有遙控器操控,完全是自發行為,多么神奇。</br> 溫兮語新奇地在柜前駐足,彎下腰隔著玻璃觀賞許久。</br> 別看這些機器人體積較小,但她知道,他們身上裝了數個傳感器及攝像頭,每一個關節都是智能部件,采用了模塑互連器件技術,由復雜算法控制引導,模仿動物自然的協作行為和群體交互生活。</br> 心念一轉,溫兮語打定主意,直起身來。</br> 店員觀察她表情,笑道:“您對我們哪一款產品感興趣嗎?”</br> 溫兮語環視一周,不答反問:“店里有賣智能模塊組件嗎?”</br> “組件?”</br> “嗯。”</br> 弧度姣好的眸漫出月牙甜,溫兮語雙眼明亮:“我想自己拼裝機器人。”</br> 她的外形和提出的要求高度不符,店員愣了下,趕緊道:“有賣的。”</br> 只是很少有客人真正會買,以至于后面都直接對企業直接供貨,不再生產toC端了。現在倉庫里的存貨應該所剩無幾。</br> 溫兮語在店內挑挑揀揀,把可能用上的模塊都買了,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br> 大事落地,剩下的就好說了,姚昕是風風火火的性格,溫兮語給她買了一條勾著小雛菊的橙色絲巾,可愛又熱情,挺適合她的。</br> 第二天下班,姚昕在幾人瞞著老板偷偷拉的微信群里發暗號:【我看越哥走了,咱們可以溜啦![旋轉]】</br> 蘇宏:【ok!】</br> 王曉志:【收到[狗頭]】</br> 溫兮語:【[比心.jpg]】</br> 郝思思:【好的】</br> 幾人下樓等車,趁著空檔,姚昕刷了下手機,隨口一提:“顧神剛給我說他今晚有事,不能來了誒。”</br> 郝思思在一旁率先抬頭,接著蘇宏和王曉志也有點惋惜:“還以為終于能和他一起打德州了。”</br> 姚昕害了聲:“沒事,下次還有機會。”</br> 顧禮安是因為避嫌才不參加,此刻在辦公室里獨自沉默坐著。</br> 手機叮的一聲,收到一條微信:【學長真的不和我們一起來嗎?】</br> 郝思思,是那個平日里安靜寡言的女生。</br> 顧禮安:【嗯,還有工作,你們好好玩哈[愉快]】</br> 郝思思:【可是今天很多人來的】</br> 顧禮安:【嗯嗯,挺可惜的,但我真的有事~謝謝關心啦】</br> 沒過兩分鐘,對方又道:【有工作明天再做越哥肯定也能理解的呀[調皮]】</br> “……”</br> 怎么這么沒眼力見。</br> 顧禮安心里裝著事兒,回復的語氣也沒有以往的溫和耐心:【謝謝,但真不去了,回聊】</br> 那頭沒再出聲。</br> 聚會地點定在一個轟趴館,可以自主烤肉,喝酒,玩桌球,想要什么應有盡有。除了工作上的朋友,姚昕還邀請了幾個學校里玩得好的同學,大家互相自我介紹,很快就相熟起來。</br> 室內火速分成幾撥人,有搖骰子打牌的,也有唱歌的,頭頂的舞廳球燈轉出五彩繽紛的光,音效震動,氣氛十足帶感。</br> 姚昕對那些都不太感興趣,她最喜歡聊八卦。于是圍了幾個人坐成一桌談天論地。</br> 純聊局沒意思,喝酒是必需品,每人面前都有一個空杯,冰水兌純威士忌,伴著助助興。</br> 一個男生在溫兮語身邊落座,看她不喝威士忌,反而開了一瓶啤酒,挑眉晃了晃杯中橘色的液體:“同學,光喝啤酒多沒意思,這種辛辣的才帶勁。”頓了下又道,“再說了,得給我們壽星點面子啊。”</br> 姚昕是知道溫兮語正值生理期的,登時一把攔下,笑罵:“錢柏你別瞎勸,在我的地盤沒有那規矩,人家愛喝不喝。”</br> “喲,您的地盤。”看得出是關系不錯,男生嬉皮笑臉的,“得勒,都聽昕爺的。”</br> 都是同一個校友圈子的,話題很容易聊到一塊去,將時下幾個熱點事件談論了個遍后,開始關注起互相的感情生活。</br> 溫兮語對面有個比她大一屆的學長直白開腔問她:“學妹有沒有男朋友?”</br> 提到這茬,姚昕也坐直了身體,她還真不知道溫兮語這方面的事情。</br> 大家都看過來,溫兮語彎了下唇角,點頭道:“有的。”</br> “果然如此!我就說美女怎么能沒有男朋友,本來還想沖一波的!”</br> 之前勸酒的那個錢柏戲劇性哀嚎一聲,坦率得可愛,大家有笑的也有感嘆的,郝思思驀地抬眸凝視溫兮語,神情顯得有點不明。</br> “學妹人美學習又好,男朋友肯定也不是凡人吧?”</br> 一桌子的人期待又好奇地看著她,溫兮語故作思考幾秒,燦然一笑:“嗯,他是挺厲害的。”</br> 學妹笑起來真的跟仙女下凡似的,鵝蛋小臉白皙透粉,睫毛卷翹,眼神里的甜甜蜜蜜也騙不了人,這絲毫不遮掩的回答讓眾人直呼艷羨,悔不該當單身狗,那些之前稍微動了點心思的,也不敢再露出什么端倪。</br> 本來還想揪著溫兮語細問她男朋友的情況,姚昕旁邊一個女生忽然掩面哭了起來。</br> 大家連忙關心,才知道原來正值這節骨眼,她男朋友在微信上提了分手。