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昭嘴角抖了抖,她們家的人名倒是樸素。</br>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那個年代的老農民,不喜歡金啊玉啊的,離他們太遠了,他們就喜歡大米白面。</br> 如果頓頓能吃上大米白面,那真是神仙過的日子。</br> “你怎么認識的我姐姐?她怎么樣了?我爸媽怎么樣了?”陶老太太激動地問道。</br> 這回輪到花昭卡殼。</br> “她挺好的,我也不太了解她現在的近況,我幫你問問吧。”花昭道。</br> 她不想現在就跟她來個現場認親。</br> 而且她更覺得這老太太可疑。</br> 明明知道自己的祖籍,知道自己的親戚在哪,她為什么不說?為什么戶口要亂寫?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不聯系?</br> 為什么要隱瞞身世?</br> 花昭看向陶藍,他全程意外臉。</br> 雖然這人一直很假,但是這個表情倒是真。</br> 如果他如果知道她跟張老太太的關系,那也許也不會有今天這一幕,也許早來認親了。</br> 讓她捋捋這關系,陶老太太是張老太太的妹妹,那她也得叫聲姥姥,姥姥的兒子是舅舅.....</br> 什么鬼!</br> 或者,這一切都是有人根據她的身份編造的信息?花昭猜測道,故意給她塞個舅舅,接近他們。</br> 不過她看著兩人的臉,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陶藍跟母親有三四分相似,陶老太太跟張老太太,卻有八分相似。</br> “阿姨,你當年怎么一個人逃荒去了?張家屯日子一直還行,沒聽說過誰逃荒去了。”花昭道。</br> 靠山吃山,他們那的山可不是石頭山,山上樹多,果子多,野物多,餓死人的時候他們那一片都沒事。</br> 餓是餓點,但是絕對不至于餓死,村里也就沒人逃荒。</br> 陶老太太頓了一下道:“當時戰亂,有一次躲鬼子,大家都藏到山里,藏了好長時間,我有次出去撿柴的時候就走丟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隔壁縣,然后碰到了人販子....”</br> 后面她沒有說。</br> 蒼老黑黃的臉色突然有些泛紅,臉上深情不好,似是激動屈辱。</br> 十多歲的女孩子碰到人販子,可能就不只是打一頓餓幾頓,找個人家賣掉的事.....</br> 花昭突然問道:“阿姨您今年多大歲數了?”</br> 陶老太太收起神色,脫口道:“我今年58了。”</br> 陶藍反而一愣,看了母親一眼,不是50嗎?戶口上寫著的啊!他一直以為母親50歲,外人也是這么以為的。</br> 陶老太太也反應過來不對,頓時緊張地看看兒子,又看看花昭,然后有了取舍。</br> 都告訴花昭她的老底了,那她早晚要知道她的真實情況,沒必要撒謊。</br> “你出來的時候沒有戶口,你爸當時要面子,給我落戶的時候就小報了幾歲。”陶老太太對兒子道。</br> 陶藍釋然,原來如此。</br> 也確實該如此。</br> 他今年27,本以為母親22歲嫁給父親,然后生了他。</br> 女人這個婚配年齡雖然有些大,但還算正常。</br> 但是再加8歲,母親30歲被父親領回家?那她十幾歲離家到30歲之間在哪里??</br> 陶藍簡直不敢想。</br> 他突然后悔今天帶母親上門。</br> 也埋怨母親這么大的事也不告訴他!現在張嘴就告訴外人!讓他一點準備也沒有。</br> 他趕緊看向花昭和葉莉。</br> 葉莉眼里有些意外,不過看到他看來,頓時朝他一笑,眼里全是小星星。</br> 花昭一直云淡風輕的表情,看不出什么。</br> 也許她陰謀身份,就是為了隱藏她那十幾年的人生軌跡?花昭猜測道。</br> 而且她只揭仇人的傷疤,對陌生人她向來很友善,自然不會嘲笑陶老太太。</br> 所以她徹底拋開這個話題,招呼陶老太太吃水果。</br> 陶老太太已經破罐子破摔,追問起花昭:“你和我姐姐是怎么認識的?”</br> “她來我們村跟人吵架認識的。”花昭道。</br> 陶老太太一噎,不好再問了。</br> 她姐姐還是年輕時候那么潑辣啊,吵架都吵到別的村去了。</br> 那個....</br> 想起什么,陶老太太嘴唇抖了好幾抖,但是到底沒問出來。</br> 她安靜吃水果。</br> 周麗華動作快,又有孫艷幫忙,麻溜地就上桌幾個涼菜。</br> 周麗華對孫艷唯一滿意的地方,就是手腳勤快,會做飯,家里家外拾掇得還算干凈,有個女人樣,不是嬌小姐。</br> 不然,她也得教教她什么是規矩!</br> 很快,一桌豐盛的飯菜準備好。</br> “老姐姐,陶老師,趁熱吃,別客氣!”周麗華端著酒杯熱情地招呼道:“以后咱們就當親戚相處,常走動!”</br> 陶老太太和陶藍都端起酒杯。</br> 陶藍姿態優雅,文質彬彬地,拿得出手,周麗華很滿意。</br> 陶老太太雖然出身如此不堪,但是到底嫁入干部家庭幾十年,架子端得也行,她有點滿意。</br> 葉莉突然搶過陶藍的酒杯:“你不能喝酒!你傷還沒好呢!”</br> 這語氣,這姿態,儼然小媳婦管老公。</br> 陶藍頓時尷尬地無地自容。</br> 周麗華頓時瞪了葉莉一眼:“我還不知道陶老師傷還沒好?他那杯里我特意倒得水!”</br> 葉莉終于也不好意思了,剛才她忙著盛飯,沒看見。</br> 給別人盛飯這個活,她長這么大沒干過,她只給自己盛過飯。</br> 當時剛才她給全桌人盛得飯。</br> 換來周麗華好幾個白眼。</br> “來,陶老師,干了這一杯,我謝謝你救了我女兒!”周麗華端著酒杯道。</br> 一頓飯,花昭終于見識到了傳說中,周麗華年輕時候的爽利勁兒。</br> 八面玲瓏能說會道,別人想聽什么她說什么,保證把人拍得開開心心的。</br> 只是老了,飄了,把這技能忘了。</br> 但是現在又跌到谷底了,技能又重新激活了。</br>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br> 最高興的是葉莉。</br> 她還以為母親會看不上陶藍的出身,給他難堪呢。</br> 謝謝母親沒有!</br> 結果又換來周麗華的一個白眼。</br> 臨走的時候,陶老太太問道花昭:“你什么時候幫我打聽消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