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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送機

    虞歲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記得那夜宋祁川背著她走了好遠。</br>  路燈從春夜的櫻花樹漏下來,落在路面上的光斑似乎都浸了淡淡的香氣。</br>  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br>  她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才知道宋祁川把她背回了平微山的房子。</br>  她從床上坐起來,感覺頭痛欲裂。</br>  昨夜的事已記不太清,只隱約記得自己幫謝媛媛打流氓來著,再后來,她就到了宋祁川的背上。</br>  當她想起宋祁川是怎么把她從人堆里抱出來的時候,虞歲的心也涼了半截。</br>  宋祁川討厭喝酒,更討厭醉酒的人。</br>  昨天才被他當眾批評了一頓,晚上又撞到槍口上。</br>  虞歲嘆息一聲,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還好時間不晚。</br>  迅速穿衣服起身,簡單洗漱過后,她就像做賊一樣,悄悄溜出了別墅。</br>  宋祁川起床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穿著家居服穿過走廊,瞥了一眼虞歲的房間,房門緊閉,以為她還睡著。</br>  袁嬸已經打掃完庭院,見到他下來就說,“早餐已經煮好了。”</br>  宋祁川微微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準備給寺維打個電話,隨□□代袁嬸,“把歲歲叫起來吃飯吧。”</br>  電話剛接通,宋祁川還沒來得及說話,袁嬸又說,“小姐早就出門了。”</br>  宋祁川一愣,電話那端的寺維已經開口問,“怎么了宋總?”</br>  宋祁川坐到沙發上,“你在哪?”</br>  “在機場。”</br>  “張總送走了?”</br>  “還沒。”寺維頓了頓,看著不遠處忙碌的身影,“張總正在跟...小姐聊天。”</br>  虞歲一起床就打了個專車,直奔各大早餐小店,拎了一大袋東西趕到麗楓酒店門口。</br>  她沒忘記昨天小崔布置給她的任務,人總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br>  她都在酒店門口等半天了,張總沒盼到,寺維來了。</br>  他也沒想到會在酒店門口看見虞歲,愣了愣,“你怎么......”</br>  虞歲瞬間明白過來,果然如她所料。</br>  這個任務就是宋祁川交代下來的,不然也不會讓寺維一大早就過來接待張總。</br>  宋祁川以為她會起不來,虞歲心中慶幸,還好自己醒了,不然又被看扁一回。</br>  兩人沒來得及正經說上一句,那位傳說中的張總終于出來了。</br>  虞歲連忙上前,噙著標準的笑,“張總您好,我是宋總的秘書,去機場的車子已經安排好了,您跟我來。”</br>  那張總也是個面善的人,還跟她握手,“請問怎么稱呼?”</br>  虞歲笑了笑,“您叫我小虞就行,來得匆忙,不知道您愛吃中式早餐還是西式早餐,我這里剛買了小籠包、米粥和一些三明治,都是熱的,您一會坐車可以挑選您喜歡的吃。路程遙遠,吃了早餐身體會舒服一些。”</br>  張總喜笑顏開,再三道謝,然后就跟著虞歲上了她的車。</br>  寺維還是不放心,開車跟在后面,一路送到了機場,沒想到虞歲還有后招。</br>  張總一下車,她像變戲法兒一樣從后備箱里拎出兩大盒禮品,邊往大廳走邊說,“張總,聽說您是南方人,很少來北方,宋總讓我準備了一些凌南市的特產,不是什么貴重的物品,主要也是想讓您和家人嘗個新鮮,如果喜歡,我再給您郵寄一些過去。這樣,您在這稍等片刻,我去幫您辦理一下托運。”</br>  寺維看得目瞪口呆,對電話那端的宋祁川說了句,“張總對小姐很滿意。”</br>  宋祁川掛上電話,窗外的陽光正盛,一株薔薇張揚地伸長到窗戶上。</br>  袁嬸匆匆走過,拿著一把剪刀,嘴里嘀咕著,“怎么長得那么快?”</br>  “別剪了。”宋祁川漫不經心地說,“讓它長吧。”</br>  袁嬸不解其意,又拿著剪刀走了。