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霄兒支撐著有些疼痛的腦殼兒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一眼望見自家頭頂雪白的天花板。</br> ……誒?</br> 她記得她昨晚不是和溫兮語一起喝酒來著么,講到了她如何把周隨的妹妹得罪到底并嗆了人家一句珍妮瑪氏多的……</br> 所以是咋回來的???</br> 魏霄兒強忍著宿醉后的不適,趿著拖鞋晃悠悠走下別墅內的旋轉樓梯,看清餐桌上情景時,腳步卻一頓。</br> ——俊朗英挺的男人正端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握著玻璃杯的手指修長漂亮,下頜揚起些微弧度,喉結翕動的動作性感而迷人。</br> 看到魏霄兒,周隨眼里浮現出一抹似笑非笑:“太太醒了?”</br> 還以為他會因為酒會那天她對周薔出言不遜的事情生氣,沒想到他的態度意外的溫和,魏霄兒本就提心吊膽的心放下些許,覺得這男人還挺大度的。</br> 這念頭沒轉過一層彎,便看到周隨左手側放了厚厚一沓紅色毛爺爺。</br> 魏霄兒:“……?”</br> “這是???”</br> 雖然沒什么印象了,但看到這個情景她還是頗有肌肉記憶地吞咽了一口口水。</br> 周隨抬睫,看著她,優雅地微微一笑:“我的報酬?!?lt;/br> 魏霄兒看著他,迷茫地擠出一個問號:“?”</br> 周隨斯文客氣地提醒她:“昨晚你塞進我衣服里的,太太還記得嗎?”</br> “……”</br> 他這么一說,某段潛藏在腦海中的記憶如同洪水泄閘般涌了出來。魏霄兒想起自己如同一個樹瀨一般吊在人家身上,還一個勁兒拼命給人家衣領里塞人民幣的瘋狂狀態:“小寶貝不準跑!快給爺香一個!”</br> “……”</br> 視線無可避免又掃向那足有一本書那么厚的毛爺爺,魏霄兒又咽了口口水。</br> “當時有、有給這么多嗎?”她大腦當機,尷尬僵硬,沒話找話地脫口道,“好像比去嫖一次還貴誒?!?lt;/br> 話音落下,氣氛好似冰塊出現一絲裂痕。</br> “……”</br> 魏霄兒腳趾扣地,想把兩秒鐘前口不擇言的自己挖個坑埋了,但周隨卻仍好整以暇地坐著,慢條斯理問:“怎么?太太去嫖過?”</br> “……”</br> 魏霄兒徹底緘默了。</br> 她顧左右而言他地道:“你今天工作安排忙嗎?”</br> 周隨瞥她一眼,魏霄兒趕緊澄清:“我不是想打探你的行蹤,就是有個慈善拍賣會,可能需要一起出席?!?lt;/br> 她的意思很明了,這都是表面夫妻共同的義務,周隨淺笑頷首:“好,我會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lt;/br> 他似笑非笑地凝視她幾秒,又嗓音醇郁地開口:“就算是打探也沒有關系,我就當是太太在關心我。”</br> “……”</br> 魏霄兒不知道說什么,唔了一聲。</br> ——奇怪,這男人往常防備心最重,怎么好似變得好說話了一些?難道周薔沒有告狀?那是她誤會了???</br> 不管怎么樣,這對她來說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br> 正值周末,下午魏霄兒約小姐妹一起逛街做指甲,晚上司機準時來接,先換上高定禮服去做了造型,再次上車的時候周隨已經到了。</br> 男人一身深黑色的筆挺西裝,清朗俊逸,挺拔緊實的身材一覽無余。</br> 他們需要同框出席,魏霄兒被美色迷住,非常假公濟私地直接挽上了周隨的手臂。</br> 他睇過來一眼,沒說什么。</br> 兩人在靠前排入座,一路過來也與不少熟人寒暄。</br> 陸家千金陸曉斐挽著丈夫秦逸過來,笑吟吟道:“霄兒,好久不見?!?lt;/br> 兩人自小因為看上同一位幼兒園男娃娃就非常不對盤,后面也總是被外人和世家各種比較,所以互相看不順眼,私底下對對方的壞話沒少說過。</br> 但到了明面上,名媛禮儀都優雅端方。</br> 魏霄兒輕輕頷首,彎唇道:“曉斐,這么多年也沒什么變化啊,還是那么漂亮?!?lt;/br> “哪里哪里。”