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龍尾陂百余里的同州與鳳翔之間有個地處交通要道的鎮子喚作清水鎮,這里靠近渭水,商旅船泊都很繁華,是從長安西去鳳翔興元的樞紐。
不過自從農民軍把這里當做西征軍的后勤基地后,這里的商旅比往日更加少了。
孟楷此時正躲在鎮里最大的一處莊園里瑟瑟發抖,從今日黎明時分,一只來路不明的隊伍包圍了清水鎮。
松懈散淡的孟楷軍沒想到在后方居然遭到了偷襲,五千人馬在突襲開始的半個時辰內被解決了一半有余。
來襲之敵行事迅速,而且出手十分狠厲,一番手/弩齊射,他的兵卒基本連喊叫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就成了箭下亡魂。這也是他的手下,在極短的時間內喪命的主要原因。
當來襲之敵,殺人越來越多之后最終暴露了行蹤。
摟著富戶小妾酣睡的孟楷被手下親衛叫醒才知道自己被人包圍了。當即孟楷也不顧衣不蔽體的妖嬈女人哭嚎哀求,一腳踹開后就急沖沖上馬離去。
孟楷清醒后通過手下了解到了自己手下的大致的損失情況后,他急得五內俱焚,但是卻也不知道怎么對付來敵。
因為他如今幾乎找不到他的手下了,為了逃命他們大多四散奔逃在鎮子中躲藏。
如今跟在他身邊的不過區區數十人,這點人夠干什么?
為了保命,孟楷只得帶領那幾十個手下,在鎮子里的房屋宅院里躲起了貓貓,借以拖延時間。
不過這些來犯的狠人手段卻更加狠辣。他們拿出一些黑乎乎的瓦罐來,點燃扔出去后就是一聲爆響,隨之爆響就是農民軍的一片死傷。
親眼目睹這些場景之后,孟楷心頭不由亡魂大冒,即將喪命的緊迫感讓他更加心慌意亂。所以他們不得不四處躲藏起來。
眼見日頭已屆晌午,炸響和人聲也越來越少了。從早上被叫醒到現在滴水未進的孟楷饑腸轆轆,可是他不敢有任何不滿或者表示。
因為他的手下也同樣緊張膽怯,他們都生怕弄出動靜就會被來襲之敵找到,一個黑瓦罐就會讓他們送命。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孟楷餓的眼都要花了,卻仍不見有人來找尋自己。
心慌氣短的孟楷看著假山空隙中的射過的陽光斑駁陸離支離破碎,再聯想自己的遭遇,和他此時的處境真的很像。
孟楷來不及感慨,只想著早點擺脫這個危局,不過這時候該怎么辦?他想了想,然后輕聲對著不遠處的親衛道:“葉明生,葉八郎?!?br/>
葉明生是他的老鄉,兩人同一個村子長大的,由于孟楷口角流利,且善于人際交往,所以葉明生一直都跟隨在孟楷身邊。
后來二人結伴投靠了招兵買馬的老鄉黃巢,并因為孟楷能說會道,所以漸漸在黃巢軍中嶄露頭角。葉明生也因為孟楷從而做了他的親衛都頭。
今日同樣在別處鬼混的葉明生發現不對勁之后沒有獨自逃生,而是先去找發小孟楷。
葉明生輕輕挪到孟楷身邊,輕聲道:“大郎,怎么了?”
“沒什么,某想都到這個時辰了,那些敵軍是不是已經走了?”
葉明生點點頭,“不知道呢,現在那些炸響越來越少了,而且已經聽動靜應該偏向鎮子西北了?!?br/>
“既然如此咱們要不先派個人出去看看吧。”孟楷輕聲說道。
“嗯,某也這樣想,不過派誰去呢?”葉明生有點糾結。
孟楷卻試探著說道:“要不八郎你去跑一趟吧,其他人某不放心?!?br/>
葉明生面上一緊,旋即他點頭道:“也好,某這就去?!?br/>
說完葉明生慢慢起身叫上兩個親衛跟他一起,往著外面走去。
孟楷看著自己發小的身影慢慢消失,他心中的恐懼也如那遠去的身影越來越長。
等到日頭偏西,孟楷幾乎要眩暈了,才聽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側耳傾聽,發覺真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孟楷欣喜若狂站起身來往外急奔而去,口中還喊著,”某在這里,葉八郎,某在這里?!?br/>
可是他跑到假山外卻發現這個院子里站滿了人,各個全副武裝,他們單手端著的手|弩閃著寒光。
孟楷嚇得一個趔趄,他顫聲道:“你們是何人?”
“你就是孟楷?”問話的是個俊秀儒雅的少年,處處透著貴氣,看他的氣質就知道他不是凡人。
孟楷遲疑道:“你們怎么知道某的名字,你們認識某嗎?”
