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br> 大佛寺山門之前。</br> 楊凡看著劉玄,欲言又止,勸阻的話一時竟說不出來。</br> “此去,先生當真有把握?”</br> 良久后,他終于開口。</br> “公子放心,對方不過是一末路窮途的重樓人仙罷了!正所謂,時來天地皆力,運去英雄不自由!臣通曉命數,玩弄天機,對付對方,不過是探囊取物,信手拈來!”</br> 劉玄言語間充滿了強大的自信,決然道,“哪怕事情有變,臣暫時難以脫身,也自會想方設法為公子先將土行神通拿到手!”</br> 楊凡卻有些放心不下:“可若是一去不回……”</br> “那便一去不回!”</br> 劉玄說罷,雙手一并,對著楊凡深深一禮,起身后,他便毅然轉身,昂首闊步的離開了大佛寺山門。</br> 那挺拔的背影,堅定的腳步,看上去頗有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br> “劉玄者,果是吾之股肱腹心也!”</br> 楊凡輕嘆一口氣,漸漸收回了目光。</br> 而漸漸遠離了大佛寺的劉玄感受到這目光的消失,微微松了口氣,腰背一塌,氣質立馬變得狡猾起來。</br> “還好我在地脈里已經尋到一顆土行神通……”</br> “要不就不去寧王府了……”</br> “畢竟,重樓人仙還是有點可怕的……”</br> 劉玄心里嘀咕著。</br> 不過,遲遲無法下定決心,走著走著,便路過一處古香古色的閣樓,淡淡的脂粉氣從閣樓里面傳了出來,淡雅怡人。</br> 他抬頭掃了眼牌匾,上書三個大字——知味樓!</br> “這字……半圣所題?”</br> 劉玄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打算掐算。</br> 然而,他剛剛推算出一點兒蛛絲馬跡,突然就被一股圣道之力阻斷,一切痕跡都被攪亂,徹底化為空白!</br> “致廣大,盡精微,綜羅百代……這是朱子的圣道之力!”</br> 劉玄臉色微變。</br> 當他再看這座知味樓的時候,眼神已然變得謹慎鄭重起來:“能夠被朱子以圣力遮掩,莫不是其中暗藏了某種天機?”</br> 他面容變幻,一咬牙,毅然決然的大踏步走向了知味樓。</br> 作為修命持運的術士,能夠親自感受朱子所留下來的手筆,無疑對他的修行大有助益!</br> 而且,風險甚至比去見朱允炆還小。</br> 畢竟他可不相信那位先圣會對他以大欺小,反倒是朱允炆,如今命數大衰,氣運驟降,急需要他來改命續運!</br> 而此時的知味樓,已然和當初程平在的時候,截然不同,只因程平的遲遲未歸,讓馬昭看到了機會。</br>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改弦更張。</br> 通過地下黑市,他更是一擲千金,得到了一批大洋馬,皆是來自極西諸國,一個個金發碧眼,皮膚白皙。</br> 關鍵是年輕,最大的不過二十歲出頭。</br> 起碼還能再戰上四五年。</br> 要是再歲數大一些,估計就只能命她們披上甲胄,持著重型武器,看家護院了,起碼等閑三五個大漢休想近身!</br> 自此,馬昭就成功過上了坐地數錢的日子,連他親自獻藝的機會都大為減少,直接完成了從員工到東家的轉變!</br> 而他自己由于偶爾才會獻藝,在老客新客的追捧下,身價不減反增,無形中也帶動著樓中女子的生意!</br> 甚至,他還將程平當初的客戶也接了過來。</br> 短短時間內,就已經快要將采買這批極西女子的銀子賺出來!</br> 簡直是賺麻了!</br> 劉玄走上知味樓,看著這些充滿了異域風情的極西女子,都不用掐指推算,就知道她們一個個都有大兇在身。</br> “剛好可以通過她們再了解一下極西那邊的情況……”</br> 作為曾經多次通過這種方式了解東瀛和波斯等地情報的劉玄,手段已經是頗為熟稔。</br> 他動作熟練的甩過一張銀票,目光掃了一圈,信手點指,直接確定了三個女人,帶著她們就進了雅間。</br> 正當劉玄打算親自為這些女子解除兇兆,掐指測量一下吉兇的時候,身邊的三個女子竟突然昏倒在地。</br> “嗯?”</br> 他一皺眉,扭頭看向房門之外。</br> 而此時,房門打開。</br> 朱允炆和黃湜,緩步走了進來,深邃厚重猶若山岳般的氣息,瞬間將這里封鎖,隔絕了內外。</br> “劉先生當真是好雅興!”</br> 朱允炆帶著溫和的笑容,“主動離開大佛寺,來到這里,想必是故意在這里等待本王吧!”</br> 劉玄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不錯。”</br> 朱允炆臉上的笑容更深,正色說道:“劉先生既然現身,那還請劉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本王定有厚報!”</br> 劉玄并不回應對方,反而輕聲問道:“敢問王爺是要承繼明之火德,亦或是要改天換地,重塑新德?”</br> 這話一出,朱允炆反而沉默了。</br> 良久后,他才開口道:“太祖篳路藍縷,手提三尺劍,削平天下,本王身為朱家人,自要承繼大明天命!”</br> “大明天命?”</br> 劉玄面無表情,“大明以火德為天命,不過,大明歷朝帝王以五德輪轉相繼,并不拘束于火德!而如今明皇以‘烈’為名,恰為火德!五德流轉,以火生土!若王爺想要在此代繼承大明天命,當以土繼火!內聚土德,當為上選!”</br> 朱允炆眼神閃過一抹亮色:“不錯!”</br> “既然如此,那我便為王爺演化土德天兆!”</br> 劉玄很干脆的說道,“不過,我需要諸多珍物為祭品,上承天數,下合地脈!并且,需要九方息土,起九層之臺,以極九之數,應人間正朔!另需五行神通,乘五德輪轉,以應皇道之九五!”</br> “本王應了!”</br> 朱允炆一揮手,這些珍物雖多,可憑借他千載積累,還是能夠拿得出手的!</br> 頓了頓,他鄭重的看向劉玄,“先生如此助我,可有何求?”</br> 劉玄輕聲說道:“我只要一物!”</br> “何物?”</br> 劉玄緩緩說道:“我祖當年曾留下一冊《燒餅歌》,然而我祖死后,此書卻不翼而飛……”</br> 朱允炆臉色一變。</br> 燒餅歌!</br> 他自然知道此書,此乃是劉基的傳世預言,乃是命數玄理的至高傳承之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