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排成長隊下山,有些人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又太遠,攔不住,只能看著干著急。</br> 花山發得什么瘋?</br> 花昭卻是反應得過來,她兩步從花強身后走出來,抄起手里的木棍就朝花山揮了過去。</br> 進山的人都會找根棍子,輔助走路,打草驚蛇。</br> 她的力氣再大,小孩兒手臂粗的棍子掄過去,帶著風聲,一下砸在花山手臂上,疼得他一懵,朝一邊栽去。</br> 二牛三牛扶住了他。</br> 大牛媳婦從后面躥出來,直奔花昭:“是不是你這個小賤人害我男人?!老娘撕了你!”</br> 大牛是干什么去的他們家人心知肚明,現在兩個人好好的,有事的是花大牛,那不是他們害得是誰害得?是大樹害得?呸!</br> 花昭也不客氣,又是一棍子。</br> 這回沒人扶她,她狠狠摔在草叢里,雜草刮了她一臉血道子。</br>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圍住花強和花昭。兩個心地這么善良的人,怎么能讓花山一家欺負了?</br> “花大牛是讓大樹砸的,關花強大叔什么事?”</br> 花山不信:“就算是讓大樹砸的,那樹也是讓花強推的!”</br> 又不是砍樹的季節,今天又沒掛大風,大樹好生生地怎么會倒?一定是花強用了計!</br> 眾人看神經病一樣看著花山,不過也理解他了,他這是讓兒子的事急瘋了。</br> “那樹就在里面呢,你順著我們走過的痕跡進去看看吧,看過你就知道了。”趙良材說道:“現在,還是把你兒子抬下山找人看看,不然可就耽誤了。”</br> 花山一愣,大牛沒死?</br> 花大牛喝了幾口水就迷迷瞪瞪地躺那了,一臉雪白,跟死了似的。</br> “你再耽誤一會兒就不好說了。”趙良材道。</br> 花家人都反應過來,趕緊讓開一條路。</br> 到了山下,也不用去找赤腳醫生,這病他肯定看不好,趙良材直接牽了隊里的馬車來,把人拉到了鎮醫院。</br> 鎮子不管多大,只要它是個鎮,就得有個醫院。</br> 但是醫療條件就不要太期待。</br> 鎮醫生一看,二話不說直接揮手:“看不了看不了,你們趕緊去縣醫院吧。”</br> 馬車又直奔縣醫院。</br> 折騰了3個小時,到了縣醫院。縣醫生也不想收,這人他們根本沒把握救活,不想耽誤病人。但是看病人的狀況,他是挺不到去上一級醫院了。</br> 那就聽天由命吧。</br> 縣醫院的醫生把人推進了手術室。</br> 主刀醫生沒進去,就對家屬說道:“他這腿只能截肢了,這是唯一的保命方法。”</br> 大牛媳婦一下就癱在了地上,截肢了,這人不就廢了嗎?天天窩吃窩拉,又不能賺錢,還不如死了呢.....</br> 花山卻是一心救兒子,腿沒了就沒了,有老婆有孩子,總有人伺候他。</br> “去交費吧。”醫生說完就進了手術室。</br> 花山一家人在外面面面相覷,他們都沒帶錢出來。本來都在工作呢,誰帶錢?錢上可沒寫名,掉地上讓別人撿走了怎么辦?</br> 花山看向跟著一起來的趙良材。</br> 趙良材看不起花山一家人,都這時候了還想著算計。</br> “別看我,又到秋收了,隊里一分錢也沒有,沒錢借給你們。”趙良材道。</br> 秋收后的賣糧款,生產隊都會留下一定數額的自留款,公用。買種子買農藥,買牲口,買這買那,還有借給社員應急用。</br> 但是眼看又是秋收,去年的錢算計著用,正好用完,就等著過幾天賣糧再存錢呢。</br> 就算有,他也不一定借。說花山家一分錢沒有了他不信,借給他們,他們肯定不還。</br> 花山手里確實沒錢,真的都讓花葉帶走了。</br> 但是花家其他人有錢。</br> 誰還沒個私心?</br> 2個兒子還是分家過的,偷摸進山弄點啥賣了,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管。</br> 沒分家的幾個兒子也是如此。</br> “你們都回家拿錢去!”花山對幾個兒子命令道。</br> “哎!我這就去!”缺心眼的花三牛第一個響應。</br> 花二牛和花真牛也點頭。大家都是親兄弟,遇到這種事情,不會不管。他們家人心很齊。</br> 老五花太牛不在。</br> 他那鎮上供銷社的工作不是假的,花山真給他弄來了,沒有花昭的自行車他也去了,今天在上班,沒有在家。</br> 花山卻又突然變卦了,對老四花真牛道:“你回去找花強,咱家沒錢了,他大侄子還等著救命,求他借點救命錢!”</br> 花真牛眼珠子一轉就同意了:“哎!”</br> 趙良材也看不上他們家這一出,但是他看在花大牛一條命的份上,不想跟他們在這耽誤時間講道理,拉著花真牛回去了。</br> 花真牛見到花強,態度非常誠懇卑微,但是張嘴就要500塊錢。</br> 趙良材立刻不干了:“醫生不是說了200就夠了嗎?”</br> 截個肢不是啥復雜的手術,也要不了多少錢。醫生說了,也許200塊錢都用不了,這邊剛開始那邊人就沒了,那估計20塊就夠了。</br> 花真牛斜眼瞄了一眼趙良材。</br> 趙良材雖然是小隊長,但是過去十來年,他可從來不敢管他家的閑事!</br> 趙良材要是能管了,也沒有花山稱霸王了。</br> 被花真牛陰狠的眼神一瞪,趙良材其實也挺納悶他這勇氣是哪來的.....但是話都說出去了,他也不想收回。</br> 花強卻是不想拿錢。</br> 那小子想殺他呢,他之前沒補上一石頭就是仁慈了,現在還花錢救他?</br> 花昭卻是毫不猶豫地進屋拿了250塊錢出來。</br> 她喜歡這個數字,跟花山一家挺配。</br> “救人要緊。”花昭說道。</br> 趙良材看著花昭,真是個好姑娘啊。</br> 花真牛也看了一眼花昭,說了聲謝謝。</br> 兩人又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去了縣里,等他們到的時候,都是半夜了。</br> 花大牛也出來了。</br> 他生命力很頑強,手術之后生命體征竟然很平穩,醫生都感嘆這是個奇跡。</br> 傷得這么重,流了那么多血,耽誤了好幾個小時,人竟然還沒事。</br> 但是也只有他覺得這種傷是“沒事”。</br> 大牛媳婦眼睛都哭腫了。</br> 第二天,花大牛醒了,看到自己空蕩蕩的腿,人跟傻了一樣,望著天花板不說話。</br> 花山卻沒給他發呆的功夫,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