</br>  宋祁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多時,突然扯起嘴角笑了。</br>  -</br>  虞歲送張總登機,總算松了口氣。</br>  她轉過身,挑眉看向寺維,“你說得對寺維哥,當秘書一點兒都不難。”</br>  寺維被她一說,心口像堵了個什么玩意兒似的</br>  難受,非常難受,好像被鄙視了一樣。</br>  虞歲轉身出去,李藝宵已經開車在路邊等她了。</br>  她一早便給李藝宵打了電話,要求她速來,解釋清楚昨晚的情況。</br>  李藝宵不敢不來,昨夜騙她喝酒的事還沒交代清楚,因此一接到電話就趕來了機場,只不過,車上還載了一個拖油瓶。</br>  虞歲看到后座上的謝媛媛時整整愣了三秒,然后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br>  謝媛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指著李藝宵的后腦勺,“昨天晚上,她把我帶回家了。”</br>  李藝宵沒什么好氣,“你以為我愿意啊,要不是你跟個八爪魚一樣纏著我,我帶你回家干嘛?”</br>  虞歲嘆息一聲,“那既然人都齊了,開始交代吧。”</br>  “交代什么?”李藝宵開始裝傻,“我去的時候你倆已經開始抱頭痛哭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br>  虞歲咬牙切齒地說,“那他怎么會來......?”</br>  謝媛媛昨天也喝了不少,醉得迷糊,因此沒看到宋祁川,好奇地問,“誰啊,誰來了?”</br>  “抱我的那個。”虞歲解釋,也大概猜出來是李藝宵打電話把宋祁川叫過去的。</br>  “哦。”謝媛媛恍然大悟,“你說靳燃啊,他昨天跟我朋友一桌,也是去玩兒的。”</br>  說罷,拍了拍虞歲的肩膀,安慰道,“你別多想,他肯定看不上你。”</br>  虞歲皮笑肉不笑地拍掉她的手,“誰說靳燃了,靳燃是誰啊?”</br>  “你不知道嗎?”謝媛媛大驚小怪地掏出了手機,完全沒注意到李藝宵快咳出血來警告她,找出一個微博視頻說,“當紅男明星靳燃啊,他昨天抱你的視頻被人發出來了,現在已經上熱搜啦!”</br>  虞歲頭都要大了,接過視頻一看。</br>  淦!</br>  畫面上那個女的還真是她,衣服不知被誰拉扯得不像樣子,肩膀幾乎全露在外面。</br>  “這男的......”虞歲已經想起來了,臉燒得有些紅,只能找李藝宵算賬,“昨天你給我的那杯飲料不是橙汁嗎?怎么又變成酒了!”</br>  “我...我也沒想到你上個廁所的功夫,就鬧出這么大的事情嘛......”李藝宵做小伏低地解釋了兩句,突然回過頭指責謝媛媛,“要不是你,我們家小美人能被人這樣占了便宜嗎?”</br>  謝媛媛瞪大眼睛,“占便宜?昨晚不是你占他便宜嗎?我還以為你是故意投懷送抱呢。”</br>  虞歲對她的腦回路無語,“我有病我投懷送抱?”</br>  “那可是靳燃誒!”謝媛媛打量了一眼她樸素的穿著,小聲嘀咕,“配你還不是綽綽有余。”</br>  三個女人嘰里呱啦地互相指責了一路,到了一個紅綠燈路口前,大家都有些累了,沉默了片刻后,李藝宵開口,“我餓了。”</br>  謝媛媛立馬接話,“我也是,我們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家餐廳很不錯。”</br>  于是三人又掉轉車頭,去了那家私廚小館。</br>  下車后,虞歲有些困,歪在椅子上閉目養神。</br>  謝媛媛點完餐,拿筷子戳了戳她的胳膊,“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虞什么啊?”</br>  “大頭。”虞歲閉著眼睛,心煩得不行,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冤大頭。</br>  謝媛媛癟癟嘴,“這名字也太土了吧。”</br>  “沒錯,我就是鄉下來的土妞。”虞歲不愿意與她爭辯,這姑娘精力旺盛,廢話還多,交流起來太傷神了。</br>  菜上來以后,虞歲和李藝宵剛想動筷子,又被謝媛媛大聲喝止。</br>  “等一下!”她“嘿嘿”笑了兩聲,掏出手機,“我先拍個照片。”</br>  李藝宵翻個白眼,“姓謝的,你這渾身的大牌logo看樣子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啊,一頓飯有什么好拍的?”