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云巔。</br> 周圍白霧環繞,襯托得此地宛如仙神居所,世外洞天。</br> 一個身披紫金袈裟的老僧趺坐而坐,神情平淡,只見其揮了揮手,眼前一道水波形成的畫卷就緩緩散去。</br> 而消散前,卻能夠看到上面呈現出的景象,赫然是剛剛河道上發生的一幕。</br> “師父,這白骨夫人果然還是傳聞中那般愚蠢!竟如此輕易上當,為我們試探出了朱月仙一行的實力!”</br> 一個中年和尚低聲說道。</br> 老僧朗聲笑道:“蠢人當然有蠢人的用處,畢竟她早已被香火愿力侵染極深,如何能夠保持人性理智?”</br> 頓了頓,他繼續道,“這也是香火神道的弊病之一,心性念頭太容易被俗世眾生的念頭改變!明明具有無上偉力,卻受制于塵泥螻蟻般的眾生,何其可笑!”</br> 中年和尚微微一愣:“可我佛道不也收斂香火信仰……”</br> “香火信仰?”</br> 老僧繞有深意的搖搖頭,“真信了我佛,他們又再無雜念了!想要影響我們,簡直是笑話!”</br> “更何況我們是先有力量,后得信奉,而非因信奉而得到力量,其中差別猶如天地一般,怎可同日而語?”</br> 老僧臉上沁出一絲冷笑。</br> “正如那句話所說——力量在身,世人不信也信,若無力量,世人信也不信!”</br> “這也是為什么如今大明各個州道佛門道觀不計其數的原因,不是他們真想信,而是他們不得不信啊!”</br> 人間名利權位爭斗,俗世妖鬼橫行,或是偶爾從各個妖魔界縫隙里無意流竄出來的大妖魔,這才是佛門道觀長盛不衰的原因。</br> 因為他們掌握了蕓蕓眾生不曾有的——力量!</br> 力量在手,何愁人不信?</br> 卻是——讓你不信也得信!</br> 中年和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才問道:“那白骨夫人一事,既然已經成功嫁禍王家,那我們是否還要做些什么?”</br> “阿彌陀佛。”</br> 老僧雙手合十一禮,滿臉慈悲的說道,“那就只差一次屠城了。”m.</br> 中年和尚低下頭:“徒兒立馬去安排。”</br> 而這邊。</br> 船隊依舊靠在岸邊休整。</br> 楊凡閉關多日,成功將兩張皇者皮相煉化,為此身再行增加了一重底蘊,以至于剛剛走出來,肌膚在陽光的映照下竟生出淡淡的玉色。</br> 看上去豐神如玉,宛如天人一般。</br> 好一會兒,這般異相才緩緩散去,可就算如此,他身上的氣質還是明顯的比往常多了幾分從容不迫的味道。</br> 而這時,一襲紅影閃過。</br> 楚憐心竟然來到了這艘東廠大船上。</br> 時隔一段時間不見,她自然很容易察覺到了楊凡身上的變化。</br> 剛剛那圓滿通透之感雖然消逝得極快,可還是被她察覺到了一絲。</br> “這是……”</br> 楚憐心微微一怔。</br> 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來,對方總該不會是修成了自家的《千變無相功》吧!</br> “不,這怎么可能!”</br> 楚憐心立馬否認了自己的這個猜想。</br> 她在邊地十多年,早早成就大宗師,隨后四五年的時間都是耗在這煉皮一道上,對方這么短的時間內怎么可能練成?</br> 而這時,楊凡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到來。</br> 主動打了一個招呼。</br> 楚憐心抿了抿嘴唇,終于還是來到了他的身旁。</br> 兩人站在甲板上,感受著河面上吹來的清風,男的豐神如玉,女的嫵媚動人,宛如一對天造地設的眷侶。</br> 一時間,周圍那些人都忍不住露出幾分異樣的神色。</br> 隨后流露出一絲可惜之色。</br> “這陣子怎么沒看到你?在閉關修煉?”</br> 楚憐心看著河面前方,長發在風中飄動。</br> “剛得了新功法,自然想要嘗試一下。”</br> 楊凡用一種似是玩笑的口氣問道:“倒是你,這陣子似乎在躲著我?”</br> 楚憐心微微有些沉默。</br> 其實這些時日,她的確是在躲避著楊凡。</br>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為那一次試探,盡管是她主動為之,可終究是讓她心里對楊凡的感覺有了一絲變化。</br> 這讓楊凡不禁在心中感嘆。</br> 果然,女人啊!</br> 不就是上次沒成全她嘛!</br> 到底是還需要他楊某人犧牲一下自己。</br> 罷了,罷了,想來娘娘也能夠理解我此時的處境。</br> 為了不被這些人暗地里算計,他只能選擇和塵同光,咬牙加入其中了!</br> 于是,楊凡頗為豁達的說道:“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想不開的,不就是那天失約了嘛!大不了我們今天繼續。”</br> “保管讓你覺得物超所值!”</br> 楊凡拍著胸口保證道。</br> “……”</br> 楚憐心瞥了楊凡一眼,那張清秀俊俏的臉,的確是賞心悅目。</br> 可一想到自己查到對方的年紀,她卻忍不住說道:“還沒及冠的小屁孩!在姐姐面前,裝什么大尾巴狼!”</br> “大尾巴?我是沒有。不過,你煉皮有成,恐怕是能夠顯化出來吧?”</br> 楊凡的目光微微有些閃爍。</br> “你想干什么?”</br> 楚憐心總覺得對方的話語里帶著幾分不懷好意。</br> “沒什么,我能想干什么?”</br> 楊凡一臉義正辭嚴的說道,“我楊某人最是看不得那些倭國女子竟然喬裝改扮成什么兔女郎的事情了!”</br> 楚憐心忍不住輕啐了一口。</br> 經過了一番插科打諢,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樣。</br> 就在她打算繼續說什么的時候,突然大船猛地晃動了一下,然后竟然又連續晃了幾下,這才緩緩平靜下來。</br> 本來還沒什么,可沒一會兒,就見狗爺神清氣爽的走出船艙。</br> “你們兩個,干嘛這么看著狗爺我?”</br> 狗爺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兩人,四只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這讓他忍不住一瞪眼睛。</br> “剛剛船晃的有些厲害。”</br> 楊凡背著楚憐心,暗暗挑了一個大拇指。</br> “不就是晃了幾下嗎?比破墻穿窗還是差了些許!”</br> 狗爺卻頗為謙虛的說道:“不過,狗爺我剛剛是在刺探敵情,沒有發揮應有的實力,這很合理吧?”</br> 直到此時,楚憐心總算是聽出幾分味道。</br> 饒是她因為多年邊地生涯,性子豪邁,可也架不住狗爺這般豪放的話語,身影一閃就離開了這里。</br> “等等!”</br> 楊凡心說上次事情可還沒完的,你怎么能走。</br> 于是,他立馬就追了上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