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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2

    梅湘連轎子馬車都沒要,一口氣跑到胡家。>﹍雅﹏文吧  `.-y=a`w-e·n8.
    門楣上大片的白剎那間映入眼簾,這是一種最深的震撼。梅湘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忽的就不敢上前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很傻的事,以為那是給人希望,熟料是最最絕望的。
    梅湘怔怔站在那兒。
    忽然有人咦道:“這不是梅大爺么?”
    梅湘循聲望過去,說話的正是董氏娘家的長嫂——那貪財(cái)?shù)腻X氏。
    這錢氏上次見到梅湘時(shí)還是冷冷的,沒什么好臉色,這會兒見到他,卻是趕緊巴結(jié)起來,嘴角往上翹著,明顯是欣喜之意。她道:“梅大爺,你這是來找……”
    錢氏的話沒說完,梅湘便覺得難堪,他愣了愣,什么都沒說直接轉(zhuǎn)身就走。錢氏忙追著道:“怎么就走了呢?”那姓胡的厲害漢子死了,而梅府大爺還惦記董氏,這種好事見錢眼開的錢氏怎么能撒手?
    大約是聽到外頭的聲兒,董氏走到門邊一看——
    兩道細(xì)眉就顰起來,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點(diǎn)。
    很快,董氏的面色恢復(fù)漠然,她打斷這二人道:“大嫂?!?br/>     梅湘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疾步走了,陡然聽到這冷冰冰的聲音,心里就不由泛起些酸楚。自從糊涂休妻之后,他一眼都沒見過她。這么一想,他心里那道酸愈發(fā)的濃了。
    旁邊錢氏對董氏道:“妹子,梅府的大爺來吊唁了?!?br/>     梅湘垂眸斂起難堪窘迫的神色,他轉(zhuǎn)過身來,遙遙作了個(gè)揖,口中稱呼道:“胡家娘子。”說話間,梅湘也不敢看對面那人,只望著腳邊的一方灰磚。
    董氏淡淡道:“梅大爺,可是我昨天還的銀子缺了?”
    她當(dāng)他來要銀子的。
    梅湘心底的酸已經(jīng)變成了澀意。他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我只是……”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錢氏十分識趣,對董氏道:“我進(jìn)去看看胡大娘。”——胡大娘身子骨再硬朗,畢竟年紀(jì)大了,聽到胡三彪的死訊,根本經(jīng)不住打擊直接就暈過去,現(xiàn)在外面一切都是董氏在操持。
    錢氏離開后,梅湘才道:“胡娘子,我今日來只是想對你說,我們在外面打仗,沒有找到人,就不會信他們是真的不在。所以,還望胡娘子莫要太傷心。而且,那些銀子都是兄弟們湊出來的,是個(gè)心意,你就拿著,好好等他回來……”
    “梅大爺,”董氏打斷梅湘,“不管三彪在不在,我們都不能欠任何人的。那銀子我們是真的不能要,也謝過諸位的好意。”
    她一向外面最是柔軟,里頭卻最為剛烈。
    梅湘無奈的垂下眼。
    董氏又道:“謝謝今日梅大爺來吊唁三彪。我們孤兒寡母的不方便接待男客,就在這兒謝過梅大爺了?!彼f著略略欠了欠身。
    梅湘這才敢抬起眼,看了看門邊那人一眼。
    董氏比原先嫁給他的時(shí)候,養(yǎng)得圓潤許多,只是因?yàn)閼Q哭,所以面色顯得蒼白。
    梅湘低下頭,又深深作了個(gè)揖。
    等他再度起身,胡家的門已經(jīng)闔上。那兩扇門禁閉著,兩邊懸著白幡,被風(fēng)一吹,輕輕拂動(dòng),正是世間無法挽回的悲苦。
    里面,董氏沉默的走進(jìn)靈堂,繼續(xù)跪在那兒燒紙錢。胡家沒什么親戚,她們又是一屋子女人,這靈堂連具棺木都沒有,顯得愈發(fā)冷靜空寂。錢氏從胡大娘房里出來,到董氏跟前打聽道:“梅大爺走了?沒說什么?”
    董氏抬起頭,眸子里滿是厭惡之情。
    那目光是真的冷啊,錢氏原本還要說什么,立刻識相的閉了嘴。雅文8  -.=y-a=wen8.
