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郊,應天觀。</br> 影影幢幢的道觀掩映在綠樹叢林當中,疑似仙宮殿閣,瓊樓玉宇,隱約間可見一位位身穿道袍的道人行走其間。</br> 在應天觀地底百丈處,竟有一處龐大的地宮,一口口幽深地井直插地底,熾烈的地火被接引而出,將此地化為煉丹之地。</br> 一個老道被發跣足,手持拂塵,端坐在一座熊熊燃燒的丹爐前。</br> 三丈六高的丹爐,意指周天三百六,丹爐下有三足,代指天地人,如此周天皆圓滿,在丹爐表面鏤刻有赤金銘文,隱含九竅,氣質古拙質樸。</br> 此乃天周丹鼎。</br> 是應天道中丹元一脈的鎮運重器,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暗中運到了此地。</br> 片刻后,有腳步聲響起。</br> 一個中年道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老道身后不遠處,便下拜:“師祖。”</br> “何事?”</br> 那老道過了良久,才睜開眼眸,眸眼開合隱現精光。</br> 中年道人低聲道:“回稟師祖,您要的……”</br> 話音未落,他的臉上驟然閃過一絲獰色,寬大道袍下的一只手竟瞬間化作一條鱗甲巨刺,狠狠的朝著老道的后心刺來!</br> “神通:蟄龍刺!”</br> 嗖!</br> 快若驚雷一般的一刺,空氣都發出一聲爆響。</br> “拂落諸塵!”</br> 然而,老道只是輕輕一揮手里拂塵,密密麻麻的白色麈尾瞬間纏繞在了鱗甲巨刺上,繼而將中年道人整個人都裹成了粽子,吊至半空。</br> 咔嚓嚓。</br> 拂塵猛地勒緊,中年道人身上頓時傳來筋骨爆碎的聲音。</br> 片刻后,拂塵收回,原地只留下了一層白色齏粉。</br> 拂塵再一抖,那些白色齏粉便吹散一空。</br> “壽誕將至,此地真是越來越不安全了,竟連地底這處地火宮都被外人侵入了嗎?也不知道其他人那里怎么樣了……”</br> 老道的臉色不好看。</br> 此人乃是丹元一脈的祖師之一,鐘嚴。</br> 他所煉的乃是定壽天丹的九顆分丹之一。</br> 而九顆分丹相合,丹力最強的那顆將會吞噬八顆分丹,化為真正的定壽天丹!</br> 丹成,則能定住壽數,存續恒常,最關鍵是其能夠輔助皇者承載部分皇道龍氣的侵蝕,使之在位時間大大延續!</br> 這么想著,他再次一揮拂塵,丹室屋檐上的懸鈴發出輕響。</br> 不多時,凌霄子便出現在門外。</br> “見過祖師。”</br> “免了。”</br> 鐘嚴老道轉身,看了凌霄子一眼,“朝廷送來的丹材,還有幾份?”</br> “尚有三十余份。”</br> “足夠了,你去再行啟爐,煉制出百數輔丹,以備消耗。”</br> “是,師祖。”</br> 凌霄子恭敬應是,轉身便要退下。</br> 然而,鐘嚴老道卻突然再度開口:“凌霄,你對老祖可有怨言?”</br> “不曾。”</br> 凌霄子腳步一頓,臉色微變,連忙折身下拜。</br> 鐘嚴老道卻笑道:“數十年壓制修行,不入天師,想要煉制出一爐圣丹,以期一步登天時,卻被一群傳聞死去多年的老東西爬出來搶了成果。換做是老道我,心里也是不滿的。”</br> “老祖,我……”</br> 凌霄子還欲說話,卻被鐘嚴老道擺擺手,打斷道:“無妨,此乃人之常情。不過,我輩順天應人,講究緣法自然,事情卻不能不與你說清。”</br> “定壽天丹一事,你所做的不過是遮掩罷了!真正的天丹煉制,早就開始了多年,乃是當今明皇尚在太子位時便與道祖有的約定!”</br> “你無須身懷怨望!”</br> “不過,你所做的也并非無功,道脈內已經許了你擎天御道的資格,只要你修至祖天師,便可讓你繼承一位已故老祖的道天!”</br> 鐘嚴老道緩緩道。</br> 凌霄子聞言,眼底劃過一絲難掩的喜色,下拜道:“多謝祖師!”</br> “無須謝我,此乃你應得的。”</br> 鐘嚴老道淡淡說道,“另外,在丹成之前,此地將越發不穩,哪怕有皇道龍氣照拂,亦可能出現變故。你回去后,可陸續安排眾弟子撤離此觀。”</br> “是,祖師!”</br> 凌霄子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br> “對了,聽說符箓一脈也有弟子在神都?”</br> 鐘嚴老道狀似不經意的問道。</br> 凌霄子點頭:“不錯,為首者名為程舒月,早年便成就了大天師,如今已經鄰近祖天師之境。祖師可是有什么安排?”</br> “哦,沒事,你去吧!”</br> 鐘嚴老道見其離去,看了眼依舊在地火中熊熊燃燒的丹爐,分化出一個念頭化作人影,快速的從此地離開。</br> 他的這具化身很快遠離神都,來到了神都外的一處道觀。</br> 一進來就見到一個道人。</br> “鐘嚴道兄到了,你那邊怎么樣?”</br> “煉丹進度如常,不過,卻已經有人潛入地宮,那地也不安全了。”</br> 鐘嚴老道回道。</br> “唉,沒想到你在神都,竟也這般……”</br> 那道人嘆道。</br> 不多時,一個個道人化身接連出現,皆是丹元一脈的祖師,共有九位,他們每人都負責有一顆定壽天丹的分丹煉制。</br> 言談間,鐘嚴老道才知道他的處境算好的,其他幾位祖師險些連丹爐都被人打崩,更別說還有人想要暗中搶奪丹藥吞服的。</br> 哪怕是朝廷有人協助鎮守,也阻擋不了這些歹人的心思。</br> “這群蠢貨,難道不知道在合丹之前,分丹都是有劇毒的嗎?唯有九丹相合,方可解取丹毒,化為圓滿!”</br> 鐘嚴老道表情難看。</br> “鐘嚴道兄勿惱,他們只是不想看我們煉成此丹罷了。此次會面,我等本打算前往神都投奔你的,看來此法也是不成。”</br> 一眾人皆沉默。</br> 顯然,隨著壽誕將至,他們面對的威脅會越來越大。</br> 不僅是道脈內,甚至是天師道,真一道那邊也在盯著他們,更別說還有佛門,武盟等其他一些大小勢力了!</br> 若非道祖下命,他們恐怕早就摞挑子不干了。</br> 沉默了片刻,鐘嚴老道卻抬起頭,看向了眾人,略顯遲疑的說道:“我這里卻是有一策,可應對當前局面,只是可能有傷天和……”</br> “道友無需顧慮,盡管明言!”</br> “也罷。”</br> 鐘嚴老道嘆了口氣,“那我就直言了!我曾經在開掘過一處上古遺跡,得了一門禁忌煉丹術,按其中記載法門,能以人為爐,蘊養真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