</br>  “不好意思啊,我每天都要發朋友圈記錄生活的,一頓飯也是必不可少的喲~”</br>  倆人沒法兒,只能捏著筷子等她拍。</br>  可沒想到謝媛媛對照片藝術層面的要求還挺高,拍了好幾張,調整了多個角度拍出來都不滿意,最后自己都有些尷尬了。</br>  虞歲餓得不行,又趕著吃完飯回公司報道,就一把拿過她的手機,隨手調了幾個參數,又避開了頭頂的燈光,從飯菜側面拍了一張。</br>  遞給謝媛媛,“這樣行了嘛?”</br>  謝媛媛低頭一看,“哇,好看的耶!”</br>  美滋滋地發了朋友圈,抬頭看虞歲,“你也是朋友圈攝影大師嗎?”</br>  李藝宵嗤笑一聲,“人家是真正的攝影師,專門拍大片兒的。”</br>  “真的嗎?”謝媛媛高興地問,“你在哪家雜志工作啊?還是有自己的工作室?”</br>  虞歲心沉了沉,沒接話。</br>  當秘書是她自己選的,總要好好做給宋祁川看看。</br>  至于她自己的喜好。</br>  以后總有機會的。她想。</br>  -</br>  吃完飯回到公司,迎面撞上了一個人。</br>  覃榭舟單手插兜,點了點她,笑得隨意,“小歲子,你還真......”</br>  虞歲余光瞥見周倩正往這邊走,連忙遞了個眼神過去,大聲說,“您找宋總對吧?我帶您過去。”</br>  覃榭舟了然地笑了笑,“如此,那就有勞這位妹妹帶路了。”</br>  覃榭舟是宋祁川的朋友,算是發小,也是看著虞歲長大的,前些日子去了趟國外,早就聽說小丫頭進了佰盛,還以為向來護犢子的宋祁川給她安排了什么好事兒,原來就是當他的秘書。</br>  一進辦公室他就調侃,“宋總,我說你未免也太小氣了吧。”</br>  宋祁川抬頭看他,目光移到他身后的虞歲身上,見她低眉順眼,不敢抬頭,一副心虛的樣子。</br>  他邁開腿,走到沙發邊,朝她招了招手,“過來。”</br>  虞歲惦記著昨晚的事,老老實實地走過去,手盤在身前,眼睛瞪得圓圓的,可憐又可愛,“怎么了宋總?”</br>  旁邊的覃榭舟看著嘖嘖稱奇。</br>  宋祁川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半垂著頭,額頭飽滿,鼻尖小巧精致,長長的睫毛忽閃,靈動又可愛。</br>  一秒失神過后,他盤著腿,手放在膝蓋上,聲音淡淡的,“知道錯了嗎?”</br>  虞歲不怕宋祁川生氣,就怕他不說話。</br>  這下聽他這么說,就知道他的氣消得差不多了,揚起下巴“嘿嘿”笑了兩聲,“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br>  宋祁川扯著嘴角笑了,繃緊的下頜線條放松下來,視線往旁邊一掃,“那兒有皮蛋瘦肉粥,趁熱喝了去。”</br>  說罷,像是怕什么人誤會似的,“袁嬸擔心你沒吃早飯,特意讓我帶來。”</br>  虞歲本想解釋自己吃過了,可轉念一想,覃榭舟許久未露面,這一來定然是要和宋祁川聊些什么的。</br>  至于聊什么呢,自然是最近發生了什么就聊什么了。</br>  她乖巧地走到一旁喝粥,覃榭舟不無羨慕地看著宋祁川,壓低聲音嘆了句,“你倒是會擺弄人心。”</br>  宋祁川神色未變,伸手解了兩顆襯衫扣子,領口微敞,掃他一眼,“有事說事。”</br>  “我能有什么事?”覃榭舟大喇喇靠向沙發,噙著揶揄的笑意,“就是想你了唄,來看看你。”</br>  宋祁川按下內線,“接下來什么會議?”</br>  寺維回答,“華景天成營銷部宣傳方案可行性報告。”</br>  “提前半小——”宋祁川話還沒說完,就被覃榭舟一把捂住了。</br>  “你好狠的心,人家專程來看你,你卻連這點兒時間都要拿去工作。”他夸張地皺眉,轉頭看正在喝粥的虞歲,“小歲子,這么狠心的人你跟著他作甚,來我們天麒吧,保證不讓你做秘書,起碼也是個經理。”</br>  虞歲笑瞇瞇地說,“我就愛做秘書。”</br>  覃榭舟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宋祁川不搭理他,良久,才聽到一道戲謔的聲音,微微壓了音調,“聽說佰盛集團那不近女色的宋總最近開了竅,正春風得意呢?”</br>  宋祁川眸色幽暗,下意識瞥了一眼虞歲,見她低頭喝粥,額前的碎發隨性卻不顯亂,朝向他的半張臉被陽光裹著,整個人散發著與年歲無關的慵懶風情,心口一跳,語氣也淡了不少,“幫朋友一個忙。”</br>  虞歲眼觀鼻鼻觀心,僵直身體不敢動。</br>  上次她問他是不是喜歡佟姿,他的回答也是這樣。</br>  模棱兩可,不正面回答,卻也似撇清關系一般。