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離開了。</br> 城樓上只留下了滿臉糾結的沈監正。</br> 畢竟,按照沈監正對于當今明皇朱高焬的了解,為了拉攏劉玄這位命術大家,就算將太后再嫁一次,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br> 反正當今太后乃是朱高烈的母親。</br> 而朱高焬的生母,早已在當年的變局中故去,而朱高烈趁勢崛起,成功繼位后,便將自己的母親冊封為了太后……</br> 所以,劉玄的條件,朱高焬很可能直接答應!</br> 然而,沈監正卻很懷疑劉玄的動機。</br> 假死這么多年,一直謀劃著推翻大明的劉玄,豈會這般容易的改變想法,在沈監正看來,對方此舉必然有著更深的謀劃!</br> “此事,還需斟酌……”</br> 沈監正稍作遲疑,還是打算暫時壓下此事,在無法確定劉玄動機的情況下,他實在是不敢將此事稟告給朱高焬。</br> 而此時,劉玄自然是哼著小曲,唱著歌,瀟灑的去了煙花樓旁邊的小樓。</br> 至于傾慕太后之詞,自然是……半真半假。</br> 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讓大明順利完成過渡,最好能完完整整的交到朱月仙的手里,然后再由楊凡繼承。</br> 而且,以他對朱高焬的了解,他未必不能白賺一個太后。</br> 畢竟,大明以孝治天下,這位當今太后的存在,在某種程度對于朱高焬來說,本就是一個障礙,若是能夠趁機除去,對方想必也會樂得如此!</br> 更何況,這位太后本人也頗為信奉佛法。</br> 據說智明那位國師的上位,也是有這位太后枕邊風的關系,哪怕是如今,也會經常延請佛門高僧入宮講經。</br> 這兩點疊加在一起,也是劉玄為何敢出有此驚人之語的原因,實在是這太后早已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朱高焬的眼中釘!</br> “若是真能賺來這太后,未必不能用血脈牽機之術,將朱高烈的皇骨找出來……”</br> 劉玄眼神閃動。</br> 幽州。</br> 地處神都與北地的中間,地域廣闊,民風彪悍。</br> “阿嚏!”</br> 狗爺打了一個噴嚏,縮進了馬車里,“這鬼天氣,怎么會這么冷?”</br> 神都本就在北方,照理說四季分明,可他們一路向北,剛剛進入幽州地界,只覺得氣溫陡降,地面甚至都出現了凍土。</br> 西北方的冷風就如同刀子一樣割在肉皮上。</br> 饒是狗爺自帶一身厚皮毛,都感覺到了涼意。</br> 何況尋常人?</br> 楊凡臉色也不好看。</br> 京畿地區,繁華的景象無形中掩蓋掉了氣溫下降形成的后果,而此時出了神都,來到了幽州地界,才能親眼看到這一幕。</br> 凍土綿延,糧食絕收!</br> 災民遍地,民生凋敝!</br> 而且,關鍵是,他這個西廠廠督,號稱是耳目遍天下的最高特務機構頭領,竟然沒有得知這里的半點兒消息和情報!</br> 一路繼續北行。</br> 楊凡的沉默,導致這支隊伍變得格外壓抑。</br> 他能做的,只是暫時將隊伍里的干糧分給沿途遇見的災民,不過,這也是緩解這些人的一時之急罷了!</br> 這么下去的話,只怕要不了一兩月,就可能引發民亂!</br> 楊凡迅速安排人將此地的消息上報給朝廷。</br> 而他則是率人來到了最近的一個縣城。</br> 當地縣令得到消息,連忙從小妾的暖和被窩里跳了出來,全然不顧仆役看呆了的眼睛,急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給本官穿戴官服!”</br> 很快,在一群人手忙腳亂的伺候下,他帶著縣丞和縣尉等人就迎了出去。</br> “不知大人駕臨,有失遠迎!”</br> 隔了好遠,他們就跪倒在了楊凡的馬前。</br> 楊凡翻身下馬,靴子踩在地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上前一把提起了縣令的脖頸,目視其慌張的表情,冷聲說道:“城外的情況,你可知曉?”</br> “城外……”</br> 縣令一愣,“城外無事啊!”</br> “無事?”</br> 楊凡怒極反笑,腳步一頓,整個人瞬間消失原地,再現時,已然出現在了城門樓上,他一把將縣令舉出城墻。</br> “你眼睛莫不是瞎了,看不見那滿地災民?”</br> 楊凡的聲音冷若冰刀。</br> “看見了,看見了……”</br> 縣令被嚇壞了,這么高的城門樓上掉下去,非得摔成肉餅不可!</br> “看見了為何不救災?為何不放糧?”</br> 楊凡斥道。</br> 縣令苦笑,感受著刺骨的寒風,說道:“大人啊,卑職手里實在是無糧可放啊!”</br> “無糧?”</br> 楊凡眉頭皺起,神念瞬間掃視全縣。</br> 果然,偌大的縣城當中,那座糧倉里面竟然空空如也!</br> “莫不是被你給貪了?”</br> 楊凡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殺機。</br> 縣令嚇得亡魂大冒,連忙道:“大人,就算是給卑職天大的膽子,卑職也不敢貪污賑濟的糧倉啊!這屬實是事出有因啊!”</br> 說話間,他語速飛快的將糧倉無糧的原因講述而出。</br> “建城?”</br> 楊凡一怔。</br> 縣令苦笑道:“是啊!這是朝廷特使下達的命令,由禮部侍郎和鴻臚寺卿聯名簽發,調集幽州五十八個糧倉的糧食,不僅為建城,也為接收后續界外生民而預備……”</br> “甚至,這般天氣,幽州各地被征調前去建城的百姓就有二十萬之眾……”</br> 縣令為了自己小命著想,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將此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講了出來。</br> “簡直是豈有此理!”</br> 楊凡聞言,臉色一變!</br> 他不過是在神都多逗留了幾天,這群混賬東西就給他折騰出這么大的事情出來!</br> 為了界外之民,便要自己的百姓餓肚子?</br>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br> 還建城,地洞就不能住嗎?</br> 楊凡陰沉著一張臉,問道:“糧草運出幾日了?”</br> 縣令連忙回稟道:“已經有三日。”</br> 楊凡提著他,身影一閃,已經回到了縣衙,他直接吩咐道:“王天養,你留在此地,立即派人追回糧草,督促此地救災!”</br> “其他人,隨咱家立即出發!”</br> “是,大人!”</br> 一群人再度出發。</br> “咱家倒要看看,是哪個吃里扒外的混賬東西,做的這等決定!”</br> 楊凡目光里閃爍著寒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