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鈴兒端了洗臉水和洗漱用具進來,李保就放下了思緒。洗臉刷牙,這時候的洗漱用具還是比較高級的,柳枝還有青鹽,畢竟是皇家。
但是用起來不是很方便,需要先把柳枝用牙咬軟,用柳枝蘸著青鹽清理牙齒,當然咬柳枝的工作不需要他來做,自有美嬌、娘代勞,但是刷牙還是要自己動手的,柳枝有點苦澀,這套工具用起來口感肯定不能和后世的牙刷牙膏媲美,但是這么多年來也已經習慣了。
洗漱完畢李保就開始準備出去鍛煉了。起身出的寢室到了殿內,一個白面的小宦官叫住了他,“六郎起身了,可是要出門鍛煉?”李保笑著對他說道:“早上好啊,胡三兒,到時候晨練了,走吧。”小黃門笑著答道:“諾,敢問郎君今天早膳想吃什么,奴婢好叫廚下準備。”李保沉吟了下,“還是豆漿油條吧。”
李保來到這大唐,發覺唐代的食物不管是種類還有樣式相對后世還是比較匱乏的,后世習以為常的油條都還沒有發明,只好自己做了。好在這些食物也不復雜。后世的宅男其實是個吃貨,當然也帶的他身邊的人的口味也越發的刁鉆了。對他這位主子的各種新鮮創意還有各種食物都慢慢的接受了,形成了“六郎貌似天生就懂這些的”思維定勢。
胡三兒是李保的貼身侍從,皇室子弟都是有貼身的奴仆伺候的。李保身邊的貼身的宮女就是鈴兒,她是河東人,娘家姓崔,據說家里遭了兵災,已經沒有家人了,兩年前就被指派來照顧李保。
宦官就是胡三兒,他的原名叫做胡三寶,排行老三,福州人,因為家里窮,再加上福州是唐代有名的宦官之鄉。今年十三歲了,五年前就跟著李保伺候了,因為皇家的規矩比較多,皇子之間交往不像民間的兄弟那樣親密,所以派遣一些小宦官也是給皇子們做個玩伴。
唐代熟人之間稱呼都是姓加上排行的,因為年齡小,所以李保稱呼胡三寶就叫胡三兒,和后世的稱呼很像,胡三兒跟著李保時間長了,也能從這稱呼中感受到主人和自己的之間的親昵和隨意,所以他也就習慣了同樣因為李保的緣故,周圍熟識的人也都叫他胡三兒。
熟悉了李保晨練的習慣胡三兒也得跟著護送陪伴了,假如放任李保出去晨練,出了意外他是承擔不起的。自有其他宮人去安排早膳。
如今長安城有三大內宮群,大明宮和太極宮還有唐玄宗以前的蕃邸改建的興慶宮。根據地理位置,太極宮是西大內,大明宮是東大內,興慶宮是南大內。
唐玄宗以后的大部分皇帝都是住在大明宮內的,因此大明宮是大唐真正的權力中心。從唐玄宗朝起形成慣例:沒有封王的皇子和公主們都是跟隨皇帝住在皇宮內的。皇子一旦封王必須搬到十六王宅去居住。因為還沒有封王,所以李保可以住在大明宮內。
大明宮分為三重,以三大殿為中軸線。第一重以含元殿為主,還有一些官署作為正式朝會的區域,第二重是宣政殿為主,是皇帝處理日常政務的所在,第三重以紫宸殿為主,這里是皇帝內苑所在。也是皇帝、妃嬪、皇子、公主的主要居住區和生活娛樂區。
李保居住的金鑾殿和明清時候的金鑾殿還是有區別的,時下的金鑾殿還是一個普通的宮殿。當年玄宗撫琴作曲的所在,清靜幽雅,距離太液池不遠。
大唐咸通十二年十一月初的早上,湖邊的空氣中還蘊藏著潮濕的水氣,氣溫多少有點冷冽。出了殿門,李保深呼了一口氣,和胡三寶沿著太液池慢跑起來。
李保每天都是沿著這個大型的人工湖慢跑三圈,在這凌晨的薄霧中大明宮內人跡也比較稀少,在這個皇宮內,太過怪異的舉動肯定會驚動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所以他每天早起晨跑就選在這個時間宮內人的活動最少的時辰。這時辰能夠注意他的人也少,就算偶爾有人看到了也只會覺得怪異,而不會想到其他。再加上時間長了,宮人們就會視而不見,見怪不怪了。