陸曉斐笑,“你才是,腰這么細,看上去又苗條了許多?!?lt;/br> 魏霄兒:“……”</br> 你又知道我最近胖了五斤???</br> 她輕抿起嘴角:“哪里哪里,你才是,臉看上去真的好顯小啊,而且膠原蛋白滿滿呢!”</br> 陸曉斐:“……”</br> 你又知道我剛打了膠原蛋白針???</br> 她清咳一聲,轉而看向一旁唇畔始終掛著淺笑的周隨,伸出手去:“這位就是周總吧,您好,久仰大名?!?lt;/br> 周隨禮貌與秦家夫婦握手,文質彬彬:“二位,百聞不如一見。”</br> 兩位男士寒暄片刻,魏霄兒與陸曉斐默立原地,看著對方的眼神隱隱有些嫌棄。</br> 拍賣會即將開始,鐘聲敲響,兩人如同獲得大赦,分外友好地相視一笑,攜著各自的男伴分道揚鑣。</br> 這次的慈善拍賣會規模不大,但非常高端,因此入席都是名流。</br> 鎮場的標的是宋朝范寬的一副畫作真跡,頃刻被拍上了天價。場中一件件拍品被恭呈而上,價格越喊越高,氣氛被推向了高昂之處。</br> 魏霄兒對古董字畫都沒什么興趣,她就喜歡閃亮奢侈的珠寶戒指項鏈耳環,拍賣會到中途,有一件標的她看對眼了,鴿子蛋紅寶石項鏈,華彩流光,在燈光下迷人璀璨,十分漂亮。</br> 須臾便有不少賓客叫價,幾百萬幾百萬往上堆,叫到六百萬的時候,魏霄兒當即參與進去,舉牌:“一千萬。”</br> 周隨在一旁含笑看她一眼,沒有做聲。</br> 騰躍集團業界有名,魏霄兒這一出口,場中稍顯寂靜片刻。一加碼就是四百萬,果真是豪門世家。</br> 魏霄兒要的就是這種征戰四方的殺伐震懾氣質,環顧一圈,她心里得意地想——怕了吧怕了吧!都別叫了,讓給我吧……</br> 這個念頭沒轉過一圈,只聞另一邊有一道柔婉聲線:“一千二百萬?!?lt;/br> 魏霄兒:“……”</br> 朝聲源處看去,果然是陸曉斐。</br> 這丫不跟她作對,她反而不習慣了,這下來得正好。</br> 魏霄兒鎮定舉牌:“一千,”她頓一下,笑容婉約朝陸曉斐看去,“二百五?!?lt;/br> “……”</br> 陸曉斐在斜后方暗中瞪過來一眼,反擊:“一千二百五?!笨聪蛭合鰞海斑€有一個二百五?!?lt;/br> 拍賣師:“……”</br> 不過數息之間,價碼已經加到了兩千萬。</br> 魏霄兒盯著場中那枚頗具誘惑力的完美鴿子蛋,有些肉疼。</br> ——雖然好看,但也不值兩千萬。</br> 爸爸曾教導過她,要學會收束欲望,錢財對于他們來說是安身之道,不可肆意揮霍。</br> 當然如果花的是周隨的錢她收回這個說法……</br> 魏霄兒異想天開,悄咪咪瞥了一眼自家先生。</br> “……”</br> 很好。</br> 周隨漫不經心地端坐一旁,十足看戲的旁觀者神情。</br> 她在做什么美夢呢剛剛。</br> 魏霄兒咬了咬牙,又多加了一個二百五。</br> ——她心知陸曉斐應該也快到極限了,從對方剛才驀然繃緊充滿膠原蛋白腮幫子的動作就有跡可循。說不定對方會放棄,那這樣她就算花費了錢財,也算是扳回一局了。</br> 就在這時,魏霄兒突然觀察到陸曉斐傾身在秦逸耳邊說了些什么,神態嬌軟楚楚可憐,還扯了扯對方的袖子,一副撒嬌的意味。</br> 魏霄兒:“……”</br> 哦豁,好像有些不妙。</br> 果然如她所想,下一秒,秦逸舉起了牌子,沉聲道:“三千萬?!?lt;/br> “……”</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么!</br> 老娘好不容易看上一樣東西你們也不放過!</br> 真過分居然還用美色.誘惑!?。?lt;/br> 魏霄兒心底咆哮,忍痛割愛與鴿子蛋說了拜拜,又想到為什么人家老公這么給力會替人.出氣,自家這個穩如磐石一動不動!</br> 輸了啊……</br> 她沒忍住下意識看向周隨。</br> 臺上很亮,觀眾席倒是光線昏昧。男人五官立體分明的輪廓被光影描摹得恰到好處,深邃俊逸。</br> 他也在凝視著她。</br> 眼眸漆黑沉靜,溫和注視,并不含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是食指屈起在案臺上輕叩,仿佛帶了一絲極淡的興味。</br> 魏霄兒因這幅畫面心跳懸停一瞬,眼睫微閃,倏忽轉過頭去,看向別處,安靜地伏在桌前。