少年貴人一指身后對著他道:“你應該認識他吧,是他帶我們來找你的。”
孟楷一看那人不正是發小葉明生又是那個?
他顫聲道:“你們想怎么樣,某孟楷怎么也是大齊國掌管軍事樞密的人,你們若是想要某投降,那是做夢,某不怕死要殺要……”
孟楷本想沖個好漢,誰知事到臨頭,他卻沒有膽氣了。他的話音顫抖而不連貫,說道最后竟然抖到說不下去了了。
葉明生小聲道:“眼前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吉王爺,大郎快見過大王?!?br/>
孟楷本想再硬挺著的,可是他看到周圍兵將明亮的刀鋒。膝蓋不由自主一軟跪在了地上,然后磕絆著說道:“罪民孟楷見過吉王,大王萬安!”
李保鄙夷的看了一眼孟楷,然后和顏道:“罷了,起來吧?!?br/>
孟楷這下沒了猶豫,立刻起身恭立站在一邊,然后拿著目光的余光不時偷瞄李保的神色。
“如此說來,孟軍使這是要降了?”李保笑道。
“降了,某一見到大王的第一眼就知道大王乃是人中龍鳳,跟隨大王才是罪臣的出路。黃王,哦,不對是偽齊黃逆遲早要完蛋。”
“看不出孟軍使看的還挺透徹,這個黃巢確實是,秋后的螞蚱蹦噠不了多久了。既然你要投降孤,須得按照你們入伙的要求給孤立個投名狀,你可愿意?”
孟楷此時只想著活命,那里還好拒絕李保這個威震天下的大唐宗室?幾個月前長安城下的攻防戰,他還是記憶猶新的,而且朱溫后來收復長安一戰又著實蹊蹺。
孟楷也曾聽到一些不同于朱溫奏報的版本,再加上今日自己的慘敗,他心中已經確定了朱溫就是在撒謊。
既然這吉王如此厲害,他更不敢耍什么花招了,痛快地答應了李保。“不知大王想要卑官立什么投名狀?”
“尚讓即將會帶著潰兵從這里返還長安,孤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李保話音剛落,孟楷心悸不已,尚讓已經敗了?是了,只有如此這個吉王才能帶著這么多人馬偷襲自己。可是自己如今只是光桿一個,怎么敵的過尚讓的大軍。
于是孟楷雙膝又是一軟,再次跪倒在地,他哭泣道:“大王饒命,卑官真不是打仗的料,尚讓手上五萬大軍,就算是遭了潰敗,某這一個光桿,怎么拿的下這只大軍?還請大王另選賢能吧?!?br/>
“看來孟軍使方才說的話不是發自肺腑啊,來人!”李保看也不看孟楷,厲聲喝道。
“大王息怒,某不是不愿意,只是某手上沒兵將可用啊。”
“這個你放心,孤手下的兒郎最是精銳,這件事他們會做的很好,你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br/>
孟楷一聽,笑容滿面對著李保諂媚的笑道:“這件事容易,大王請放心,卑官一定辦好?!?br/>
李保哈哈一笑,“如此,孤心大慰!”
夜色在三月的春天來的更早一些,清水鎮處處都顯出平靜祥和的氣氛來,白天的戰亂和硝煙在夜色的遮蓋下,完美的掩飾住了。
孟楷跟著一個叫做巫小五的青年軍士,一同坐在鎮上那個大戶家中,等候尚讓潰軍的到來。
前方的探馬已經穿回來了消息,尚讓的前鋒預計兩個時辰就會到達清水鎮。
孟楷打賞了探馬,然后對著一臉嚴肅的巫小五道:“巫都頭不若咱們用些酒菜吧,反正尚讓賊寇還要許久才能來到呢?!?br/>
巫小五面無表情,冷聲道:“不吃了,公事要緊?!?br/>
孟楷訕訕不敢再說,過了好久,孟楷鼓足勇氣再次開口道:“巫都頭什么時候同大王認識的???”
巫小五眼睛瞇了瞇,仿佛在想很久遠的事情,然后說道:“那時大王還是宮中的六郎君,某只是將作司的小雜役,大王不以某低賤,平等相待,最后試制熱氣球成功時時某按照大王的吩咐陰了田令孜老狗一把然后某就去渭州軍從軍了?!?br/>
孟楷總算找到了巫小五的癢處,所以立刻窮追不舍,慢慢套問他的話,巫小五本是實誠人,那里經得住孟楷這個人精的有心引導和套問,慢慢就被孟楷知道了他的底細。
不過巫小五和李保接觸不多,所以孟楷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過兩人有了交流,氣氛倒也融洽了不少。
正當兩人再也找不到話題的時候,巫小五的親衛前來稟報,尚讓的潰軍快要到了。
:今天是阿庸的生日,人說生日許愿最是靈驗。那么阿庸在此祈愿:希望腦溢血的老爸快快醒來,不要再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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