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高樓頂上。</br> 姬左道目光緩緩從煙花樓的某個房間移開。</br> 他整個人處于夜色中，宛如一尊塑像，渾身被一團黑氣籠罩，神色里帶著一絲淡淡的妖異。</br> “或許，這次放棄掉末帝皮相，也未嘗是件壞事。”</br> 他神色里帶著一絲失落，“唯一可惜的是，左晴他們三個見過我這一身皮相，難保不會出現什么問題……”</br> “但是，他們走得太快了，竟然連青紅寨的老巢都扔了不管。”</br> “讓我沒來得及消除隱患……”</br> 儒雅隨和的表情，眼神卻妖異無比，聲音更是輕飄飄的，似乎生怕大聲點會驚擾到其他人一般。</br> “弟弟，不要怪哥哥……”</br> “畢竟我也犧牲了很多，甚至放棄了這么強的力量……而沒有了這張皮相，我還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消除其殘留暗記，再入天人……”</br> 然而就在這時，一對抱在一起的男女，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徑直上了高樓。</br> 顯然，春天是個好季節。</br> 天氣溫暖，樓頂上沒什么人，能夠看顧四方，卻又很難被別人注意到，正合適找一找別樣的刺激。</br> 可沒想到他們剛上來，就看到一個高大人影正背對著他們立在樓邊，渾身黑氣彌漫，宛如妖鬼。</br> 兩人齊齊嚇了一跳，女人更是嚇得直接縮到了男人的身后。</br> 那男人本是個欺軟怕硬的，可佳人就在身后，膽氣還是一壯，忍不住出言質問道：“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這是我家的地方……”</br> “你家的地方？”</br> “此方天地都是我大周舊土！”</br> 下一秒，姬左道的腦袋卻緩緩轉過來，眉毛豎起，冷漠的眼神如同冰刀一樣直戳心口，讓人不寒而栗。</br> “你！”</br> 那對男女臉色一白，下意識后退。</br> 哪里想到只是想打個野就遇上這種兇人。</br> “哼。”</br> 人皮一卷，如捕魚下網。</br> 那兩人連掙扎都沒有，直接消失在姬左道的人皮之下。</br> “竟敢打擾我向小弟告別，真是自尋死路！”</br> 姬左道面無表情的一甩袖子，一步跨出高樓，隨后消失無蹤。</br> 而那兩人剛剛所站的地方，卻是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留下來，猶如人間蒸發。</br> 煙花樓里。</br> 楊凡正在端詳手中的人皮，敏銳的神魂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手一揮就打開了窗，目光直直的看向了不遠處的高樓。</br> “沒人？”</br> 他眼神一閃，總覺得剛剛那邊有人窺視。</br> 難道是我的錯覺？</br> 楊凡搖搖頭，將窗戶重新關上。</br> 周圍那此起彼伏的清唱，對他全無半點兒影響，目光重新落在人皮上。</br> “之前還說找了很久才湊夠九張皇者皮相，這突然就隨手拿出來一張，還真是讓我有點猝不及防……”</br> “自家便宜哥哥總不會把自己的人皮送來給我吧？”</br> 楊凡心中嘀咕，總覺得這人皮的笑容和姬左道有幾分相像。</br> 表情詭異而怪誕。</br> 平靜的笑容里帶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br> 似乎看多了，就覺得對方是個活的。</br> “或許是我想太多了。”</br> 楊凡雖然感覺皮相詭異，可始終看不出問題，只能放棄，“管你是什么東西，一介死物還能翻天不成。”</br> 隨手一記道術讓桃谷繼續昏睡。</br> 楊凡將房間施展了兩界分割道術，便將人皮掛在面前，仔細觀摩起來。</br> 那熾烈的目光，仿佛這張人皮好似一個絕世美女一樣。</br> 他看了足足兩個時辰，好像把這張人皮所有的細節都烙印在了腦海當中。</br> 這才閉目沉入虛幻傳承地，開始修煉起來。</br> 一顆顆大星浮現在體表，至剛至陽的氣血熔爐在他胸口當中沉浮。</br> 那氣血化作無形烈焰，將他整個人籠罩。</br> 現實里煉肉，虛幻傳承地則在煉皮。</br> 那一座虛幻的道場中，他盤膝而坐，身上的人皮卻脫離了身體，在面前一點點發生著變化。</br> 他就像是一個高深的雕刻師，在重塑自身外形，漸漸將自己的外形朝著那張人皮的樣子改變。</br> “他化自在大法！”</br> 他化諸皇！</br>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自己的變化徒有其型，難得其神髓！</br> “怪事。”</br> 楊凡不禁停下了動作，陷入思考。</br> 現實中的時間繼續飛逝。</br> 轉眼就來到了子時，一天中最陰寒時刻。</br> 哪怕是到了四月底，此時的夜間也帶著絲絲涼意，本來好好掛在楊凡面前的人皮竟突然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br> 它空洞的眼神看著盤坐在面前的楊凡，眼眸里竟似閃過一絲幽光。</br> 似乎像是蘇醒了一樣。</br> 隨后竟整個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地上。</br> 它朝著盤坐修煉的楊凡爬去，詭異的像是一個伏在地上的鬼影，近乎貪婪的靠近在楊凡身邊，似乎還輕嗅了一下。</br> 好似在感受著什么。</br> 甚至，它好像要把楊凡抱入懷中。</br> 臉上的表情，似乎笑得更詭異了一些。</br> 然而，楊凡身上的百福結竟被觸動，突然顫動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網結瞬間釋放而出，化成了包裹著楊凡身軀的羅網。</br> 這人皮微微一驚，瞬間恢復原狀。</br> “嗯？”</br> 而下一秒，感受到百福結變化的楊凡，猛然睜開了眼睛。</br>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疑。</br> 這百福結怎么又無緣無故的動了？</br> 楊凡目光在屋內掃過，最后才落在了面前的人皮上，目光突然變得危險起來：“小可愛，是不是你？”</br> 話音未落，上去就是一道天威神通！</br> 惶惶天威，威能如獄！</br> 然而，這道神通打在人皮上，那人皮竟然詭異的沒有半點兒變化。</br> “難道是我的錯覺？”</br> 楊凡再次閉上了眼睛，下一秒又掙開，沖著人皮就又來了一記狠的。</br> “十倍·天威！”</br> 龐大的天威力量落下，這人皮依舊是毫無動靜，就像是這一擊完全打在了空處一般。</br> “看來，好像真的不是你……”</br> 楊凡瞇著眼睛，臉色閃動，心里卻警惕到了極點。</br> 煉皮本就是魔王道。</br> 就算是普通人的人皮尚且具有妖邪異力，殘余的意志本能都可能噬人，可這具皇者皮相怎么可能一點兒妖邪力量都沒有？</br> 所謂是——力量越大，魔越強！</br> 除非藏得深！</br> “藏得深是吧，看我篡奪了你的氣運和位格后，你還怎么藏！”</br> 楊凡突然笑了。</br> 他眼神猛地一寒，逐漸顯出自身的皮魔王真形，一道淡淡的金光光圈將其籠罩當中，人皮舒展變化，猶如神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