    梅湘失魂落魄的回到府,就被喬氏請過去。
    見到他,喬氏氣得手指都要戳到他腦門上了:“湘哥兒啊,你就是個(gè)糊涂蛋。當(dāng)初她人好端端在府里呢,你亂折騰,現(xiàn)在她男人不在了,你又跑過去瞎湊熱鬧!”
    梅湘低著頭,不說話。
    喬氏道:“她是肯定不會回頭的,現(xiàn)在還戴著孝呢,你也別打她主意?!?br/>     “娘!”梅湘悶頭道,“我做這些不是非要娶她,我就是、就是覺得她可憐,我心里難受!”
    “既然不是非要娶她,娘正好給你相看了幾個(gè)……”
    喬氏話沒說完,梅湘蹭的站起來,不耐煩道:“娘,我暫時(shí)不想娶呢?!闭f著他跑回自己房里。梅湘躺在炕上發(fā)著呆,外頭的丫鬟道:“大爺,姨娘說大爺回來之后,還沒……”
    梅湘更加嫌煩,吼道:“哪兒都不去!”
    外面的丫鬟就閉嘴了。
    翌日,梅茹去給喬氏請安,發(fā)現(xiàn)喬氏臉冷著呢,跟冰山一樣,“娘,這是怎么了?”
    喬氏嘆氣:“你們兄妹兩個(gè)就沒一個(gè)省心的!”
    一大清早底下的人就來說大爺又出府去了。他還能去哪兒?無非就是蹲胡家墻角邊,悄悄守著罷了。胡家一個(gè)寡婦,一個(gè)老娘,還有一個(gè)幼子……這日子艱難啊,梅湘怕有人欺負(fù)他們。
    梅茹哄道:“娘你生哥哥的氣就罷了,干嘛扯著我?”
    “你也是個(gè)不省心的!”喬氏唬了她一眼。一想到梅茹沒著落的婚事,再想到這丫頭使小性子將皇后得罪了,喬氏就忍不住嘆氣。她耳提面命叮囑道:“這些日子你就在府里待著,哪兒也別去。”
    “知道。”梅茹點(diǎn)頭。
    ……
    胡三彪的喪事辦了三天。
    胡家沒什么親戚,又一屋子女人,這事兒顯得格外麻煩,里里外外都是董氏在操持。出殯那天,她抱著小長生走在前面,淚水漣漣。胡三彪沒有尸首,所以只做了個(gè)衣冠冢。在墳前,董氏還是抱著小長生給他磕了頭。
    胡大娘又哭岔了氣,捶胸頓足,早早被人扶回去歇著了。
    這日回去,和穗雇了輛馬車。董氏從馬車?yán)锵聛淼臅r(shí)候,路邊就有幾人探頭探腦打量。那幾個(gè)都是附近的二流子。董氏只當(dāng)沒在意,快步往里面去。她越是這樣,還越有人起哄,董氏連忙讓和穗掩門,就聽外面有人低喝:“干什么你們?!”
    董氏腳步?jīng)]停,抱著長生回了房。
    小半晌,和穗進(jìn)來道:“姑娘,先前梅大爺來了,給了個(gè)包袱,說是姑爺?shù)?。梅大爺又說,這是他這次回京帶回來的,現(xiàn)在才尋到機(jī)會送來?!?br/>     瞥了眼那熟悉的包袱,董氏眼圈兒便紅了。她正色道:“你去外頭跟梅大爺客套的道聲謝。”和穗點(diǎn)頭,將手里的包袱擱下來便退了出去。
    那包袱就在旁邊,董氏解開。就見里面疊的整整齊齊的是她做得衫子,其中有些干凈的還沒來得及穿,有些已經(jīng)明顯洗過,那是穿過了的。董氏一件一件拿出來,發(fā)現(xiàn)最底下那件的夾層里,是她寄過去的所有家書。那人疊成小小的,一封一封貼身放著。
    董氏眼淚又出來了。
    她獨(dú)自枯坐在冷冷清清的房里,將這件衫子放在枕頭邊。
    ……
    梅茹拂了皇后的好意,又擔(dān)心那惡心太子暗地使壞,她這段時(shí)日便跟平陽先生告了假,也沒臉再去胡家,只安安分分的留在府里看看書、作作畫。>雅文吧  =.·y·a-wen8.