有時也是能夠碰到一兩個宮人,李保都會微笑和他們點頭示意,宮人也會對這個每天早起晨跑的奇怪皇子所表達的善意而心存感激。圍著太液池三圈跑完差不多五公里,對于李保主仆二人來說這個運動里程應該是足量了。從一開始跑的氣喘如牛到現在的氣定神閑,堅持不懈的經年鍛煉,使李保和胡三寶的體質都有了極大的增強。
晨跑結束用了差不多半小時,回到金鑾殿的時候按照后世的時間算已經五點鐘多了,長安城的天色還沒有大亮,李保就到殿內的小花園內打一套太極拳。
這套拳是后世的李保上大學期間,為了修學分而選修的,當時為了考試,臨時突擊,練了一個學期,到了這個時空,李保五年前就想到為了應對以后的危機,就要開始行動,所以開始每天鍛煉身體強身健體。跑步能鍛煉體魄,但是在這個冷兵器時代,關鍵時刻個人的武勇是恰恰是保命的本錢。
這種拳術在后世也是經過簡化的,和武俠小說里的神功絕技相較,無異于天方夜譚。真正意義上來說這套拳術能有多少殺傷力,李保也不抱多大希望的,但是聊勝于無。所謂“拳打萬遍,筋骨自健”。
五年來李保對這套拳法也有了很多理解,從你剛開始打拳的磕磕絆絆到現在熟練自如,他的精氣神因為這套拳法,也慢慢有了變化。后世的自己個性很是毛躁,自從練了這套拳,如今他的性子慢慢的沉穩了許多。沒有剛來到這個時空時的惶恐不安,在這皇宮內平靜肅殺的氛圍中,能夠低調隱忍了十年,這套功夫也起很大的一部分作用。
李保打完了拳就回到寢殿,鈴兒正在殿內做些女紅,他的床榻是整整齊齊的,顯然鈴兒在李保晨練的時候,整理過了。
李保一進來,鈴兒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福了一福,然后拿起準備在榻上李保的衣服,服侍他換下。換過衣服后,又端來一盆新水服侍李保洗手凈面。這些都是宮廷內的規矩,李保也早已習慣了。換好衣服,洗好了手,李保就吩咐胡三寶傳早膳。
李保吃早飯的時候,鈴兒和胡三寶也是和他一起進餐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是十分惶恐死活不肯的,后來李保只好行使主子的權威,他們才敢坐下來。吃飯的時候,李保總是會找些話題和他們閑聊,今日也是一樣。
李保命令胡三寶去打探了一些消息,是關于這宮內太監權勢的情況,由于唐代還沒有太監這個詞匯,胡三寶一開始還沒有明白太監所指為何。后來、經過李保解釋才明白,原來太監就是宦官,對于李保的新詞匯,他們也見怪不怪了。
其實李保也是被清宮戲給毒害了,到了大唐想當然了。‘太監’作為一個官職,是從遼代才開始出現的,后來到了明清才真正指代宦官流行起來。
李保開始吃飯的時候,就問胡靈寶關于交代的任務的,胡三寶一聽到李保問話,就急忙起身站著回話了,由于剛喝了口豆漿,嘴上還留著白色的豆漿,好像一條白胡子,惹得李保和鈴兒一陣大笑。看著胡三兒身子站的筆直,李保連忙吩咐他坐下回話,不要這樣站著,所以胡三寶還是坐下了。
“六郎要奴婢出去打聽如今這宮內權勢最大的宦官,哦不對,太監,奴婢打聽了幾天費了好大的勁總算是弄清楚了。”
“首先來說權勢最大還是‘四貴’,兩中尉,神策軍右軍中尉西門季玄,同時是內侍監監事,西門家族在宮內已經是好幾代都身居高位,同外朝的官宦家族一樣,家族里面還有西門匡范,西門君遂等都在內侍監任事。”
“左軍中尉劉行深,也是內侍監監事,劉氏也是宮內的大宦官家族了,家族里面還有劉季述等都在內侍監擔任職位。”
“兩樞密使,左樞密使楊玄翼,楊氏家族同西門家族一樣,楊氏還有楊玄冀、楊玄蹇、楊復光、楊復恭等都都在朝堂內外擔任高等官職。”
“右樞密使韓行約同時任職內侍監監事,家族子弟眾多擔任宮內各種使職權勢很大。”
聽到這里,李保忍不住問道:“這些閹人的子弟都是怎么來的,怎么還成了家族?”
