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 晚風夾涼, 寧芮星卻是緊張得手心都冒出了層細汗。
剛剛下墜的失重感并不恐怖, 她牢牢地被江嶼接著,雙手也是同時緊緊地摟著他的脖頸,根本不會發生任何一絲意外, 緊張的卻是, 自她開口說完那兩句話,江嶼始終抿著唇沒說話。
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看得叫她有些心慌。
江嶼微微俯身,松開了雙手,寧芮星便被他放在了地上, 揪著他的衣角,顫抖著聲音開口, “江嶼?”
她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也猜不透他此刻盯著她的目光, 好像脫柵的猛獸, 下一秒就會張著獠牙向她撲來。
“對不起,”忽然的,她的頭頂上落下了他的聲音, 沙啞得像是從喉骨深處滾出來一般, 帶著極深的情緒, “我控制不住了。”
“怎么……唔……”
寧芮星所有未出口的話悉數被江嶼堵在唇中, 他一手攬著她的腰, 一手微抬起她的下頜, 俯身便親了下來。
帶著與動作絲毫不符的,與先前接吻從未有過的溫柔。
江嶼五官生得精致俊朗,氣質溫潤斯文,行為處事也是進退有宜,可單單唯獨在吻她這件事上,向來是毫不留情攻城略地的啃咬,幾乎不將她吻得臨近窒息就絕不會放開。
如今一寸寸的舔砥,呼吸間吹拂而出的熱氣撲面而來,夾雜著他不可忽視的氣息,全面地將她包圍。
一個出乎意料的吻,激得神經末梢都在隱隱地顫動。
寧芮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只是江嶼這般溫柔的樣子,輕飄飄地讓她沉淪。
就好像是讓她暫時地忘卻不好意思的羞怯感,滿腦子都是想要更多和他的親近,甚至想著要是時間靜止多好,永遠停留在這一秒。
宿舍樓下很是空曠,靜得寧芮星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跳如鼓的聲音,還有他的。
如同貼著她的耳膜 ,咚咚地有力震動著,昭顯著主人變化的情緒。
在唇被江嶼放開的時候,寧芮星抬眼看向他,鬼使神差地開口,“江嶼,你的心跳好快。”
“嗯,”江嶼點頭,在寧芮星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俯身在她的臉頰上又輕啄了一下,深邃的瞳孔里布滿了明顯的笑意。
“因為你。”他補充著,“是你才能讓它跳得這么快。”
江嶼說著,抬手拉起寧芮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直直地,毫不掩飾地和她對視,溫聲開口,“你不知道,你的一句話對它有多么大的影響力。”
沒給寧芮星說話的時間,江嶼又開了口,“剛剛最后一句,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什么話?這是寧芮星的第一反應,何況還是江嶼指定的最后一句話,她根本毫無頭緒,頂著江嶼的注視低頭想了幾秒,回放著過程,赫地就明白了。
這說過的類似告白的話,要放在以往,以她容易害羞的性子,寧芮星是打死也不會開口說這般直白的話,可如今江嶼早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兩人又是這樣的關系。
在她看來,最重要的是,江嶼想聽。
“江嶼,”她太緊張了,嗓音有些抖,但還是堅定地看著他開口,“我很喜歡很喜歡你。”
江嶼的目光閃了閃,難掩炙熱,低聲開口,嗓音沙啞,“再說一遍。”
寧芮星好脾氣地重復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嶼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走吧,我們去看星星。”
凌晨的夜晚,學校的大部分人都陷入甜甜的睡夢中,校道上走去,只有蒼白路燈下的樹影婆娑,和他們牽著手的一高一低的身影。
今晚星星異常閃亮,點綴著黑色蒼穹,月光皎潔,傾灑著柔和的余光。
寧芮星拍了張照片,罕見地更新了朋友圈。
“今天的凌晨,他說好想出去看星星,然后終于圓了一起看星星的夢”。
空曠無人的校道蜿蜒而去,寧芮星玩性頓起,踩上路旁砌高一層的臺階,扭頭看向一旁的江嶼,笑著開口,“江嶼,看,我長得比你高了。”
江嶼差不多比她高個二十厘米,正好是一個頭的差距,臺階砌得高,寧芮星走在上面,反過來倒是比江嶼高出了一點點。
江嶼牽著她的手,笑笑沒說話,余光卻是時刻注意著寧芮星的動靜。
她單腳踩著臺階的邊緣,張開了雙手控制著平衡,慢慢地向前走著,江嶼配合著她,放慢了腳步。
有時候身體稍微傾斜了一點,江嶼就會緊張地抬手想要抱她下來,寧芮星反應倒是快,很快地穩住身體,沒給江嶼抱她下來的機會。
寧芮星享受這樣安靜的,和江嶼獨處的時光,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江嶼,我們走慢點吧。”
走慢一點,走久一點。
就這樣一直牽著手走下去。
抬眼可見漫天的日月星辰,而喜歡的人,就陪在自己的身邊。
靜靜地,不說話,就已經很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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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盡頭,又重復原路地走回去。
正門有舍管阿姨守著門口,寧芮星只要從正門進去,怕是就會立刻被登記夜不歸宿,無奈,也只能從剛剛下來的方法上去。
她剛剛沖動地跳下來,卻是沒有設想怎么回去的問題。
二樓的窗戶口不高,但寧芮星一個人也爬不上去。
她開口想讓江嶼蹲下,借著他的力上去,江嶼卻是怎么也不同意。
太危險了,甚至稍有不慎,就會摔下來,水泥路又不比草地,這一摔,那就是見血的問題。
“明天是周末,我在外面有一套房子,要不今晚你暫時和我住那里吧。”
聽了江嶼的話,寧芮星一愣,臉龐瞬間漲得通紅,支支吾吾也沒說出什么話來。
看著她那副樣子,江嶼怎么會想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輕笑了一下,“只是住一晚,我保證不碰你,嗯?”
