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br> 楊凡率人押著朱兆炎下去，看著當初意氣風發的王爺，變成了今日的階下囚，他心中也頗為感慨。</br> 此時的朱兆炎已經蘇醒，被打落氣血根基，白發已經斑駁如老朽。</br> “呵呵……”</br> 他嘴里發出莫名的凄涼笑聲，聽著就讓人心中發緊。</br> 朱兆炎此刻的心境難以用言語形容。</br> 他先自斷了道門長生路，再被斷了武道氣血關，此刻，他的一顆心只剩下了絕望，牙齒咬在嘴唇上，滿嘴都是鮮血。</br> “父皇，你好狠的心啊！”</br> 他已經徹底想明白，朱高烈之所以留他到今日，就是為了推行《大誥》，以他這條命來作為《大誥》的引子！</br> 絕望，徹底的絕望。</br> 若他還有修為，還能想想怎么逃，現在他不過一個廢人，只能閉目等死。</br> 他忍不住腦海中記憶流轉。</br> 當初他年幼之時，曾受五毒教拉攏，在其秘閣當中得到一卷秘策，竟是突破皇道龍氣法禁的秘策！</br> 內容血腥詭異，殘忍酷烈，乃是血脈替換嫁接之術！</br> 當然，副作用也存在，那就是他體內的大明龍氣將大幅下滑。</br> 不過，他還是修煉了此秘法，甚至五毒教也極為配合他，提供了無數的道門天才的血脈！</br> 期間不知道為此死掉了多少人，終于讓他尋到了合適的血脈，突破了龍氣桎梏，得到了修道之機！</br> 當時他就心有大志，打算成為大明的長生皇帝！</br> 當然，作為交換，五毒教也將成為大明國教！</br> 可惜，如今一切成空。</br> “一切成空啊！”</br> 朱兆炎垂下頭，面容猙獰。</br> 當然，他還有最后一絲希望，那就是五毒教，會來救他。</br> “他們，一定會來的吧！”</br>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死死的抓著這一根稻草，根本不敢放手，哪怕想想，都能讓他打起幾分精神。</br> 而此時，楊凡也回到了外面，一眼看到了陶英，連忙上前。</br> “參見公公。”</br> “嗯，人已經關好了？”</br> “回稟公公，卑職已經吩咐重兵把守，絕不會出岔子。”</br> “那就好。”</br> 陶英點點頭。</br> 楊凡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忍不住問道：“公公，皇上真的要殺了他？”</br> 所謂“虎毒不食子”，朱高烈再怎么想要推行《大誥》，重塑嚴刑峻法，也犯不上將自己的親兒子也殺了吧！</br> 雖然朱兆炎該殺，可歷代皆有刑不上大夫的默認規則，現在竟要當眾處決一位皇子親王，這讓楊凡忍不住懷疑，難不成是以替身代死？</br> 然而，陶英的回答卻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一定會死。”</br> “為什么？”</br> “陛下當日削發代首……”</br> 陶英看了看自己這個心腹手下，平靜的說出了當日之事，自然是想楊凡也心里有一個準備，知道朱高烈推行《大誥》的決心。</br> 果然，楊凡聽完就懂了。</br> 朱高烈都做到了這份上，那朱兆炎必定是死定了，只希望明日不會有人腦子一熱，做出什么不智的行為吧！</br> 就在此時，一個人跑過來，將一封信遞給了陶英。</br> 陶英展開密信，一眼掃過全部內容，楊凡就站在身邊，也看到了信中內容：“七皇子生母云妃自戕于太和殿。”</br> “嘶！”</br> 楊凡臉色不變，心里卻倒吸一口氣。</br> 陶英卻沒有任何表情，平靜的捏碎了密信，說道：“對了，今日陛下擢升賈公公為東廠外首，任命已經開始向下傳達，你當注意。”</br> “外首？”</br> 楊凡一驚，這個稱呼一聽就了不得。</br> “不錯，今后，也是由賈公公負責督辦《大誥》一事，”陶英目光略顯深邃幽暗，“你我在其麾下，當謹慎行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咱家可不希望燒到你的頭上。”</br> “多謝公公提點。”</br> 楊凡趕緊道謝。</br> 其實剛剛賈時安等人到達時，他就隱隱有些察覺。</br> 畢竟賈時安那一副一人當先的氣場，明顯異于以往，沒想到竟是被朱高烈擢升為了東廠外首，極大的分割了彭安的權柄。</br> 今后，皇城之外，東廠之事豈不是都是賈時安說了算？</br> 整個正月十四，神都內一片暗流涌動，不僅僅是關押了朱兆炎這位親王，其他被扣押要行刑的權貴富商，朝廷大臣，竟然不下數百人！</br> 曾經的高門貴胄，袞袞諸公，如今都變為了階下之囚。</br> 東廠和西廠，以及錦衣衛，就像是搶人一樣，在到處抓人，殺人，整個神都都有些人心惶惶起來。</br> 不少沒被抓的人也是心中惴惴，生怕受到波及。</br> 臨街的一座小樓上。</br> 朱兆庭和朱锜相對而坐，通過開著的窗子，能夠看到一眾東廠廠衛正沖入一座官邸，猶如無人之境一般。</br> “陛下此舉，恐怕會使人人自危啊！”</br> 朱锜忍不住嘆了口氣。</br> 朱兆庭沉默片刻：“父皇既然如此行事，定有自身考量。”</br> 朱锜的嘴唇動了動，看著朱兆庭的模樣，有些話卻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點點頭，說道：“庭兒，也要早做些準備才是。”</br> 說罷，他深深地看了朱兆庭一眼，這才起身離開。</br> 與此同時，一個身披袈裟的老僧突然從外面走進來，他就這么從朱锜身邊走過，可朱锜竟似沒有看見此人一般，走出了門。</br> 而朱兆庭本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見到此人后，終于緩緩散開。</br> “了凡佛祖，你終于來了。”</br> “太子邀請，老衲如何敢不來？”</br> 了凡微微一笑，滿臉慈悲。</br> 此人赫然是當日法華寺的方丈了凡，其證就佛祖后，被天上的虛幻大佛一掌拍碎了法體，只得落得神魂逃亡。</br> 如今，雖然依舊沒有恢復到全盛，可有朱兆庭提供的大筆資糧，還是讓他的實力恢復了大半，起碼徹底穩定了駐世佛陀的境界。</br> 與道門的天師關相同，佛門的大小乘關一樣是五關，一關為僧王，三關為法皇，而五關圓滿則為駐世佛陀，或是阿羅漢。</br> 因為了凡乃是修的大乘關，所以其果位為駐世佛陀。</br> 朱兆庭點點頭：“《大誥》將于明日頒行天下，不知了凡佛祖有何建議？”</br> “想法有時盡成空，不若不想不念。太子殿下只需要安靜等待，等到風云變幻，江山易色，那老衲就可以在此先行恭賀太子殿下了。”</br> 了凡說了一句禪語，隨后淡淡一笑。</br> 朱兆庭點點頭，神色里透出慈悲。</br> “看來也只好任由父皇胡為一段時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