</br>  “朋友?”覃榭舟風流地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了一支煙,剛想點著,感受到宋祁川涼涼的眼神,覃榭舟回頭看虞歲,無語地扯了扯嘴角,“她已經成年了。”</br>  見宋祁川神色未改,覃榭舟無奈把煙收了起來,又問,“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娛樂圈的朋友啊?”</br>  “你不知道的還少嗎?”宋祁川漫不經心地坐著,一邊翻閱文件,一邊食指點了點面前的空茶杯,喚道,“歲歲。”</br>  虞歲連忙站起來,“怎么了宋總?”</br>  宋祁川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添茶。”</br>  “哦。”虞歲接過杯子,轉頭看覃榭舟,笑得乖巧,“榭舟哥哥喝什么?”</br>  覃榭舟還沒說話,宋祁川慢條斯理地補了一句,“他不喝。”</br>  覃榭舟沒在意,從書柜上捏了把陳設的玉如意把玩,虞歲在退出辦公室的瞬間,聽見他云淡風輕地說,“倒是這個姓氏,佟......好像在哪兒聽到過啊。”</br>  虞歲剛合上門就看到了外面的周倩,她無暇顧及她憤恨的眼神,一路小跑趕到了茶水間,三下五除二接滿了熱水,又緊趕慢趕著回了辦公室。</br>  敲門入室,倆人已回歸沉默。</br>  仿佛剛剛那個話題從不曾被提起一樣。</br>  佟......</br>  姓佟到底怎么了。</br>  跟宋祁川究竟是什么關系?</br>  虞歲不無怨念地站在兩人面前,不開心地看著那杯茶水。</br>  宋祁川像未察覺似的,小心翼翼舉起杯子,水太滿灑了些,也太燙,他喝了一口便皺了眉頭。</br>  旁邊的覃榭舟眼神流轉,笑了笑,看向虞歲,“歲歲今年畢業?”</br>  虞歲點點頭,“六月底。”</br>  “畢業典禮什么時候?”覃榭舟頓了頓,“有沒有交男朋友呢?”</br>  虞歲下意識看向宋祁川,見他神色清明,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文件,她搖了搖頭,“還沒。”</br>  宋祁川翻了一頁紙。</br>  “畢業典禮記得邀請我。”覃榭舟說完,笑著站起身,“我不像你們宋總,我最喜歡禍害小妹妹。”</br>  覃榭舟說完便離開了,虞歲跟著他一起走,合上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宋祁川突然開口,他逆著光,只能看清輪廓,干凈冷肅的樣子,聲音也沙著,啞啞的像是有些疲憊。</br>  他說,“歲歲,早上你做得很好。”</br>  虞歲點點頭,面無表情地出去了。</br>  -</br>  晚上下班,虞歲收拾東西準備離開。</br>  見小崔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隨口問了句,“怎么還不走?”</br>  “晚上宋總設宴招待客人,我要隨行。”小崔解釋,面色有些發白。</br>  虞歲點點頭走了。</br>  到了公司樓下,又看到謝媛媛。</br>  這回是她開車,李藝宵坐在后面。</br>  正是下班的節點,公司樓下大廳人來人往,這么一輛高調的豪車停在門口,惹得人紛紛打量。</br>  虞歲黑著臉坐進車里,“你們倆怎么又來了?”</br>  李藝宵頭也沒抬地指著前面,“你問她。”</br>  “《迷航識蹤》主創來華宣傳,第一站就是凌南市,我爸幫我搞到了三張入場券,那可都是國際大腕兒,你們不想去看看嗎?”謝媛媛興奮地說。</br>  虞歲有些頭疼,“你不用上班的嗎?”</br>  謝媛媛驚訝地看著她,“我上班干嘛?”</br>  見虞歲無話可說,她又問,“倒是你啊,不是住在平微山嗎?為什么還要出來打工?”</br>  打工?</br>  虞歲聽到這個詞就眼前一黑。</br>  車子開到凌南市規模最大的長恒影院門口,虞歲剛一下車,就看到海報上一個熟悉的身影。</br>  李藝宵也注意到了,轉過頭問謝媛媛,“她怎么也來了?”</br>  謝媛媛忙著定位發朋友圈,抬頭瞥了一眼,說,“你說佟姿啊,她不是想往國際上發展嗎?人家來宣傳,她肯定想來站個臺,博好感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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