寧芮星本就因為江嶼的那聲輕笑聲,整個人燥熱得不成樣子,想著彼此心照不宣就好,誰知道江嶼還說了出來。
怕她不信似的,還特地強調某個字眼,這下,寧芮星的臉更加的紅了。
她快速地搖搖頭,“不用,我去外面酒店……”
江嶼不等寧芮星說完,一把打斷她的話,“你帶了身份證或者學生證了嗎?”看到她迷茫的樣子,江嶼便知道她沒有帶在身邊,除非特殊情況,誰出門會帶身份證,頓了頓繼續說道,“何況讓你一個人住酒店,我也不放心。”
江嶼提出的這點,寧芮星倒是沒有反駁,最近社會治安不太平,各地的酒店也出了不少“強拖硬攥”的新聞,她自己也不太敢一個人住在酒店里。
可和江嶼住在一起,寧芮星也是有所猶豫的。
她知道不少大學情侶都會去開房,同處一室半推半就的也很正常,可她沒想和江嶼這么快。
和他在一起的一切都太快了,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見寧芮星面露難色,江嶼捏了捏她的手,眸光閃了閃,“不然,我陪著你在外面坐一夜?”
樹葉隨著晚風沙沙作響,江嶼說著,輕輕咳嗽了起來,拉著寧芮星就要往一旁的石椅上坐。
“你感冒了?”寧芮星問道,聲音有些焦急。
一聽到江嶼的咳嗽聲,她倒是顧不上許多了,明明剛剛還是好好的,怎么會一下子就感冒了,難不成是剛剛陪她走了個來回?
一定是因為江嶼將格子外套脫了披在她身上的原因,這才著涼了,寧芮星想。
只是這樣想著,心里面不免自責起來,看向江嶼的目光,含著滿滿的心疼與愧疚。
江嶼卻是答非所問,又輕聲咳了起來,極力地克制住,嗓音低啞,“沒事,我陪你坐著。”
寧芮星哪還舍得讓江嶼待在這吹冷風,從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推了推他,“你回去吧,我再等個五六個小時就行,”怕江嶼擔心,她補充說道,“學校很安全的,你不用擔心。”
“要么你和我離開,要么我陪你待著。”江嶼抬手,握拳抵在嘴唇間又咳了咳。
寧芮星這時卻是冷靜了下來,她能大概猜出了江嶼是在對她賣慘。
可偏偏,她拒絕不了這樣子的江嶼。
在外一向高高在上的人,不顧面子地在她面前突然的柔軟,無論真假,無論他出于何種目的,只要她喜歡江嶼,她就拒絕不了。
見寧芮星低頭似乎還在考慮,江嶼覺得自己還需要再做點什么,他牽著寧芮星的手,一手摸了摸她的頭,“我不會碰你的,真的。”
聽他又說了一遍,寧芮星低著頭轉移自己看著江嶼的目光,不過發紅的耳尖到底是泄露她些許的情緒。
指尖不經意地就就刮過滾燙通紅的臉頰,柔軟細膩的觸感太過美妙,江嶼的眼神發暗,忍了忍,情難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一觸即離的吻,卻是帶上了點別的意味。
怕寧芮星不放心,江嶼的鼻尖貼著她的,低聲又重復了句,“真的不會碰。”
寧芮星咬了咬唇,沒開口。
她怎么覺得,他說的話,就這么不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