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神色恍惚的走到了東廠門口，剛要出去，正好撞見了陶英和孫榮從外面回來。</br> “小凡子，你來這邊是找咱家的？難道有什么消息？”</br> 陶英一挑眉，立馬來了精神。</br> 他已經調查過了蕭淑妃的事情，她的確報備了華嚴寺的行程，但是批準她此次出宮的不是皇帝朱高烈，而是那一位后宮之主，王皇后！</br> 這使得一層厚重的陰霾蒙在陶英的心頭。</br> 楊凡沒想到會撞見陶英，回過神來后，下意識的在陶英和孫榮的錢袋子上掃了兩眼，這才穩定住了心神。</br> “這不是明天就要出宮嗎？我趕緊過來，看看陶執事您是不是有什么要叮囑的事情。”</br> 他面不改色的編著謊話。</br> 陶英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咱家這邊倒也沒有其他要求，但是你需要記住一點。”</br> “執事請說。”</br> “一定要跟在陳妃娘娘的身邊，半步不離！”</br> 陶英鄭重的說道。</br> 楊凡聽到這話就松了口氣，還真擔心對方給他安排什么事情，立即說道：“陶執事請放心，我定然不辱使命。”</br> “嗯。”</br> 陶英點點頭。</br> 楊凡好不容易應付完陶英，直接前往了虎山，打算在虎山上收割了一波韭菜，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猛虎們都變聰明了，竟然一個個都挨著虎城不肯走遠，讓他悻悻而歸。</br> 最后只收割幾頭落單的猛虎，勉強湊出來三顆虎豹養身丹的份量，勉強加快了一下他的恢復速度。</br> 臨走時，他特意前往虎山下的聯排小院走了一圈。</br> 太監老樊今天竟然不在，負責剁肉和分配活計的變成了另一個陌生太監，看著對方略顯單薄的身子，楊凡的心頭頗為遺憾。</br> “韭菜，還是太少了。”</br> 他沉默著離開了虎山這邊。</br>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楊凡也不確定秋安宮那邊，廢太子一脈的人到底有沒有收到他的消息，給他提供一些丹藥資源。</br> 想了想，他還是打算走一趟。</br> 有了禁衛和東廠的腰牌在手，他的安全系數大大增加，然而，正當他距離秋安宮不遠時，卻發現這里的戒備越發森嚴了幾分。</br> “這是怎么回事？”</br> 他心頭一驚。</br> 隱約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隊東廠的廠衛在那附近行走，并且絲毫不掩飾他們的行蹤。</br> 不過，他并沒有貿然上前。</br> 東廠有自身的規矩，不同執事和檔頭手中有不同的任務，彼此之間是嚴禁透露消息和負責的具體事務的。</br> 甚至私下打聽，都頗為忌諱。</br> 他只能打消了這一次的秋安宮之行，心中暗暗猜測，難道是這里出了什么事情不成？</br> 楊凡返回了長青宮，秋安宮里卻一片風聲鶴唳。</br> 一個皮肉松弛，滿臉褶皺的老太監站在秋安宮的牌匾下面，眼神深邃的看著上面的“秋安”二字，神色唏噓。</br> “沒想到一晃過去這么多年了。”</br> 這時候，一個唇紅齒白，看上去頗為俊俏的年輕太監走上前，臉色淡漠的說道：“杜老，您怎么還在看這塊牌匾了？”</br> 被稱作“杜老”的老太監笑了笑：“年歲大了，就忍不住想些過去的事情，咱家還記得上次來秋安宮，還是陪著先帝，沒想到，沒想到……”</br> 說到這里，他竟有些哽咽的說不出話來。</br> 年輕太監的眼底劃過一絲不耐，卻依舊沉著問道：“杜老，這次請您過來是為了追查東廠的一名失蹤執事，還請您移步，現場就在旁邊。”</br> “也好，那你就帶路吧。”</br> 杜老不緊不慢的跟在年輕太監的身后，朝著秋安宮不遠處的一處偏僻宮墻方向而去。</br> 那里，赫然是上次楊凡來秋安宮時，那張人皮吞掉一個老太監的地方！</br> “見過曹刑官，見過杜老！”</br> 正在此地戒備的一眾廠衛見到兩人，連忙行禮。</br> 任誰也想不到這名年輕太監竟然是東廠的三大刑官之一，看其唇紅齒白的俊俏模樣，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歲！</br> 他就是曹清源！</br> 在東廠內，地位僅次于東廠廠督彭安，幾乎掌握三分之一東廠權柄，號稱是寧見彭安，不見曹閻王！</br> 可見其為人的酷烈和行事風格。</br> 曹清源隨手揮退了那些廠衛，看向杜無用，說道：“杜老，就是這里，我手下那名執事的氣息就是在這里消失的。”</br> 杜無用點點頭，鼻子微微翕動了一下，渾濁的眼睛打量周圍，一絲晦澀精光閃過，卻是微微搖頭。</br> “咱家倒是感受到了一絲消散的肉身味，不過，已經被人處理掉，恐怕是很難查到了。唉，老了，不中用了，要是咱家還年輕就好了……”</br> 曹清源的眉頭抽動了一下，略帶一絲不滿的沉聲說道：“杜老，真的沒有半點兒線索嗎？您老可是已經煉肉大成，并且證就了肉金剛之位，難道還能無法追溯其肉身消散的因果？”</br> 杜無用苦笑搖頭：“秋安宮內，有皇道龍氣的余韻，不是咱家能追查得了的，這次卻是要讓你失望了。”</br> 說罷，他竟然搖著頭，轉身走了。</br> 砰！</br> 曹清源見狀，狠狠一腳踏在地上，周圍頓時出現了密密麻麻如同羅網一般的龜裂痕跡。</br> “這個老東西！”</br> 他眼神里閃過一抹濃烈的陰鷙之色，“倚老賣老，著實無用至極！待我踏入天關，非得好好整飭一番三老會不可！”</br> 頓了頓，他眼神一掃周圍人。</br> “繼續給我圍著這里，我倒要看一看，是哪個不開眼的殺了我的人！秋安宮，齊王都死了那么多年，我就不信還有人能從棺材里爬出來裝神弄鬼！”</br> 說罷，他深深的看了眼秋安宮，直接揚長而去。</br> 周圍一眾廠衛們默默躬身相送，隨后才各自散開，嚴密把持著整座秋安宮，還好楊凡沒來，否則必定是插翅難飛。</br> 而走遠的杜無用，心中卻被一股莫名的驚駭和恐懼所包裹。</br>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br> “您的氣息，怎么會還在這世上！先帝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因為，杜無用剛剛竟然從那里嗅到了一絲先帝的氣息！</br> 先帝的皮肉氣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