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離開以后,宋祁川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許久。</br> 夕陽橫斜，他背對著光，陷入了一種陳腐的哀傷里。</br>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無奈的感覺了。</br> 新生和墮落呈現在眼前,只有一線之隔，但他背負著重重枷鎖，始終沒有勇氣跨過那一步。</br> 在昨晚那場質問之前，他其實一直都在逃避。</br> 他不愿意面對虞歲的感情,同樣，也不愿意面對自己。</br> 他對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姑娘是什么感情？</br> 他從來都不敢想。</br> 在漫長的時光里,他一直催眠自己，所謂的關心和愛護只是一種習慣,他把自己拘泥于這種習慣中,企圖獲得一時的安心和無愧。</br>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怯懦和自私不僅掩蓋了自己的惡,還傷害了那個他最想保護的女孩。</br> 宋祁川靠在椅背上，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br>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臨,臉色依舊肅白。</br> 寺維敲門進來,詢問,“晚上的慈善宴會，佟姿小姐的經紀人打電話來問，是否可以一同進場？”</br> 宋祁川嗓音低沉，皺著眉，滿臉不耐煩,“她又遇到什么麻煩了？”</br> “沒什么，就是聽說饒安導演今晚會出席晚會。”寺維頓了頓，“她的團隊想爭取一下他下部戲的女主。”</br> 宋祁川掐了把眉心,感覺沒由來地厭煩。</br> 他曾經不止一次向佟姿提出，他可以直接投資，捧她進任何想進的劇組，可那個女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然后又沒完沒了地在公眾面前和他綁在一起。</br> 她有幾分小聰明，只可惜沒有自知之明。</br> “說我已經有女伴了。”宋祁川冷漠地說完，在寺維轉身離開的瞬間又叫住了他，“算了。”</br> 寺維面容平靜地看著他。</br> “待會兒派車去接她。”宋祁川沉聲吩咐。</br> 李藝宵去參加了一個觀察類的戀愛真人秀，節目組每三期給她換一位男嘉賓，以相親的形式發展感情，看上就繼續，看不上就下一位。對方可能是圈里人，也可能是素人，總之都是資質不俗的男人，要么高，要么富，要么帥，總而言之都是極品。</br> 謝媛媛聽說以后羨慕得不得了，還拜托李藝宵去跟節目組打聽，問問他們有沒有意愿讓她也參加參加，自費都行。</br> 李藝宵在群里向她表達了鄙夷，然后艾特虞歲，問道：“你家那歪脖子樹什么情況啊？怎么又跟佟姿一起上熱搜了？”</br> 虞歲收到消息時，正在攝影棚里拍片。</br> 自從她拍過金夢以后，在公司的地位明顯提高不少，就連原本看她不順眼的燁燁都恭敬了許多，經過時還提醒她，“你手機響了。”</br> 虞歲拿出來看，點進熱搜，宋祁川的照片明晃晃地掛著，旁邊是佟姿，穿著湖藍色羽毛魚尾裙，雍容貴氣，氣質出塵。</br> 評論是一水兒的贊賞</br> “帥哥美女！！！！我可以！！！”</br> “佟姿上輩子拯救銀河系了吧！！找這么個極品高富帥！”</br> “別的不說，倆人看臉真的很搭，一個是冷漠霸總，一個是貴圈玫瑰。”</br> “這都第幾次公開露面了，霸總怎么還是不承認倆人關系呢？”</br> “你以為豪門是好進的？佟姿家就是普通小康，職業又是名門望族向來看不起的戲子，想公開？哪那么容易！”</br> “頂樓上，佟姿要是真的有自信，估計佰盛老板娘的通告早就招呼上了。”</br> ......</br> 虞歲翻了幾條，覺得沒什么意思，就退了出去。</br> 她沒回李藝宵的消息，可沒想到，手機剛鎖屏，她的電話打過來了。</br> 李藝宵聽起來很生氣，嗓門大得像要掀翻房頂，“是你跟覃榭舟說我參加綜藝的？”</br> 虞歲有些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跟他說？”</br> “這個缺心眼的，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竟然找人安排了關系，把他自己塞進來了！”虞歲聽到電話那邊“嘩嘩”翻頁的聲音，以及李藝宵的怒吼，“我他嗎才看見，節目組下一期給我安排的男人竟然是他！”</br> 虞歲一聽樂了，“真的啊？那他還挺有辦法。”</br> “有個屁辦法！”李藝宵氣急敗壞地說，“就會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br> 虞歲“嘖”了聲，“要我說，覃榭舟對你真的挺上心，我可以作證，他從沒在一個女人身上花那么多心思過，要不，你認真考慮考慮？”</br> “我考慮你個頭！”李藝宵嘰里咕嚕地罵了一大堆，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話鋒一轉，“所以你搞清楚了嗎？”</br> “什么？”</br> “宋祁川和佟姿到底是什么關系？”李藝宵沉吟兩秒，“宋祁川這樣的人會白給別人蹭熱度嗎？他莫不是真對佟姿有點意思吧？”</br> “不是。”虞歲握著手機，神情十分平靜，“據我的觀察，他對佟姿是有照顧的，但這種照顧，不是出于喜歡她。”</br> 李藝宵搞不懂了，“那出于什么？”</br> 虞歲搖搖頭，而后意識到李藝宵看不到，又補充道，“我不知道。”</br> 她是真的不知道，也確實費解。</br> 拍攝結束以后，她坐在休息室喝了口水，腦子里亂糟糟的，最后掏出手機，截了張圖。</br> 那是一篇通告，題目是孤身闖蕩娛樂圈四年，她憑什么收獲青檀影后桂冠和頂級高富帥男友？，配圖是佟姿在紅毯上朝鏡頭揮手。</br> 內容自不必多說，都是營銷味兒十足的諂媚話。</br> 虞歲打了個“？”過去，然后就收拾器材，回了公司。</br> 宋祁川的消息是半小時之后回的，簡簡單單，也是一個“？”。</br> 虞歲想了想，打字道：“你為什么要幫她？”</br> 宋祁川正在開會，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了震，正在演示ppt的經理自覺停頓，想等他看完手機再說，可宋祁川卻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br> 經理理順呼吸，繼續演示，余光中瞥見宋總像是沒忍住一般，下一秒又拿起了手機......</br> “你覺得呢？”</br> 虞歲盯著這四個字反復看，就連后面那個問號都試圖揣摩清楚，宋祁川到底是什么意思。</br> 良久，她發了個表情包過去，像是撒嬌，“反正你不喜歡她。”</br> 宋祁川：“你怎么知道？”</br> 虞歲想了想，“那你喜歡她什么？”</br> 長相漂亮，身材傲人，性感大方......滿足這些條件的女人，宋祁川不是沒見過，可從他過往的表現來看，這些都遠遠打動不了他。</br> 虞歲想起上次在影棚里，她企圖向佟姿套話，而她卻語焉不詳的態度......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奇異的想法。</br> “難道是因為她長得像你初戀？”</br> 為了表現她說這句話時的云淡風輕，她還在末尾還配上了三個奸笑的表情包。</br> 消息發出去以后，她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焦慮感，只能把自己埋在原片的苦海里，老實修片，時不時瞥一眼手機屏幕。</br> 可宋祁川再也沒回過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