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br> 鵝湖書院前的小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br> 這些人都是前來此地求學的。</br> 作為天下聞名的頂級書院,常常會有人自天南海北趕來此地求學,希望能夠加入其中進行深造。</br> 不過,現實是殘酷的。</br> 鵝湖書院始終保持著極其嚴苛的考核和通過率,往往只有極少數人能成功通過,并加入其中。</br> 楊凡混在人群中,東看看,西看看。</br> 等待著所謂的大儒前來。</br> 很快,一個身穿黑衣,身材高大的中年大儒就走來,身后跟著幾個年輕學子,隨行侍奉。</br> 這些年輕學子一個個虎背熊腰,氣息悠長,腳步輕盈,明顯是有著不俗的武道根基。</br> “時候差不多了,那就都先考察一番他們的基礎吧!”</br> 中年大儒淡淡吩咐道。</br> “是,恩師。”</br> 身后年輕人上前,干脆利索的開始為來人發放筆墨紙硯。</br> “我名王遠山,負責你們此次的考核。”</br> 中年大儒的目光掃過場上眾人。</br> “象山先生有云,人心有病,須是剝落。剝落得一番,即一番清明。”</br> 他揮揮手,這行字便顯化于半空。</br> 一個個斗大的金字熠熠生輝,壓得虛空微顫,掀起層層漣漪,文字里明顯帶有強大的力量!</br> “就以此為題,時限一個時辰,解文吧!”</br> 他吩咐道。</br> “是!”</br> 各方學子連忙回應,開始冥思苦想起來。</br> 儒學發展到今日,理學雖依舊如日中天,可心學的發展也不可小視,亦已成為當世顯學之一!</br> 而在鵝湖書院中,心學的地位絲毫不遜于理學。</br> 畢竟,書院里供奉的四賢,可不只有朱子,也有象山先生,甚至如今的山長也是象山先生之后。</br> 雖然在世人眼中,象山先生的文名要弱于朱子,可是其實力,卻是不容小覷,也是鼎鼎有名的文道巨頭。</br> 尤其是其還獨創性的開辟了心與理合二為一!</br> 若非是朱子的影響力太大,他在文道當中的地位恐怕遠不止如此。</br> 此次,竟要解他的話,必須要另辟蹊徑才行。</br> 畢竟象山先生的諸多語錄早已在讀書人當中廣為流傳,各種解讀都存在。</br> 如何被面前的王遠山大儒看中,才是考核通過的關鍵,是以在場眾人無不抓耳撓腮起來。</br> 楊凡也抬頭看著頭頂上的文字。</br> “人心有病,須是剝落。剝落得一番,即一番清明。”</br> 他心里緩緩嘀咕了一遍。</br> 他知道此話的意思。</br> 人心受欲望所蒙蔽,因而變得晦暗渾濁,必須要層層剝開遮蔽,明見其心,才可得到清明。</br> 其中內含教化之道!</br> 不過,這意思是以現代觀念解讀。</br> 看著鵝湖書院的作風,恐怕絕不可能是要追尋本心清明,是把對手打得過上清明節還差不多。</br> 古代考試最重要的是什么?</br> 是考官!</br> 這種以主觀閱卷的時候,考官的立場和喜好才是通過考試的不二之法。</br> 楊凡果斷的開始寫自己的答案。</br> “人心有病,自然要治,要教化!怎么教化人心?那就得狠狠剝落,把人削一頓,徹底打掉一層皮才可!”</br> “剝落一番,即一番清明。”</br> “第一次打掉你一層皮,第二次就讓你過上清明節。”</br> “如此一來,人心自然就被成功教化了!”</br> 看完自己的大作,楊凡隱隱覺得自己的念頭都通達了不少。</br> 一時間,神魂舒暢,念頭澄澈!</br> 果然,他楊某人天生一副讀書人的好料子!</br> 時間緩緩流逝。</br> 一個時辰轉眼即逝。</br> 周圍立馬有人上前收卷,那些本來還想趁機埋頭再寫幾句的學子,直接被扯掉了筆,就地出局。</br> 其他人見了,立馬心中惴惴。</br> 卷子很快就送到了王遠山的面前。</br> 王遠山身為大儒,眼睛一掃,這些卷子基本就全收入眼底。</br> “追求人心清明?清明怎么樣?這世道,沒有力量,如何置身事外?還想清明,真是笑話!”</br> “剝落欲望蒙蔽,求心靈之清靜安寧,避世而居?簡直是荒唐!”</br> “儒者,人之所需,當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豈可逃避?無欲無為,那還叫儒嗎?”</br> “……”</br> 王遠山看著這些卷子,心里一陣失望。</br> 不過很快,他就看到了一篇別具特色的卷子。</br> “教化人心?打得過上清明節?”</br> 他嘴角扯了扯。</br> 雖說卷子里面的用詞頗為粗俗,不過,大俗即大雅,話糙理不糙,進了他們鵝湖書院,還是能夠好好深造的。</br> 很快,結果就被發了下去。</br> 通過這次考核的有三人,其中自然就有楊凡。</br> 其他未通過的學子,只能是滿臉失望的離去,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通過考核。</br> 他們自忖已經成功的理解了象山先生所言,如何會不通過呢?</br> 很快,包括楊凡在內的三人就站在了王遠山的面前。</br> 王遠山打量著眼前三人,一一和卷子的人名對照:“這是那誰,這是那誰誰,嗯,這就是那個楊林……”</br> “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從哪里聽到過……”</br> 王遠山的腦子里一個念頭一閃而逝,隨后才面容溫和的開口道,“這次考核唯獨你們三個通過!很不錯!”</br> “相信你們一旦加入書院,必可更進一步,獲得全面發展!”</br> 這句話一出,其他兩人立馬露出激動之色。</br> 考核通過了!</br> 楊凡也松了口氣。</br> 起碼他那二百兩銀子沒有白花。</br> 這要是不通過的話,那他只好半夜再來加入書院了。</br> 不過,那時候他楊某人就不是這么好說話了,二百兩銀子的投資,起碼給他半座書院不過分吧?</br> “我真是太仁慈了。”</br> 楊凡心中感慨起來。</br> 然而,王遠山接下來的話,卻讓楊凡的臉色徹底僵住了。</br> 只聽他說道:“不過,鵝湖書院畢竟是大明頂級學府,你們考核雖過,可到底是年歲大了些。”</br> “進修時,難免消耗更多書院資源,這其中用度……”</br> 他還沒說完,楊凡身邊的兩人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br> “一切用度,我們自行承擔!”</br> “很好!”</br> 王遠山見狀,很是滿意的點點頭。</br> “一人一萬兩,多退少補!書院的原則是,包教包會包分配!從此以后,鵝湖書院就是你們第二個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