    每年冬天,都是最最冷清的時(shí)候。
    梅蒨明年三月成親,她現(xiàn)在跟著小吳氏學(xué)習(xí)管家、主持中饋、迎來送往之事,當(dāng)然沒什么閑暇功夫。整個(gè)國公府就屬梅茹和萍姐兒最閑。萍姐兒是最沒耐性的,而且那張嘴比梅茹還要厲害、更不饒人。
    其實(shí)萍姐兒前世過得不好,一張嘴得罪了不少人,最后國公府沒落了,萍姐兒落個(gè)被休的下場。
    梅茹不舍得這個(gè)妹妹再如此苦了,便在旁偶爾點(diǎn)幾句,省的她吃虧。
    姐倆的感情因此親近了不少。
    在府里閑呆著的這些時(shí)日,梅茹還是收到過傅釗的口信。傅釗說有急事找她,約她去四喜堂。上次傅錚就是拿這些話哄她,梅茹當(dāng)然不會上第二次的當(dāng),免得去了被那人看笑話。
    遲遲見不到梅茹,傅釗急了。
    他想直接請父皇賜婚的,但這樣太過冒昧,他怕梅茹不高興或者不愿意,所以就想當(dāng)面問清楚,沒想到梅茹突然不搭理他了。傅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其中到底發(fā)生何事。
    幸好之前梅茹已經(jīng)婉言拒絕了皇后,太子又沒什么動(dòng)作,傅釗才稍稍安心。何況,眾人面前還有件大事——
    傅錚的婚事。
    傅錚這次九死一生回來,又身負(fù)重傷,連能文能武的右臂都廢了,延昌帝心有愧疚,自然想在婚事上好好彌補(bǔ)這個(gè)兒子。
    李皇后便替傅錚看中了一門親事。
    但李皇后存著私心,她替傅錚看的這門親事尋尋常常,不功不過。延昌帝得知后沒說話,只宣傅錚進(jìn)宮,問傅錚自己的意思。
    這還用問么?
    傅釗暗自思忖道,七哥肯定會求娶周姐姐——周素卿到現(xiàn)在還沒定親呢——父皇既然覺得虧欠七哥,當(dāng)然會同意這門親事。
    其實(shí)延昌帝也明白傅錚和周素卿的事,所以給傅錚一個(gè)機(jī)會罷了。
    熟料這事兒大大出人意料,傅錚誰都沒有求娶,反而當(dāng)面拒絕延昌帝的好意!
    延昌帝不解,傅釗不解,而周素卿知道后,更是在府里氣得伏案直哭。
    周素卿和傅錚是京城里人盡皆知的一對。若不是上次傅錚落魄、賀太傅阻攔,他們倆恐怕早就成親了……沒想到這次傅錚誰都不娶,更沒有娶她,直接狠狠拂了她的臉面,讓她在京城還怎么做人?
    周素卿越想越難受,亦越想越不服。
    沒過幾日,賀府便傳出周素卿定親的消息,定的親事很有,頗有些爭口氣的意思。
    得知這兩個(gè)消息,梅茹很是意外,一頭霧水。她沒想到傅錚居然沒娶周素卿,他到底在干嘛?梅茹弄不明白。
    傅釗也弄不明白,他問傅錚:“七哥,你怎么不娶周姐姐?”賀家這么好的勢力,就這么白白拱手讓出去,實(shí)在可惜。
    “她?”傅錚聞言冷冷一笑,漆黑的眼底全是寒意,滿是不屑?!八暮靡鼍壴诤竺婺亍!备靛P意味深長的說了句。
    傅釗不太明白,“周姐姐現(xiàn)在的婚事確實(shí)不錯(cuò),但七哥娶了她也不虧啊?!?br/>     傅錚笑了笑,只解釋說:“近年賀太傅與父皇的政見總是相左,沒必要為了娶她惹父皇不高興?!?br/>     傅釗這個(gè)聽懂了,又疑惑道:“那七哥為何不另娶旁人?你怎么誰都沒娶?”
