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麗華現在干什么都意興闌珊,大門都不鎖,屋門也不鎖。</br> 直驅而入的男人都是一愣。</br> 周麗華也嚇了一跳。</br> 想死什么的,只是想想,真有歹人進來要殺她,她怕得要死。</br> “啊!!你是誰?你想干什么?趕緊出去,要不我喊人了!”周麗華按著椅子站在后面緊張地喊道。</br> “別怕,我是杜朝生,只是來跟你談個交易,并不想把你怎樣。咳咳咳。”</br> 男人突然伸手掩嘴咳了半天,瘦高的個子,仿佛隨時能栽倒。</br> 周麗華不怕了,就這病癆鬼的樣子,她也打得過。</br> 而且杜朝生這個名字,有些耳熟。</br> “我是杜瀚良的大伯。”咳嗽停止,杜朝生滿臉潮紅地說道。</br> 但是紅色很快退去,沒幾秒,他的臉色又變成慘白。</br> 周麗華徹底不怕了,這不個入室搶劫的歹徒,是有頭有臉的人物。</br> 而且,是杜家人啊...</br> “你找我有什么事?”周麗華坐在椅子上問道。</br> 杜朝生走過去坐到了她對面,抬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壓下又一輪的咳嗽。</br> “你現在,生不如死吧?”杜朝生問道。</br> 周麗華一頓,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他是來嘲笑她的?</br> “你才生不如死!你全家都生不如死!”</br> 杜朝生笑笑,笑容陰冷。</br> “確實,我全家現在正生不如死。”</br> 那天從花昭家回去之后,杜老爺子就倒下了,現在人還在醫院昏迷著,偶爾能清醒一小會。</br> 其他家人,除了幾個不常回家吃飯的兒孫,其他人的癥狀都很重。</br> 有的在醫院躺著,有的勉強可以出院,但是渾身上下各種毛病,不是這疼就是那疼,上來一陣咳嗽,像要把肺咳出來。</br> 中毒輕的兒孫,也跟正常人不一樣了,需要常年吃藥,還不一定好使。</br> 醫生說他們也沒有辦法了....</br> 他們雖然還活著,但是是半死不活,再也沒有過去的好身體了。</br> 他臉上的笑嚇人,周麗華又害怕起來。</br> “你找我什么事?不說就走吧!我要休息了!”</br> 杜朝生收起笑:“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可以聯手對付她。事成了,你的兒子,可以得到更好的工作,想去哪里去哪里,你的女兒可以上最好的大學,隨便挑。”</br> 周麗華眼皮一跳,說道:“我沒有什么敵人,你找錯人了。”</br> 她猜到他說得是花昭。</br> 兒子工作調動的事情她知道,起因她也知道了,因為花昭沒給杜老爺子藥酒。</br> 她的回答讓杜朝生一愣:“她讓你當眾出丑,她把你逼到這個份上,孤零零一個人,成為京城的笑柄,你不恨她?”</br> 周麗華沒吱聲。</br> 她當然恨!</br> 但是她不傻,她不想當杜家人的刀。</br> “或者說,籌碼不夠?”杜朝生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想了想說道:“再加5萬塊!”</br> 他家雖然沒錢了,但是家里還有新東西可以典當。</br> 過去沒當,是因為要臉。</br> 現在他們要命。</br> 雖然不想當杜家人的刀,但是給兒子們換工作,又給她5萬塊錢....她有點好奇杜家人到底要干什么了。</br> “你們想讓我干什么?”周麗華問道。</br> 杜朝生松口氣,就是說,周麗華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怎么可能不動心。</br> “我們需要藥酒,不管你是求來也好,偷來也好,拿來給我就行。”</br> 周麗華頓時白他一眼:“你知道現在藥酒什么價嗎?一瓶就要七八萬!5萬可不夠。”</br> “好工作和好大學,花錢也買不來。”杜朝生道。</br> 這個倒也是。</br> 不過周麗華還是搖頭:“你們找錯人了,我是求不來藥酒的,偷,我也沒那個本事。”</br> 她現在倒是認清了這一點。</br>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杜朝生冷冷地看著她。</br> 周麗華又有點怕了,但是看看對方病癆鬼的樣子,她梗著脖子道:“我滴酒不沾!什么也不吃!你走吧,不然我喊人了!”</br> “好好好,你別后悔!”