</br> 兩人原本感情很好,但近幾個月卻逐漸轉淡,關鍵是女生就在一個月前還發現過男生和別人曖昧,當時他情真意切悔恨無比,保證決不再犯,結果今天又被抓到了。</br> 這還是上午的事情,當時兩人共識的幾個朋友也在,男生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也沒跟她道歉,反而有些理直氣壯。</br> 可能意識到自己態度不佳,下午又來哄她,兩人吵了很久,女生表示自己要好好考慮,結果還沒等她考慮完,男生竟搶先一步結束了關系。</br> 幾個女生在一旁安慰當事人,遞紙巾給她擦眼淚,邊拍背邊大罵渣男,連分手這種事上,都做得如此沒風度。</br> “人這一輩子誰沒遇到過幾個渣男呀。”姐妹們同仇敵愾,痛快飲酒,“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br> 有人還拿自己以前手撕渣男腳踩白蓮的經歷當笑料講出來,女生正抹著眼淚,倏忽被逗笑。氣氛頓時輕松不少。</br> “妹子,你也別因為這事就對男生失去信心。”錢柏嚴肅道,“其實好男人很多的,我乍一看在座就有好幾個。”</br> 姚昕挑了挑眉,果然聽見他說:“比如我。”</br> 眾人笑噴:“得了吧你!”</br> “柏哥想脫單想瘋了吧。”</br> 后來又聊起自己的理想型。</br> 彼時聚會已經到了小**,喝酒的幾個基本上都上頭了,面色潮紅七嘴八舌。姚昕夾在中間飄飄欲仙:“我也沒什么要求,長得足夠帥,身材足夠好,能力足夠強,我也就滿意了。”</br> 她身旁一個姐妹麻溜接話:“請你立即睡覺,夢里什么都有。”</br> 姚昕害一聲:“其實這樣的男人也不是不存在吧,我們現在實習單位的老板就是啊。”打了個酒嗝又問蘇宏:“你說是吧?”</br> 蘇宏:“林總絕對是的。”他想到什么,“還有昨天……”</br> “對,昨天!”姚昕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一下子就精神了,跟眾人激動分享,“我們還有幸見到了談雋池!”</br> 這話如同湖面上投入一顆驚雷。</br> 在座的也不乏金融專業的同學,高鼎投資的名字如雷貫耳,瞬間驚訝出聲。有不清楚的,經提醒后在網上隨意百度一下,也明白了對方是何等人物。</br> 那是和他們完全不在一個階級的,真資本大佬。</br> “他真人什么樣啊?”</br> “快跟我們講講!”</br> 一眾嘰嘰喳喳話語聲中,姚昕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嘆息道:“當時離得遠,就是驚鴻一瞥。別的我都不知道,我就記得帥,太他媽帥了。”m.</br> 安靜一會兒,她又喃喃:“如果可以近距離和他本人對話一次,我就去紫操上直播倒立。”</br> 肩膀被人拍了拍,是溫兮語,附在她耳邊悄聲問:“你真的這么想見談雋池嗎?”</br> “當然啦!帥哥誰不愛?”頓了下反應過來,猛然扭頭,“你有辦法?”</br> “……嗯。”</br> 溫兮語斟酌片刻,決定實話實說:“他是我男朋友。”</br> “……”</br> 姚昕目光迷蒙地盯了她幾秒,溫兮語只當是信息量太大無法消化,誰知過了半晌,她認可地點點頭:“嗯,他也是我男朋友。”</br> 幾秒后補上:“從昨天開始。”</br> 溫兮語:“……”</br> 包廂里說說笑笑,有人在吼一個調子跑到十萬八千里外的情歌,氣氛正是喧鬧之時,門被人推開。</br> 落拓筆挺的西裝馬甲,一絲不茍的領帶,漆光皮鞋,身高腿長,寬肩窄腰,男人雋立在逆光中,面容深邃好看得過了分。</br> 他表情淡漠,大略掃過一屋子的亂象,仍舊禮貌地敲了敲側開的門,漂亮緊實的手腕上,朗格鉑金表面反射出些許冷感。</br> 這、這不正是他們剛才討論過的……</br> 一屋子的人接近石化,唱歌的背景音樂也不知被誰暫停了,空氣很安靜,只有暗自吞咽口水的聲音。</br> 談雋池視線鎖定某處,眼睫微動,邁步進來。</br> “你好,麻煩讓一讓。”</br> 確定對方真的是在對自己說話,溫兮語旁邊坐著的男生靈魂地震,機械地起身挪了挪。</br> 大佬的著裝與這里格格不入,卻閑庭信步,沉穩優雅。眾人大氣不敢喘,眼睛也不敢眨,只是視線牢牢追隨著他的身影。</br> 不是,談總怎么會來這里,這他媽不是在做夢吧——</br>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只見英俊無儔的男人在他們仙女似的小學妹面前單膝蹲下,沉聲問:“怎么不接電話。”</br> 溫兮語頂著全場目光壓力,嘴唇翕動想說什么,又看他深長眼眸掠過桌面,瞇了瞇眼:“還喝酒了?”</br> ▍作者有話說:</br> 啾啾啾</br> 24小時評論送紅包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