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小花園，花園中有一座假山，假山旁邊有一處涼亭，有點像御花園的感覺，可是面積并不大，應該不是圣寧國皇宮里真正的御花園。
    這座假山中有一處凹陷，剛好可以站下兩個人，在潛入皇宮時，葉凌汐和慕容成安就曾在那處凹陷躲避過巡邏的侍衛。
    返回的路上，葉凌汐依舊打算在那處凹陷進行短暫的藏身。
    原本一切順利，他們二人成功地躲到了那處凹陷里，就等下一班巡邏的侍衛過來換崗時的空檔再悄悄向外摸去了。
    可是，他們等來的卻并不是下一班巡邏的侍衛，而是圣寧國的皇上。
    圣寧國的皇上夜間出行，雖然是在皇宮里，可卻也是隨身跟隨著大批的侍衛隨行保護。
    遠遠地，慕容成安和葉凌汐就聽到了不同于剛剛來時聽到的侍衛們的腳步聲，出于靜觀其變的考慮，葉凌汐和慕容成安沒有動，而是繼續在那處凹陷里屏息凝神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很明顯，來人非常多。
    葉凌汐和慕容成安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是擔心來人是針對他們二人的，畢竟，梁美麗的舉動很可能是為了引他們潛入圣寧國皇宮，在此設下圈套也不是沒有可能。
    慕容成安和葉凌汐緊握的雙手給了彼此極大的勇氣和安定，就算是圈套又如何，只要他們二人合力，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盡管慕容成安和葉凌汐已經樹立起了備戰的準備，可是那群人卻沒有如想象般找到他們這里，而是在假山附近停下了腳步，然后，就沒了動靜。
    “皇上，先用點茶水吧。”
    太監侍奉皇上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便是倒茶的水聲和圣寧國皇上飲茶的聲音，除此之外，周圍寂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被人聽見。
    葉凌汐和慕容成安一動不敢動，更不敢說話交流，只能用眼神示意彼此，暫且按兵不動。
    現下，葉凌汐距離圣寧國的皇上之間只隔著一座假山，那種血脈相連的熟悉感異常強烈，直直地使得葉凌汐的胸口微微有些觸痛。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之后，遠處再次傳來了腳步聲，聽起來，這次，來者只有一人。
    來者很快走到涼亭，竟然是墨亦塵！
    當墨亦塵走近之后，圣寧國的皇上微微揮手，周圍的侍衛們便都向后撤退了一段距離，既能在突發事件來臨時及時保護圣寧國的皇上，又不會聽到圣寧國皇上和墨亦塵之間的談話。
    “皇上萬安，深夜召見臣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墨亦塵的聲音，葉凌汐驟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心口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圣寧國的皇上約了墨亦塵在此處見面，那些侍衛應該只是負責保護圣寧國皇上的，并非針對葉凌汐和慕容成安他們二人。
    不過，這么多侍衛，要想再如同來時那樣脫身，暫時已經不可能了，葉凌汐和慕容成安要么選擇另一條小路鋌而走險偷偷溜走，要么選擇原地等著圣寧國的皇上和墨亦塵離開之后再原路返回。
    這處假山的凹陷并不寬敞，葉凌汐和慕容成安如今是貼身站在一起，時間久了，身上很容易會酸麻。
    “國師坐吧，朕只是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罷了。”
    雖然圣寧國的皇上嘴上這樣說，可是任誰都明白，他怎么可能只是隨便聊聊天呢，他一定是有事要問或者要告訴墨亦塵的啊！
    “臣遵旨。”
    墨亦塵倒也不戳穿，而是配合地坐在了圣寧國皇上的旁邊，還主動為圣寧國的皇上倒了一杯茶。
    “國師來圣寧國做國師，也有快二十年了吧……”
    圣寧國的皇上突然開始了一副追憶往事的樣子，語氣惆悵又哀怨。
    葉凌汐聽著圣寧國皇上蒼老孱弱的聲音，雖然未曾謀面，可是卻已經想象到了圣寧國皇上憔悴衰老的面容。
    不知道為什么，她對圣寧國的皇上突然有了一絲心疼。
    一國帝王，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
    雖然葉凌汐此時還不知道發生在云洛笙和圣寧國皇上身上的那些往事，不過，直覺告訴她，圣寧國的皇上一定非常非常愛云洛笙。
    可是云洛笙呢？她入宮為后，也許只是為了給殤族報仇吧……
    后來，云洛笙又“死”得那么早，相信這個圣寧國的皇上一定會非常傷心。
    至于自己為何會流落到天和國的丞相府，成為丞相府的庶出四小姐，葉凌汐還不得而知。
    上次被墨亦塵擄到圣寧國京城，葉凌汐光顧著擔心康臨城戰場上的情況，并沒有向墨亦塵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啊，二十年，一晃就過去了。”
    墨亦塵配合著圣寧國皇上問話的氣氛感慨著時光飛逝，靜等圣寧國的皇上亮出此番叫他來的真正目的。
