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br> 氣氛略顯沉凝。</br> 朱高焬拎著手里的奏折，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諫言，又瞥了眼底下正慷慨陳詞為國獻策的楊凡。</br> 他稍作思考，就知道楊凡的諫言有不小的可行性。</br> 哪怕存在莫大爭議，但是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如今他極度缺人的窘境。</br> 畢竟，他如今實在是太缺少可用人手了！</br> 不僅是能獨當一面的人手，連同各個方面的人才，他全都缺！</br> 就比如之前吞沒一界的手筆，看似簡單，可實際上為了做到那一步，他謀劃了不知道多久，暗中潛伏過去的人手也不知道有幾何！</br> 否則，當真以為那一界里全都是傻子不成？</br> 豈有甘心受戮的道理！</br> 而如今，楊凡的諫言卻給了朱高焬一個新的獲取人才的機會！</br> 那就是從女子中選拔合用的人才！</br> 與其讓這些人守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如給她們更多機會，學習文道，武道，甚至是百工技藝！</br> 只要給予她們足夠的地位和尊榮，未必不可盡收其心！</br> 即使是在開始培養時成材率低些，可只要堅持數十載，未必不可誕生出大批忠心可用之人！</br> “沒想到無意落子，竟有這等意外收獲。”</br> 朱高焬看著楊凡，目光里閃過一絲滿意，沉吟片刻，他開口道，“愛卿之獻策，朕準了！具體落實，交由你西廠督辦施行。”</br> “旨意，稍后將傳達至西廠！”</br> “是，陛下！”</br> 楊凡眼底劃過一抹喜色，轉身告退下去。</br> 待其剛回到西廠，朱高焬的旨意便下達至西廠，同時，準許女子入書院學習，并且，準許參加科舉的旨意也一同傳達下去！</br> 這個消息幾乎在瞬間引爆了整個神都，進而轟傳天下！</br> 與此同時，西廠加班加點趕制出來的第一期《大明時報》也傳遍了神都，一時間，神都紙貴！</br> “女子豈可參加科舉？荒唐，簡直是荒唐！”</br> “女子可為官吏，可有家族繼承權……這豈有此理！”</br> “什么，這策乃是西廠廠督楊凡提議的？這個該死的閹人，他懂什么男女，還要什么男女平等，他一個閹人操的哪門子的心！”</br> 你這不男不女的狗東西，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嘛！</br> “這條閹狗，不當人子！”</br> 寒門學子們更是恨得牙癢癢。</br> 本就堵塞的上升通道，明顯又收窄了一分。</br> 俗話說的好，科舉通道十分，世家門閥搶走七分，平民來搶一分，本來寒門尚且能得二分，如今這二分也變成了一分！</br> 而《大明時報》上除了刊載了陛下的圣旨外，還將“花木蘭從軍”“穆桂英掛帥”等故事刊載了上去。</br> 皆是女子之身從軍為官的故事！</br> 在無數人震驚和惱火的同時，卻有無數女子為之欣喜萬分。</br> “我們也要做花木蘭！”</br> “我們也要做穆桂英！”</br> “我們也要出將入相！”</br> “……”</br> 她們歡天喜地，奔走相告，為了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br> 甚至不乏一些出身賤籍的女子，因為在這次的旨意當中，她們也得到了機會，只要名錄金榜，皆可脫離賤籍！</br> 而這些賤籍女子多是樂籍，亦或是罪官女眷，在各個青樓瓦舍當中棲身。</br> 當得知此策是由西廠廠督提議時，更是感激涕零，為其加之以“婦女之友”的稱號，紛紛揚言若是楊凡到來，必自薦枕席，掃榻相迎。</br> 一切花銷用度，她們愿意自行承擔。</br> 這種白干的好事，楊凡自然是……婉拒了。</br> 因為此刻的楊凡，正在督促籌辦女子學院。</br> 當然，其中不僅需要傳授文道知識，武道修行，甚至還有百工技藝！</br> 他曾化身楊林創辦過東林書院，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做起來時自然是熟門熟路。</br> 尤其是身為西廠廠督，一個命令下去，往往也不需要他親自奔波。</br> 要人有人，要物有物！</br> 有了朱高焬的旨意，以及西廠的權柄在手，建立一個女子學院，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br> 而神都第一家女子學院，楊凡十分雞賊的再次前往了太和殿，在一番吹捧后，果斷亮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br> “臣斗膽邀請陛下作為女子學院的第一任名義山長，以安天下奮進女子之心！”</br> “……”</br> 朱高焬雖然看重女子的潛力，可讓他堂堂的當今明皇擔任所謂名義山長，還是讓他心里十分拒絕。</br> 任憑楊凡如何勸說，朱高焬依舊是沒有答應，楊凡只好退而求其次，向其討要了一幅墨寶作為學院招牌。</br> 朱高焬這倒是沒有再拒絕，反而痛快的答應了。</br> 不過，等楊凡做好的牌匾回到學院時，臉色就是一黑。</br> 一群大儒正堵在新建的學院門前靜坐，他們一個個表情不滿，一臉前來興師問罪的模樣！</br> 他們不敢去找朱高焬，自然來找此事的始作俑者楊凡了！</br> “祖宗之法不可違！千百年來，何時有過女子入學，參加科舉之事，簡直是荒唐，有辱斯文！”</br> “沒錯，豈不聞牝雞司晨，乃是獲罪于天！”</br> 當看到楊凡到來，這些人一個個自忖文壇上頗有地位，或是本就是朝廷官員，有恃無恐的圍了上來。</br> “楊廠督，你可知此舉將禍國殃民哉！”</br> “女人本就是男人附庸，有何資格與我等同列？”</br> 面對朱高焬，他們唯唯諾諾。</br> 面對楊凡，他們重拳出擊！</br> 一個個引經據典，幾有將楊凡駁斥為千古罪人的打算！</br> 見到這一幕，楊凡反而笑了。</br> 這群人莫不是忘了他楊某人是什么人了？</br> 西廠廠督，先斬后奏，皇權特許！</br> 他們當真以為自己好欺否？</br> “諸位，你們沒媽？”</br> 楊凡的聲音不大不小，卻猶如一個大雷響徹在這群大儒的耳朵里面，本來駁斥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br> 反應過來時，一個個對著楊凡怒目而視。</br> “哦，看來你們都是有媽的！”</br> “妖是妖它媽生的，你們是你們他媽的生的！”</br> “大明以孝治天下，諸位，你們好像言語間看不起女人？”</br> 楊凡斥道，“老子給你們他媽提升地位，尋求平等，你們看樣子好像不愿意？”</br> “來人，有一個算一個，給這些大人們登記造冊，明日就發在《大明時報》上，讓天下人瞧瞧這些媽生出來的狗東西，一個個不當人子的模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