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怎么沒了……”</br> 當楊凡從空空蕩蕩的庫房里出來，整個人都變得失魂落魄的。</br> 他那么大一個庫房，怎么說沒就沒了？</br> 一想到那一箱一箱的金銀珠寶，名人字畫，奇珍異寶，他的心都在隱隱滴血！</br> 等等，他似乎是忘了一個人！</br> 陸持！</br> 一個名字陡然從腦海里鉆出來。</br> 楊凡的精神立馬振奮起來。</br> 這個時間，能夠趁機將庫房洗劫一空的，恐怕也只有他了！</br> 畢竟，瞧庫房里那刮地三尺，就剩一個空架子的慘烈模樣，換做旁人的話，絕對是沒有那個手藝的！</br> 好你個老小子！</br> 還口口聲聲是師兄弟呢！</br> 結果我從前面吸引火力，你可倒好，背后把人家的庫房都搬空了！</br> 不過，東西既然進了陸持的口袋，再想要拿出來，恐怕就要費點力氣了！</br> “另外，我這次大概是沒有暴露吧？”</br> 楊凡心中盤算起來。</br> 他一直是以閻羅天子的骨甲遮蔽身形，并未暴露真容。</br> 甚至，之所以沒有使用《傳習錄》，也是有隱藏身份這一方面的考量。</br> 就算是別人懷疑到他，那他也能夠矢口否認！</br> 畢竟，殺人放火，掘地三尺，那必然是有人栽贓陷害，真兇另有其人！</br> 怎么可能是他楊某人？</br> 想他楊某人，身為陽明先生的關門弟子，當代文宗，文人表率，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等事？</br> 一定是有人往他身上潑臟水，簡直是罪無可赦！</br> 而等楊凡悄無聲息的從庫房出來的時候，正看到胡家莊內的眾人在打包收拾行李。</br> 楊凡心中一動，順手從中撿了幾個行李，背在身上，準備帶回去應付陸持。</br> 到時候他就往地上一放，直言和陸持平分。</br> 他就不信對方臉皮那么厚，明明拿了一整個庫房，然后一點兒也不和他分。</br> 當然，楊凡卻沒少暗中將地上的行李一一撿起，扔進自己的人皮袋中。</br> “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br> 而這邊胡家莊的人越收拾就越奇怪。</br> 他們收拾出來的東西明明不少，可越是收拾，外面擺的行李反而不增反減。</br> 本來堆積的如同小山一般的箱子，似乎正在以目見的速度消失……</br> “難道是有人抬去裝車了？”</br> 有個老嫗剛走出來，看著面前的行李，不確定的問道。</br> 負責看守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心里有些慌：“好像，好像是有人來搬運了幾趟……”</br> “好像？幾趟能搬走這么多東西？一群廢物！”</br> 老嫗臉色一黑，似乎明白過來什么，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要你們有什么用，連點行李都看不好！”</br> 楊凡看到這一幕，擔心驚動胡念熹和朱兆元等人，果斷選擇了收手。</br> 退出胡家莊。</br> 他一出來，就看到了陸持。</br> 正要說話，陸持卻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回去再說。”</br> 嗖！</br> 兩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br> 鵝湖書院。</br> 山長大廳。</br> 楊凡將自己的幾個行李包放在地上，搓著手，滿臉真誠懇切的說道：“陸師兄，這次師弟我實力單薄，收獲不多，就全在這里了……”</br> 陸持眼睛一掃，“洞若觀火”清晰無比的看出這群東西的價值。</br> 果然，連個亮都沒有。</br> 于是，他正色說道：“師弟，師兄豈能要你的東西？這些東西，你還是自己收起來吧！至于師兄這邊……”</br> 說著，他從自己懷里掏了掏。</br> 一條粉白色的褻衣直接落在了地上。</br> 他面不改色的將褻衣撿起來，然后收進了衣兜里，再往里掏了掏，只見一把小皮鞭和兩根蠟燭掉了出來。</br> 楊凡：“……”</br> “……”</br> 陸持沉吟著說道，“昨晚上天太黑，師兄我拿蠟燭照亮，鞭子用來探路，師弟你信嗎？”</br> 你怕不是把我當傻子……</br> 你這又是褻衣，又是皮鞭蠟燭的，老子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你這濃眉大眼的家伙，沒少做下好事！</br> 何況，老子還親眼看見了你蹲在人家床上看戲的事情！</br> 于是，楊凡果斷搖頭。</br> 陸持終于干笑一聲：“師兄昨晚上為了拖住胡念熹，不得不用了些非常手段，最大的收獲也就這兩根蠟燭了，要不……師弟你拿一根？”</br> 明明搶了胡家莊的庫房，結果就給他一根蠟燭？</br> 行，陸持你行！</br> 楊凡忍住翻白眼的沖動。</br> 對于厚臉皮且吝嗇無比的陸持，認識的更深了一層。</br> “君子不奪人所好，這蠟燭還是師兄自己收著吧。”</br> 楊凡深呼吸了一口氣，抱了抱拳，“師兄操勞了一整晚，想必也是辛苦了，那師弟就不打擾了。”</br> “也好，那師弟你也回去休息吧。”</br> 陸持順勢將鞭子和蠟燭收起。</br> 楊凡邁步離去。</br> 看著楊凡的背影，陸持忍不住瞇起了眼睛。</br> 他大馬金刀的靠坐在主位上，手指在桌面上輕扣著，似乎在思考什么。</br> “是他嗎？”</br> 昨晚上的事情，陸持很難不懷疑楊凡。</br> 雖然他只是遠遠看到了山上的景象，并未看到那人真容，可是，昨晚那么大的動靜，對方都沒有現身。</br> “陽明先生的關門弟子……大周后裔……還和太陰月權有所牽扯……”</br> 這幾個身份合起來，由不得陸持不慎重。</br> “難道陽明先生也覺得日月天崩后，大周有望復立，再續國運？不然的話，如何會收下一個大周后裔作為關門弟子？”</br> “甚至，道門勢力也可能牽扯其中？”</br> 陸持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br> 大明雖然立國千載，可相對于大周來說，無疑底蘊差了許多。</br> 大周，那可是一個超過五千載的超級王朝，哪怕是覆滅了千載，依舊無法讓人忽視其存在！</br> 尤其是昨晚，陸持分明看到了那一股大周氣運凝成了蛟龍！</br> 那股曾經被時運碾壓，成為了過去的氣運，又回來了！</br> 而這邊。</br> 走出很遠的楊凡，緩緩停下了腳步，回望了一眼那座大廳。</br> “陸持對我起了疑心！”</br> 他繼續往前走，心中卻在盤算，“不過，對方沒有任何表示，應該是忌憚我的身份，甚至懷疑陽明先生在這件事情上是何立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