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行禪院。</br> 一個身高丈六的老和尚蹲在地上。</br> 其肌肉干癟,可骨架卻極大,就如同一具骨架嶙峋的大蟲盤踞在前,輕輕的捏著陸鐵心的腦瓜,將他整個人提到了面前。</br> “像,真是像,就是太胖了……”</br> 蒼老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br> 同時,兩根手指輕輕用力,似乎要把陸鐵心身上多余的血肉給擠出去一般。</br> “……”</br> 陸鐵心感覺自己快要被捏爆了,疼得渾身冒冷汗,滿臉扭曲。</br> 可他看著面前恐怖的老僧,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就好像一股無形的力量封住了他的嘴巴。</br> “師父,您怎么來了!”</br> 而這時,凈南菩薩也匆匆的趕了回來。</br> 剛剛主峰的驚變,引得各個禪院的院首,以及廟中各處無有特殊司職的高僧幾乎全部趕到了現場。</br>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心驚膽戰的凈南菩薩。</br> 畢竟,她親眼所見那些巨手齊齊伸入她的慧行禪院,捉拿兇手的一幕,無疑說明殺害了凈街方丈的兇手之前就隱遁在她這禪院當中!</br> 試問,她如何不擔驚受怕?</br> 還好那位臨時出關主持寺內大事的祖成老祖并沒有責怪她,反而安撫了她幾句,就將她打發了回來。</br> 當然,她也識趣的親自挑選了五名佛妃,悄悄送了過去。</br> 這一回來,她就看到她師父清家大師,正饒有興趣的揉捏著陸鐵心,臉色一變,趕緊上前來拜見。</br> 清家大師瞥了凈南菩薩一眼,看著這副高八尺,寬八尺的體型,不禁一皺眉。</br> “你怎么這副模樣!”</br> “師父恕罪!”</br> 凈南菩薩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引來了師父的不滿,身形一震,竟然快速消瘦下去,那本來高高隆起的肌肉和寬大的骨架緩緩恢復原樣。</br> 不多時,一個身形豐腴,體態豐盈,面容嫵媚的師太就映入眼簾。</br> 身上披著寬大的僧袍,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br> 清家大師滿意的點點頭。</br> 這才是記憶中的模樣!</br> “師父,您不在,寺內不太安生?!?lt;/br> 而這時,凈南菩薩卻盈盈下拜,訴苦道,“徒兒雖身為一院之首,卻每每有人前來尋徒兒的麻煩,甚至張口就索要院中佛妃,徒兒只得顯出這身兇相,這才免去了些許麻煩?!?lt;/br> “安敢如此!”</br> 這話一出,清家大師眉毛豎起,隨后將陸鐵心扔到一旁,上前好好安撫其自己徒兒,“徒兒放心,為師既然出關,今后定當護你周全!”</br> “多謝師父!”</br> 凈南菩薩看著陸鐵心被放下,松了口氣,主動挽起清家大師的手臂,就如同挽著一條粗壯木柱,強壯用力,心里頓時充滿了安全感。</br> 而在陸鐵心的眼中,此時的姑母嬌小可人的身影,與那龐大如猙獰惡獸,身后籠罩有佛光的老和尚靠在一起,兩人竟有種驚人的和諧感。</br> “這是你……”</br> 清家大師指了指陸鐵心。</br> 凈南菩薩連忙說道:“是徒兒的侄兒。”</br> “原來如此!”</br> 清家大師瞇著眼睛點了點頭,卻并未再說什么,而是將凈南菩薩抓到了手心,身形一晃就往禪院深處而去。</br> 兩人離去,陸鐵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挪動著身軀離開了這里。</br> 龐大的身軀,明顯挪動得有些吃力。</br> 就連暗中的楊凡也忍不住在他的身上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卻讓他不禁輕咦了一聲。</br> 之前并未注意,此時卻發現了些許問題。</br> 在其天眼通的注視下,陸鐵心身上的血肉中明顯充滿了力量,隱隱涌動著一股強橫生機,可對方卻無武道根基,屬實有些奇怪。</br> 鼻子微微翕動,果然,此人身上有濃重的補藥味道,似乎終日以藥為食,就好像是特意滋養這一身血肉一般。</br> “有意思?!?lt;/br> 楊凡突然想到了剛剛頗有些緊張的凈南菩薩,隱隱明白了什么。</br> 果然,能走到這一步,都不是傻子。</br> 以親緣血脈來留下些后手,也不足為奇。</br> 楊凡沒去管陸鐵心,而是身影一閃,朝著禪院深處遁去。</br> 禪院深處。</br> 凈南菩薩正在伺候清家大師,同時,她又招來了百十名院內辛苦培養的上等佛妃,來此幫襯。</br> 一番布施禮佛,清家大師閉關多年積累的濁氣,一吐而盡。</br> “徒兒,這些年功行又深了!”</br> “多虧師父往日提攜,不然,如何有徒兒的今日?”</br> 凈南菩薩上下點首,吞吞吐吐的感激道。</br> 清家大師擺擺手:“也是你命中該然!你無修法資質,武道天資卻是極好,為師雖幫你補益了些許氣血,可能有今日成就,卻全賴你自身之力!”</br> “徒兒這些淺薄成就,在師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br> “哈哈哈!”</br> 清家大師似乎被搔到癢處,忍不住大笑道,“為師此次出關,雖有你師兄凈街遇害的緣故,可也有功行進無可進的原因!”</br> “進無可進?”</br> 凈南菩薩一驚,“師父竟已涅槃入滅成功?”</br> “不錯!為師已經佛身滅度,圓滿涅槃,只等虛弱期過去,便可托舉佛天,上升佛地,成就一方天主!”</br> 清家大師說起此事,也不禁有些激動感慨。</br> 多年苦修,如今即將問鼎天主,以后在諸寺當中,亦可立得一像,接受香火,供人參拜供養了!</br> 而不像是以往那般遮遮掩掩了!</br> 只是可惜凈街那徒兒,偏要修那小乘關,又沉溺于世俗事務當中,如今被人謀害,連個轉世之機都沒有。</br> 不然,他這一脈未嘗不能再行壯大一些。</br> 而如今卻只能依靠凈南菩薩和那些佛妃了,爭取讓他的血脈開枝散葉,或可成為他更好的助力!</br> 而伏在屋頂上的楊凡也很激動。</br> “一尊涅槃圓滿,即將托舉佛天的老和尚!這不是老天爺賜給我的禮物嘛!”</br> 果然,海云寺與自己緣分不淺。</br> 還好自己回來了,不然就錯過了!</br> 可下一秒,禪房內突然傳來一聲驚怒質問。</br> “孽徒,安敢欺師滅祖!”</br> 楊凡趕緊看向禪房內,只見凈南菩薩嘴角染血,嘴里吐出一物落地,身上密密麻麻的大筋竟然狠狠的摜入進了清家大師的體內!</br> “師父,你為何這般考驗徒兒!你既涅槃成功,老實的待在舍利塔中不好嗎?”</br> “你在最虛弱的時候出現在徒兒面前,你讓徒兒如何控制得住?直接采補了你,徒兒亦可一步沖天,何至于像當年那樣累日獻媚于你面前!”</br> 凈南菩薩再次顯出橫豎八尺的身軀,直接騎在了清家大師的身上,就如同一只丑陋且巨大的蜘蛛在覓食一般!</br> “是搏命一擊,成就人上人,還是一輩子都甘于人下!”</br> “這還需要選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