杜朝生陰冷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干脆地走了。</br> 周麗華趕緊撲過去鎖好門。</br> 直到大門鎖死,她的心還在狂跳。</br> 杜家人要死了,臨死之前肯定會瘋狂,這句話應該不是空口威脅。</br> 他們要干什么?</br> 周麗華急得六神無主,但是現在說什么也不敢出門去找葉興。</br> 不對,葉興已經換了工作,現在應該在開往大西北的長途列車上,一個來回要半個月,不在家。</br> 而葉辰也被調去鄉下工作,不跟她一起住了。</br> 跟兩個女兒商量?她們除了吃喝玩樂,什么都不會!</br> 跟兒媳婦商量?光是這么想想都是錯誤。</br> 跟葉誠.....</br> 葉誠也不在。</br> 而且他已經不是她的天,她的傘了,他去給別人遮風擋雨去了。</br>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將她淹沒,她怎么這么倒霉!</br> ......</br> 雖然沒人可以商量,但是第二天一早,周麗華還是去了隔壁胡同原來的家。</br> 呆在那個出租房里,她心里不踏實。</br> 葉佳葉莉看見她,早飯都不吃了,拎著書包就要去上學。</br> 不想聽她叨叨,更不想聽見她借錢。</br> 周麗華找人放火燒卷子的事雖然沒有成功,也沒有公開,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br> 所以她沒了工作,是被開除的,就沒有退休金。</br> 現在葉誠不養她了,她就沒有生活費,得靠兒女養了。</br> 葉興那點錢,自己一家三口都養不起。</br> 葉辰雖然有點工資,都給她,但是她舍不得花這個最貼心兒子的錢,偶爾就要來管女兒要養老金。</br> 她要得理直氣壯。</br> 葉佳都23了,葉莉也21了,放到別人身上,早往家交錢好幾年了。</br> 她們雖然沒有工作,但是過去每個月她都給她們不少零花錢,相當于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br> 現在葉誠也斷不了她們的零花錢。</br> 但是她只從兩人手里要到過10塊錢,一人五塊。</br> 周麗華看著兩人匆匆的背影,眼神晦暗。</br> 讓她們去上最好的大學?...哼。</br> “媽,你來了,正好,幫我送家慶上學,我今天不舒服,不能動。”邱梅挺著大肚子站在門口說道。</br> “奶奶!”葉家慶撲到周麗華腿上,抱住她:“奶奶!你怎么好幾天不來看我!我都想你了!嗚嗚嗚!”</br> 小孩子委屈,見到對她最好的奶奶,頓時哭了起來。</br> 人心都是肉長的,周麗華雖然不喜歡邱梅,一開始對這個孩子意見也很大,但是到底是她親孫子,又是個那么可愛的小孩子,在她眼前一點一點長大,她的心慢慢就軟化了。</br> 對葉家慶特別好,比他親媽對他都好。</br> 祖孫兩個感情特別深。</br> “好好好,奶奶送你上學。”周麗華頓時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滿臉笑容地拉著葉家慶走了。</br> 下午,邱梅遲遲沒有等到孩子回來也不著急,以為是被周麗華接走了。</br> 周麗華經常這樣,把孩子接走,帶他去吃東西,甚至留宿在她那,根本不跟她打招呼。</br> 周麗華今天卻沒有去接孩子。</br> 杜家的威脅一直讓她心神不寧,她想著去哪里躲一躲。</br> 兄弟家是不能去了,她真的失去了葉誠,他們幾乎視她為仇人了。</br> 朋友家?她現在已經沒什么朋友了...</br>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因為什么?</br> 不能想,一想就生氣。</br> 大門被拍響。</br> 周麗華的心一抖,她沒有動。</br> 幾乎沒有人拍她的家門,她的兒女都不來看她,都是她主動去看他們。</br> 但是她不動,大門依然被打開了。</br> 一個人影利落地翻墻進來打開了大門。</br> 兩個人提著一個兜子走了進來。</br> 她那脆弱的門鎖被人一腳踹開,三個人徑直進了她的房間。</br> 一個男人把兜子放在桌子上打開,露出里面昏迷不醒的葉家慶。</br> 周麗華瞬間肝膽欲裂。</br> 杜朝生看著她笑:“現在后悔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