    傅錚那會兒在左手執(zhí)筆練字,聽見這話,他端著筆的手略略一滯。傅錚沒有說話,只緩緩垂下眸子,眼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明顯是有心事,而且心事重重。
    在傅釗眼里,七哥一向是冷靜,甚至是冷漠的,他極少會是這幅模樣……傅釗忽然靈光一現(xiàn),拍腦袋震驚道:“七哥你心里有人了?!”這話里很是不可思議,還不可置信。
    輕輕眨了眨眼,傅錚淡淡回道:“沒有?!彼f著落下一筆。
    “七哥你莫騙人。”傅釗仍好奇打聽,“到底是哪府的姑娘?七哥你怎么不直接向父皇求娶呢?”他想不明白。
    傅錚還是垂眸,無奈笑了笑,望著傅釗道:“就別瞎猜了?!鄙陨砸活D,他關(guān)切的問:“最近見到三姑娘了么?”
    “沒有。”傅釗臉耷拉下來,搖搖頭,很是沮喪。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最近風(fēng)口浪尖她不便出府,我還是等上元節(jié)去找她,到時(shí)候約循循去賞花燈?!?br/>     許是聽到了“花燈”二字,傅錚視線怔怔的,看了看多寶格間的那盞花燈。
    傅釗心中一奇,亦跟著望過去。
    那盞花燈就擱在那兒,安安靜靜。已經(jīng)有些泛黃的紙包著竹篾子,墨筆勾勒的自己飄逸而靈秀,遠(yuǎn)遠(yuǎn)看著,雖然冷清卻別有韻味。
    傅釗心底忽然冒出來個(gè)念頭,莫非這就是七哥心底的人?
    ……
    冬節(jié)這日是周素卿生辰,梅蒨和梅茹自然還得去道賀。
    這一年周素卿和梅蒨都定了親事,梅茹卻頂著個(gè)克夫的名號,無人問津呢。
    兩個(gè)人見面,依舊不對盤。梅茹點(diǎn)了點(diǎn)下巴,周素卿仍維持著好名聲,輕輕笑了一笑。
    對于梅茹,周素卿還是恨的。
    自從延昌帝那次夸過梅茹的字之后,梅茹的墨寶就隱隱壓了周素卿一頭。如今大家都在傳,梅茹的字畫自成一派,而以前京城第一女公子的周素卿反而名聲漸漸淡下來,竟快要被人忘了。
    周素卿心底唯一平衡且痛快的,大概就是這次傅錚也沒有在延昌帝面前求娶梅茹。
    只要一想到梅茹克夫,她就想笑,再看梅茹那嬌嬌蠻蠻的樣子,又暗忖,你這樣胡亂使小性子到底得了什么好處呢?人人都知道梅茹脾氣驕縱,現(xiàn)在不是沒人要?連傅錚都不娶她。
    如此一想,周素卿心底便很高興。
    這日眾人聚在一處,周素卿當(dāng)然要在名聲上扳回一城,于是提議作詩,且以開得正好的那盆凌波仙子為題。
    詩文是梅茹的弱項(xiàng),她極有自知之明。熟料這日排下來,梅茹的詩居然排在最末一位!這事兒傳出去確實(shí)是有點(diǎn)丟臉,平陽先生教出來的弟子文采這么差,也是奇事。
    在眾人或看笑話或覺得好笑的目光里,梅茹面色淡定坐在那兒,心里還是有點(diǎn)慪。
    沒想到這么丟臉的事兒還傳到宮里去了。
    正月初一,梅茹隨杜老太太一道進(jìn)宮拜見李皇后時(shí),李皇后便趁機(jī)問起來了。那會兒周素卿也在。梅茹懶得跟周素卿一爭長短,本本分分的垂眸恭敬道:“臣女才學(xué)確實(shí)比不上周姐姐。”得了她這句話,李皇后借此抬了周素卿幾句,又故意貶了貶梅茹,很不留情面。
    知道李皇后心底還在氣那天的事,梅茹只默然受著,盼著太子這事兒趕緊過去。
    偏巧這日從宮里出來,梅茹就遇到太子。她跟著眾人一道規(guī)規(guī)矩矩請了安。梅茹立在眾人后面,那太子視線清清冷冷,還是拂過了她。
    對太子來說,梅茹是不識抬舉的。
    本來李皇后的恩典,梅茹高高興興答應(yīng)下來,就萬事大吉了。偏偏梅茹拒絕了,跪在那兒,骨子里還很硬!太子知道之后自然不痛快了,既然給臉不要臉,就別怪本宮不客氣!