</br> 見她不再加價,拍賣師一錘定音:“那么這條美麗的紅寶石項鏈,便歸陸小姐所有了?!?lt;/br> 魏霄兒撇了撇嘴,又看到陸曉斐得意朝自己揚眉,心里更是郁結。</br> 說不清是什么原因,她興致被削減大半。</br> 后半場拍賣會,魏霄兒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br> 活動結束后還有酒會,富家太太們在一旁品嘗紅酒和茶歇,男士們則話題不離商業和生意。</br> 周隨和人談項目去了,魏霄兒吃了幾塊奶油小蛋糕,心情好了些許,正走馬觀花地瀏覽美味甜品,就聽到一旁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哎喲,霄兒,剛才真是太不好意思了?!?lt;/br> 魏霄兒端著盤子的手指頓了頓,微笑抬頭。</br> 陸曉斐繼續繪聲繪色地表演:“我本來是想將那條項鏈讓給你的,可是……”她嬌滴滴地低眸,“誰能想到我老公看我那么喜歡,說什么也要給我買下來呢。對不起了?!?lt;/br> 魏霄兒暗中握了握拳。</br> ——我忍。</br> “不必和我說對不起了?!蔽合鰞呵尚︽倘唬捌鋵嵨乙矝]有那么喜歡那條項鏈?!?lt;/br> 她頓了頓,“剛才停手也是因為我老公跟我說,他已經買了一條很相似的,只不過想給我一個驚喜,所以還沒有告訴我。”</br> 魏霄兒挽了下耳邊頭發,甜甜道:“我覺得,也不必再浪費這個錢了。畢竟三千萬,做點什么別的不行呢?”</br> 陸曉斐眼尾抽搐了一下。</br> “是嗎?”</br> 她扯了扯嘴角:“那這樣再好不過了?!?lt;/br> 被魏霄兒明里暗里諷刺一通,陸曉斐飛速轉動大腦為自己找補。</br> “看來你和周總的感情不錯呢?!彼诖捷p笑一聲,“我還以為……”</br> 那樣子看上去就不懷好意,魏霄兒警惕問:“以為什么?”</br> 陸曉斐打量她片晌,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霄兒,你還不知道吧,圈里頭都說你和周總是商業聯姻沒有真感情,所以……”</br> 她似是很為難才說出口:“所以連性生活都沒有呢?!?lt;/br> “……”</br> “每天只能對月當歌,守著一席寂寞的被單入睡……”陸曉斐望著魏霄兒愈發難看的臉色,火上澆油地問,“哎喲,他不會……真的到現在都沒碰過你吧?”</br> “……”</br> 魏霄兒差點捏爆手里的酒杯。</br> “當然不是?!?lt;/br> 她挺直脊背,用十足名媛淑女的儀態淡定陳述:“我老公在床上有多猛你不可能想象得到?!?lt;/br> “他八塊腹肌,活好時長,我們每天晚上都要在客廳、衛浴、臥室、書房各地輾轉,鏖戰到天明?!?lt;/br> 這位淑女赧然地掩唇,羞澀地說:“他太過優秀,讓我欲仙.欲死,神魂顛倒,欲罷不能,以至于我不方便跟你再透露過多細節?!?lt;/br> 陸曉斐:“……”</br> 請問你還有什么細節是沒有透露的嗎?!</br> 似乎是沒想到她能這么開放,一番話把陸曉斐噎得完全失語,直接逼退。魏霄兒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快意瀟灑地轉過身來,準備功成離場。</br> 步伐剛站定,她抬頭,整個人都僵硬了。</br> “……”</br> 誰能告訴她,周隨站在那里多久了??????</br> 男人寬肩窄腰,身姿修挺,西裝馬甲襯出緊實有力的腰線,看上去成熟性感,分外迷人。</br> ——當然,要忽略他半瞇著眼凝視過來的平靜眸光。以及下頜咬肌繃緊的隱晦弧度。</br> 魏霄兒一個激靈——天哪,她剛才都說了些什么虎狼之詞……</br> 活好時長?欲仙.欲死???</br> 啊啊啊啊啊他沒聽到吧沒聽到吧!</br> 不然的話請問可以原!地!去!世!嗎?。。?!</br> -</br> 有言道,當你十足羞愧乃至瀕臨社死的時候,就裝醉。</br> 沒有人能夠怪一個精神病人,正如沒有人可以責怪一個喝多了的醉鬼。</br> 魏霄兒步伐晃悠、一扭一扭地朝周隨飄去,末了憨憨一笑,扒住他肩頭,嬌嗲喚:“老公~~~”</br> 男人淡淡瞥過來一眼,神情難辨,可能是做賊心虛,魏霄兒總感覺其間有一絲無語或者嫌棄的意味。