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內殿。</br> 朱高烈坐在御座上,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怒道:“這個逆子!竟然敢在宮里做出這等逆事,簡直是罪不可恕!”</br> 彭安低著頭說道:“不過,其中也有疑點,三人全部昏迷,周圍又無其他人存在,呼救者不翼而飛……”</br> “朕不想知道這些,那是你要查的事情!”</br> 朱高烈打斷他的話,說道,“朕只需要知道,這個逆子是不是利用迷魂醉,要陰謀暗算韓氏?”</br> 堂堂皇子竟然趁著中秋大宴,意圖對朝廷的鎮國王侯,當世武圣的正妻,朝廷命婦不軌!</br> 這若是傳揚出去,世人會如何看待皇族!</br> “目前來看,似乎是這樣。”</br> 彭安沉默了半晌,感受著朱高烈身上傳來的鋪天蓋地的壓力,終于開口。</br> “還真是朕的好兒子!”</br> 朱高烈眼底一冷,直接宣布了自己的決定。</br> “傳朕旨意,即刻起將朱兆霖驅逐出宮,軟禁于城西的陳王府,命宗人府奪去朱兆霖的王號,不予敕封,軟禁期間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探視!”</br> “另,宣威侯陳應龍多年來兢兢業業,勤于軍政,忠君報國,命其兼領禁衛大將軍一職。其夫人韓氏賢淑開明,賜鳳冠霞帔,駐顏圣丹,并蔭庇韓家三人入朝為官。”</br> 重罰皇子,補償陳家。</br> 這就是朱高烈最后做出的決定。</br> 外殿內。</br> 陳應龍扶著妻子韓氏,她顯然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手死死的抓著陳應龍的衣袖,臉色一片蒼白。</br> “不要擔心,陛下自有圣裁。”</br> 陳應龍安撫韓氏。</br> 一旁的陳妃娘娘面沉似水,眼神瞪著旁邊的朱兆霖,幾乎要殺人。</br> 朱兆霖低垂著眼簾,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幾個老太監站在他的左右,看似看押,實則保護。</br> 身為武圣的陳侯就在身側,一根手指都能碾死朱兆霖。</br> 他們自然不敢大意。</br> 恰好此時,大門被人推開,王皇后快步走了進來,臉色火急火燎,一眼就看到了朱兆霖!</br> “母后!”</br> 朱兆霖看到王皇后,立馬激動起來,聲淚俱下,發出委屈的聲音,“孩兒冤枉啊!”</br> “霖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母后說,母后定然為你主持公道!”</br> 王皇后快步來到了近前,剛要靠近,一個老太監突然直挺挺的擋在了她的面前:“皇后娘娘,且慢。”</br> “怎么,連本宮都要阻攔嗎?”</br> 王皇后的臉色一沉。</br> 別看她對待朱兆霖是寵溺嬌慣,可面對其他人,她依舊是那個母儀天下的后宮之主,后宮所有人的命運都握于她一人之手!</br> 然而,老太監卻面不改色:“真相還未查明,旁人不得靠近殿下,一切將由陛下裁決,還望皇后娘娘恕罪。”</br> “呵呵,本宮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己竟成了旁人!給本宮滾開!”</br> 王皇后面掛寒霜,冷厲斥道。</br> 跟在她身邊的黃公公身為心腹太監,果斷站了出來,一巴掌朝著那老太監扇了過去:“讓你滾開就滾開,敢擋皇后娘娘的路,反了你了!”</br> 他的巴掌剛揮動一半,那個老太監滿是皺紋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冷笑。</br> 砰!</br> 他抬起手,手掌驟然膨脹,本來干癟如枯枝的手臂瞬間堆疊滿了層層肌肉,一把捏住了黃公公的手!</br> “你在教咱家做事?”</br> 隨著一連串的咔嚓聲,黃公公的手指,手掌,手腕,齊齊被捏碎!</br> 他不敢打王皇后,一個小太監還敢在他面前放肆,沒錯,在他眼中,五六十歲的黃公公就是個小太監!</br> 他手一揚,黃公公哀嚎著滾落在地,他看也不看一眼,依舊面容平靜:“皇后娘娘,一切請等待陛下圣裁。”</br> “好,好……”</br> 王皇后的瞳孔收縮,目光忌憚的從老太監那膨脹了十幾倍的手臂上收回,突然想到了那一支專屬于陛下的神秘力量。</br> 一群完全由積年的老太監組成的三老會!</br> 據說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掌握著非凡且高超的本領!</br> 他們從小被灌輸了忠君的思想,眼中只有皇帝一人,哪怕是她這個皇后也不被他們放在眼中!</br> 若是她沒猜錯,面前這幾個老太監就是出自那個三老會!</br> “母后,孩兒冤枉……”</br> 朱兆霖依舊哭哭啼啼,滿臉委屈。</br> 在一旁的陳妃娘娘克制良久,終于忍耐不住,怒聲道:“住嘴!事實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朱兆霖,你不要以為在那里裝可憐,就能……”</br> “媛兒,不要說了,我相信陛下自有圣裁。”</br> 陳應龍打斷了陳妃的話,依舊是一副面沉如水的表情。</br> 可他越是如此,越讓人不敢忽視。</br> 不說其深受朱高烈的信任,執掌龍武衛千軍萬馬,單是神都附近就駐軍三萬,另外還有七萬精銳分別駐扎在通往神都的各個咽喉要道!</br> 單單是其武圣之尊,哪怕沒有軍權,依靠個人武力也足以橫行天下!</br> 更何況,大明朝的鎮國王侯向來是同進同退!</br> 十二家王侯,三王九侯,放在一起幾乎執掌了天下半數以上的軍權,而陳應龍更是號稱侯爵第一!</br> 這樣一個人的正妻險些被一個紈绔皇子所暗算,若是不好好處理,恐怕要引發整個王侯一脈的強烈反彈!</br> 更嚴重一點的話,整個皇族的安危都可能受到影響!</br> 王皇后抿了抿嘴唇,看著淚眼婆娑的兒子,又看了看面沉如水的陳應龍,以及滿臉不忿的陳妃。</br> “霖兒,本宮相信你,你相信你父皇,他一定會查明真相,秉公處理,還你一個公道的。”</br> 她眼眸深沉了幾分,卻嘆了口氣。</br> “母后……”</br> 朱兆霖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br> 問題是,他就是擔心他父親朱高烈會秉公處理啊!</br> 就在這時候,內殿傳來一陣腳步聲,朱高烈邁步而出,身邊跟著的彭安手托著圣旨,面無表情。</br> “參見陛下。”</br> 一眾人連忙見禮。</br> 哪怕被捏碎了手掌的黃公公也忍住了疼痛,半個聲音也不敢發出。</br> “宣旨吧。”</br> 朱高烈一擺手,彭安邁步上前,展開了圣旨,環顧周遭眾人,將剛剛朱高烈的決定公之于眾。</br> “什么,驅逐出宮,軟禁?還要剝奪霖兒的王位?這怎么能行!”</br> 王皇后聽完了圣旨,臉色立馬變了,連忙上前,急聲說道,“陛下,事情還未查明,再者,霖兒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