    按著原本的打算,太子是預(yù)備立梅茹為太子妃的,討一討延昌帝的喜歡,現(xiàn)在么……
    他冷冷笑了。
    這人到時(shí)候變成個(gè)殘花敗柳,他再勉為其難收下來,便是格外開恩了,否則她還能有什么好歸宿?
    這么想著,太子又看了看梅茹。
    只見她立在那兒,后背就是挺得直直的。這種直讓人有一股想要摁住身下狠狠摧毀的沖動(dòng),試圖折成任意的姿勢,再看姑娘纖瘦的身段、鼓鼓的胸脯……太子別開眼,心中有些癢癢,嘴角還是冷笑。
    被太子這樣拂了一眼,梅茹格外不自在。她身上是一波又一波的涼意。她知道太子是不懷好意的,她一直躲到現(xiàn)在,只怕是躲不過了,就是不知道這人又在想什么齷齪的壞心眼。
    再想到半漪園中的那道駭人身影,梅茹仍是頭皮發(fā)麻。
    大概是像傅錚說的那樣,這人等著壞她的名聲呢。
    梅茹默然。
    這日回到府里,就見喬氏還是唉聲嘆氣。昨日一家子守歲,梅湘很晚才回來,今早又早早出府去了,怎么都抓不到人,喬氏怎能不氣?梅茹連忙給她捏肩捶背,替哥哥說話道:“娘,哥哥自己也說了,他就是心里難受,這樣他心底好受些?!?br/>     喬氏嘆氣:“罷了罷了,隨他去吧?!?br/>     梅湘確實(shí)是這樣想得。他們一家子全是女眷,原本胡三彪在,沒人會打她們主意,現(xiàn)在她男人突然不在了,誰都有可能有壞心眼,極容易受人欺負(fù)。何況,一家子生計(jì)也是問題。年前董氏似乎想盤個(gè)鋪?zhàn)樱尯退肴ゴ蚵犨^。梅湘悄悄留意了,但不方便出面,若是讓董氏知道,定然還是不會接受他的好意。
    梅湘著急啊。
    初二這日,梅湘又溜出去,而梅茹也要去平陽先生府拜年。
    梅茹到的時(shí)候,家丁說先生跟前有貴客在,她便不好打擾,就在自己平日看書的院子里先歇著。
    前兩日剛好下過雪,庭院里白雪皚皚,滿院的墨竹上面壓著厚厚的積雪,難得有一種憨態(tài)。掃雪煮茶,冬日之清雅事。
    梅茹剛斟了一杯茶,傅錚便來了。
    梅茹不由蹙眉——原來平陽先生會的貴客,就是這人?
    只見傅錚穿過垂花門,走過來,自顧自跪坐在她的對面,然后特別坦然的說:“過來看看你?!?br/>     他這么直白,梅茹被一噎,還真不知道該回什么好。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傅錚贊許道:“煮的鐵觀音,這天氣喝不錯(cuò)?!彼o自己斟了一杯,用左手端起來。梅茹不大自在的拂了拂他的右肩。這人右手仍垂在身側(cè)。繡著回字紋的寬袖底下,是一只瘦削的手。
    梅茹撇開眼,望著庭院。
    傅錚問:“聽說你昨日被李皇后當(dāng)眾教訓(xùn)了?”
    梅茹“嗯”了一聲。
    傅錚笑了,他問:“你那首凌波仙子的詩到底如何作的?且說來本王給你參謀參謀,看看究竟怎么個(gè)差法。”
    聽他居然拿這事打趣,梅茹不高興的瞪過去。
    迎著她的視線,傅錚還是笑。他最近傷養(yǎng)的好了一些,面頰沒有那么凌厲,反而添了些矜貴之氣。笑起來的時(shí)候,整個(gè)人爽朗清舉,又變成一個(gè)翩翩佳公子。
    梅茹一言不發(fā),將茶盞擱下,冷著臉起身離開。
    這廊檐狹窄,經(jīng)過傅錚身旁時(shí),他捉住她的手,柔軟的喚了聲:“阿茹?!?br/>     梅茹騰地抽回手,只冷眼打量著他。冬雪初晴,她立在那兒,他跪坐著,梅茹難得俯視這個(gè)男人。
    傅錚望著她道:“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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