    “朕還記得，笙兒剛剛入宮時，非常淘氣，曾經爬上旁邊這座假山，還險些從上面掉下來，還好朕及時接住了她。”
    “就是那次，朕叫來太醫為笙兒診脈，才知道，笙兒懷上了朕的子嗣。”
    “朕不是第一次當父皇，可是對笙兒肚子里的孩子，朕是真的喜愛得不得了啊……”
    “朕那時一直在想，如果笙兒誕下皇子，朕就立刻封他為太子，找最好的師父教他，將來繼承大統，壯大朕的圣寧國。”
    “如果笙兒誕下公主，那朕也會傾盡一切，給她無盡的榮寵，將來，再為她精心挑選一名德才兼備、文武雙全的駙馬，替朕照顧她一生一世。”
    “可惜……”
    “如果小公主還活著，今年，應該有十七歲了吧……”
    圣寧國的皇上說得甚是動情，說到最后甚至已經有了隱隱的哭腔。
    葉凌汐只是在凹陷處靜靜地聽著，都忍不住要為圣寧國皇上對云洛笙的感情所感動了！
    如果是裝出來的，那圣寧國皇上的演技也是有點太過精湛了。
    “是啊，如果小公主還在世的話，的確已經有十七歲了。”
    墨亦塵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圣寧國皇上追憶往事，直到被提問，才開口回答。
    “笙兒那么美，她的女兒，一定也會是傾國傾城之姿。”
    說完這句之后，圣寧國的皇上沒再繼續下去，墨亦塵也并未回話，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如果……”
    圣寧國的皇上好似萬分猶豫一般，說了一個開頭之后又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
    “如果笙兒的女兒如今還在的話，朕倒是真的想把這皇位傳給她。”
    圣寧國皇上的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一般炸在了墨亦塵以及慕容成安和葉凌汐的耳朵里。
    墨亦塵拿著茶杯的手微微抖了抖，險些沒能拿穩茶杯。
    葉凌汐更是心下萬分驚駭！
    圣寧國可是多少年來的男尊國家啊……這圣寧國的皇上究竟知不知道她和云洛笙的女兒尚在人間啊！
    葉凌汐并不覺得圣寧國的皇上同墨亦塵說此番話只是在閑聊和暢想。
    也許，在圣寧國皇上的心中，他一直有所懷疑，覺得小公主可能尚在人間，他今日這樣說，很可能是在試探墨亦塵。
    不過，他提出傳位給小公主的想法真的著實驚世駭俗，至少對他這個帝王來說，是一件太過稀奇的事情！
    葉凌汐不知道圣寧國的皇上對云洛笙的感情竟然會有這么深，深到即使云洛笙所生的子嗣是公主，他也愿意傳位給云洛笙所生的孩子。
    墨亦塵知曉當年的那些事，也知曉如今圣寧國的局勢。
    墨亦塵并不覺得圣寧國的皇上有他此時表現出來的那般深愛云洛笙，否則，他就不會無視云洛笙的血海深仇，更不會拒絕云洛笙提出的攻打君安國的請求。
    對于圣寧國的皇上此時說出這樣的話，墨亦塵雖然驚訝，不過也覺得可以明白圣寧國皇上的考量。
    畢竟，圣寧國如果沒有了現在的皇上撐著，很可能就要被滅在上官夜的手里了。
    如果此時小公主還在世，還能繼承圣寧國、壯大圣寧國，盡管是女子，那也總比任由圣寧國衰落下去要好吧……
    所以，說到底，墨亦塵始終覺得，圣寧國的皇上雖然深愛云洛笙，不過他最愛的，并不是云洛笙，而是圣寧國。
    只是，不論圣寧國的皇上此番提議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要他愿意傳位給葉凌汐，那么也算是和墨亦塵殊途同歸了。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墨亦塵沒有明確地把葉凌汐的存在告知圣寧國皇上，而是模棱兩可地敷衍了一下。
    “皇上有此想法，相信泉下有知的皇后娘娘一定會萬分感激，如果小公主可以繼位圣寧國大統，皇后娘娘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墨亦塵起身行了一個大禮，看樣子是在表達對已故皇后娘娘的尊敬。
    圣寧國的皇上眼見墨亦塵的回答和沒回答沒區別，只好更進一步地繼續試探墨亦塵的虛實。
    畢竟，他完全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真的是時日無多了……
    “朕的意思是……國師以為，倘若朕傳位給小公主，此舉可行與否？”
    圣寧國皇上這次的話則明顯許多了，基本上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問墨亦塵是否有小公主下落的消息。
    明眼人都聽得出來，圣寧國的皇上不可能是在與墨亦塵討論傳位給女子這件事情本身的可行性，而是在討論傳位給“小公主”的可行性。
    圣寧國的皇上相信，墨亦塵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這次，墨亦塵陷入了思索。
    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如果可以和圣寧國皇上達成統一意見，有了他的圣旨，那日后輔佐葉凌汐登位一定會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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