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小男孩,瘦瘦小小的,猜不出年紀,可能七八歲,也可能五六歲,或者十來歲。</br> 小男孩沒有穿得臟兮兮,但是很樸素。</br> 一身洗的掉色的軍綠色衣服,明顯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一看就是大孩子剩下的。</br> 小男孩一臉木訥的表情,一點都不開心的樣子。</br> 正跟著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清掃路邊的街道,有的掃路,有的擦路邊的垃圾箱。</br> 一看就是學習又組織的什么活動。</br> 突然,一個擦垃圾箱的男孩子走到小男孩旁邊,把他手里的掃帚搶了過來,把自己手里的抹布塞到他手里。</br> “你,去給我擦垃圾桶!”大男孩命令道。</br> 小男孩眼睛一瞪,竟然不怕這個高他兩個頭的大男孩,一把把抹布扔他身上,喊道:“那是你的任務,你自己做!”</br> “現在是你的任務了!我說是你的就是你的!”大男孩拎著他的衣領就把他薅了起來。</br> 小男孩頓時連蹬帶踹。</br> 兩個人瞬間扭打起來。</br> 其他孩子或笑或面無表情地看著,沒人拉架,倒是有人拍手,有人叫好。</br> 小男孩瘦弱,但是有一身狠勁,打不過夠不著,但是可以咬。</br> 他抓住機會朝大男孩的手掌就是一口,然后死死不松口。</br> 男孩吃痛卻甩不開他,就拎起拳頭使勁兒砸他腦袋。</br> 一下一下,往死里砸。</br> “停車!”安陽突然大喊一聲。</br> 司機也發現了前面的熱鬧,車正好開到旁邊,他一腳剎車踩下去。</br> 但是車還沒停穩安陽就沖了下去。</br> 尖銳的指甲瞬間抓向大男孩的臉。</br> 男孩不查,一下子被抓得滿臉花。</br> 安陽又舉起沉重的手提包,哐哐一頓砸。</br> 大男孩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不矮卻也瘦弱,很快松手了。</br> 安陽沒有追擊,轉頭看著被砸蒙坐在地上的小男孩。</br> “你怎么樣?”她緊張地問道。</br> 小男孩一臉茫然,鼻子和嘴都有血流出來,不知道是剛剛被砸破了鼻子,還是腦子被砸壞了。</br> 安陽頓時彎腰把他抱起來,塞到車上,對司機喊道:“去醫院!快!”</br> 司機是本地人,是劉明派過來的,車也是劉家的,跟安陽不熟,倒是突然覺得這女人好善良啊。</br> 安陽低頭看著小男孩的臉,跟以前的她竟然有七八分像,剩下兩分,就是像他那個死鬼爹了。</br> 跟小時候正好相反,小時候他更像杜瀚良,沒想到現在越長越像原來的她。</br> 小男孩擦擦鼻血,從文靜身上爬下來,坐到旁邊,警惕地看著她:“你是誰?要帶我去哪?”</br> “我,我就是個好心人,帶你去醫院。”安陽說道。</br> 好心人?</br> 小男孩的眼神依然警惕,臉上甚至帶著一點淡淡的嘲諷,他就沒見過好心人!大人都虛偽,可怕!</br> 她不知道又是誰派來的,來折磨他!</br> “你叫什么名字?”安陽冷靜地問道。</br> “你不知道嗎?”小男孩一臉諷刺道:“我叫黨愛國!”</br> 安陽一愣,認錯人了?</br> 她又看向男孩的臉,如果只是像她,可能認錯,但是既像她又像杜瀚良的孩子,這世上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了吧?</br> “你多大了?”安陽問道。</br> 小男孩冷哼一聲,不說話。</br> “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你爸爸媽媽呢?”安陽又問。</br> 小男孩這才正眼看她,最后這個問題,倒像是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誰。</br> 那些來欺負他的人,都直接罵他是沒爹沒娘的野種,說他爹是個勞改犯,說他媽是個殺人犯,反正怎么難聽怎么來。</br> 沒有人在這個問題上裝傻。</br> “我爸媽都死了。”小男孩道。</br> “那,那你住在誰家?”安陽又問。</br> 小男孩奇怪地看著她,這是真不知道他?</br> “我住孤兒院。”小男孩擦擦鼻血道。</br> “你怎么住孤兒院?你就沒有其他親人了嗎?爺爺奶奶....”安陽突然想到,他的爺爺奶奶應該早就死了吧?</br> 姥姥姥爺更是如此....</br> “你就沒有叔叔姑姑,舅舅阿姨什么的嗎?”安陽問道。</br> 不管是杜家,還是她家,都是一大家子人,沒人給他一個小孩子一口飯吃嗎?</br> “都死絕了。”小男孩冷漠道。</br> “不可能!”安陽脫口道。</br> 小男孩奇怪地看著她。</br> 安陽不吱聲了。</br> 打算回頭查一查。</br> 杜家人,因為她之前下毒,現在可能活不了幾個,但是文家的兄弟姐妹,她沒下過毒,應該都活著。</br> 就沒人管他?</br> 就算他們不想,法律也不允許啊!</br> 有舅舅阿姨,怎么可能讓他去孤兒院呢?</br> 小男孩沒吱聲,醫院很快就到了。</br> 一番檢查下來,他沒什么事,鼻血是鼻子的問題,不是腦子的問題。</br> 安陽又開車,把他送回了孤兒院。</br> 見他熟門熟路地進去,她才信了,他真的住在孤兒院。</br> 她直接就找到劉明,拐彎抹角地打聽杜家的事情。</br> 這個好打聽,都是圈子里的事,而且當時還挺轟動的。</br> 劉明唏噓道:“杜家啊,都死絕了,嘖嘖嘖,誰能想到,就因為娶了一個心如蛇蝎的女人,竟然把偌大的家族絕戶了!太狠了太狠了。”</br> 安陽一臉好奇道:“我也是今天偶爾聽人說了只言片語,特別好奇,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她一個女人竟然真的敢毒死那么多人?”</br> “是啊是啊。”劉明對于這個安大師的關門弟子,也是非常巴結的,頓時有什么說什么。</br> 把當年的事情說得詳詳細細,又把杜家人的現狀也說了。</br> 杜瀚良之前蹲監獄了,結果他本來就身體不好,又中了毒,沒兩年就死了。</br> 杜家老人也扛不住,年輕人多抗了一會兒,但是這幾年陸陸續續也要死干凈了。</br> 剩下一兩個也是邊緣人物,之前中毒淺,茍延殘喘著。</br> 還有一些沒中毒的,這幾年也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被邊緣化了,已經不屬于圈子里的人了,劉明就沒關注。</br> 但是這些人卻懷恨在心,本來有杜家種棵大樹在,他們好乘涼,前途光明,結果都被文靜毀了。</br> 所以他們沒事就去欺負文靜留下的孩子。</br> 至于文家人為什么沒收養那孩子,劉明不知道,文靜也不需要問,那些人自私自利的樣子,肯定有辦法甩脫。</br> 可恨!</br> 她壓著脾氣,離開劉家,出門卻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br> 花昭就站在劉家的車門口,跟司機聊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