</br> “……”</br> 頭皮再硬,也得繼續演下去。</br> “人家喝醉了啦,走不動~要老公抱抱~”</br> 周隨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不動聲色,一瞬間氣勢內斂,讓人完全猜不到真實心理想法。</br> 不過他語氣仍舊溫和,觀其神情也沒有其他端倪:“太太喝酒了?”</br> 應當……應當是沒聽到她方才的虎狼之詞吧?。?!</br> 魏霄兒暗中松了口氣,表演痕跡也沒有那么僵硬了。</br> 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清醒,況且她方才的確喝了點,呼吸之間還有紅酒的味道:“我沒醉!我還能大戰五百回合!”</br> 周隨垂眸凝視她須臾,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br> 魏霄兒正好與他視線相對,呆怔一瞬,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凌空抱起。</br> 她下意識脫口:“啊啊啊你干什么放我下來!”</br> 這處角落雖然賓客不多,但是也依稀有幾道人影。魏霄兒一席明艷抹胸紅色長裙,被男人攔腰抱起之后更是形成一副極為吸睛的景象。</br> 黑紅交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br> 旁人忍不住竊竊私語——</br> 看來周總和周太太感情是極好了,不似傳聞……</br> 傳聞?剛才周太太自己說了呢,兩人如膠似漆的……</br> 眾人用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交換了眼神。</br> 而這頭,魏霄兒被周隨抱著拎上了車。</br> 他今晚或許是疲倦了,一上車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無暇顧及其他。</br> 魏霄兒偷偷打量周隨長而分明的眼睫,心想怪不得剛才她演技這般拙劣他也沒有揭穿。</br> 回家的路程不遠,司機眼觀鼻鼻觀心地開車,后座的兩人也一路無話。</br> 夜色很靜,賓利一路駛入私家車庫,時間過太久,魏霄兒差點都忘了自己在裝醉這回事,門一打開就想下車。</br> “太太不是喝醉了?能走路么。”</br> 低沉慵懶的磁性聲線自背后傳來,魏霄兒腿一軟,差點跪下去。</br> 電光火石間,她控制著自己向后跌坐,落進男人有力的臂彎里。</br> 這時候無需言語,行為藝術才是真諦——魏霄兒裝作掙扎著想起來的樣子,卻再度失敗,她胡亂撐在某處,翻了個身,又栽倒下去。</br> 嘴里還嚷嚷著:“我可以!”</br> 耳畔響起一道不輕不重的嘆息聲,溫熱的,輕微的酥麻之意自脊背緩緩蔓延而下。</br> 手腕被人束縛住,腿彎也被控制,魏霄兒老實了。</br> 周隨抱著她上了樓。</br> 他把她放在床上,并不急著走,而是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br> 魏霄兒脊背一陣發汗,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腦筋一轉想出一招——她拽住他一只手臂,搖了搖:“老公~~~”</br> 周隨驀地瞇了下眼,未做聲,又聽魏霄兒嬌嗲說:“你幫人家換衣服嘛~”</br> 她本意是覺得周隨肯定懶得搭理她,會出去然后讓傭人上來照顧她,這樣她就不用裝醉了,可他半晌沒動。</br> 魏霄兒心里疑惑,表面上卻更是加了一把力。</br> 她一只手撐在周隨胸口,半邊身子趴在他身上,在他耳畔撅著嘴軟聲說:“人家好熱,快點幫幫人家啦,要不然的話我就——”</br> “怎么?”周隨驀地出聲。</br> 逆著頭頂燈光,男人雙眼顯得格外漆黑深沉,平靜啟唇:“鏖戰到天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