胡三寶答道:“宮中的太監們入了宮就不會有子嗣了,但是很多太監入宮時都是兄弟一同來的,自然要團結在一起,還有太監的同鄉也會抱成團。一人高升總會提攜與自己交好的太監,慢慢的結成了黨羽,大太監們由于官職高了,就會有沒權勢的太監前來投靠,首領太監就會選擇伶俐懂事的認為義子,這樣就成了子弟相續,權勢傳襲不絕,自成一派。”
李保聽后,不禁大發感嘆,低聲喃喃道:“權勢令人瘋狂啊,這些閹人們為了權勢連祖宗都不要了!”
“其次宮內還有宣徽院院使的權勢也很大,南院使楊公慶,北院使吳一品。宣徽院南院使權勢大于北院使。
“據說楊公慶院使在當今官家剛剛登基的時候,楊院使跑到政事堂,指名要殺政事堂的兩位相公,被于悰相公阻攔才作罷,可見他的權勢之大。”
“宮中的實權太監還有閤門使田獻銛,他掌握宮中各處門戶要津的開關大權并且門人子弟眾多,掌管宮禁的出入之權,連政事堂相公都讓其三分。以上的基本上都是宮內權勢很大的太監首領了。”
胡三寶說完,李保聽到閤門使的時候,心中一動,問道:“田令孜和田閤門使是什么關系?”
“田令孜?奴婢只知道他是田閤門使的義子,現在任小馬坊使,官職不是很高,六郎認識此人?”
李保心道:這個禍國殃民的死太監,僖宗朝最大的權閹,現在在宮內還是個能量不大的小角色,要不要現在動手除去他呢?
李保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自己雖然有點憤青,但也不能這么冒險吧?其實他心里還是有個疑惑,就算自己真的把田令孜除掉,真的能改變大唐覆滅的歷史嗎?李保自己回答了自己,這是不可能的,就算自己除掉了田令孜,再殺掉黃巢,歷史的意志是不能改變的,大唐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積重難返了。
田令孜和黃巢只是個催化劑,加速大唐崩潰的進程而已。所以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想辦法,在大唐傾覆之際怎么把自己安全的弄出這個長安城才是正經。
看到胡三寶的疑惑的表情,李保回答道:“沒什么,我不認識他,只是聽過田令孜的名字,隨口問問,好了吃飯吧。交給你的差事,你辦的不錯,為了獎賞你,今天中午做幾個新菜給你們吃。”
胡三寶和鈴兒一聽,頓時笑容滿面,李保這個主子,總是能想出有很多新奇的菜式,讓他們驚喜不斷,鈴兒問道:“六郎又研究出新的菜式了啊,這次是什么菜,一定很好吃吧!”李保笑著答道:“肯定好吃的,放心吧你這個小饞貓。”鈴兒聞言羞澀的摸了摸烏黑的發髻。
主仆三人吃完了早飯,李保漱了口,就到書房去練字了。到了晚唐皇家對于皇室子女的教育基本上都流于形式了,但是對于書法的教育卻很重視,李保練字也很是用心,在這皇宮內總要找點事情做打發時間,李保練字期間,還在寫“回憶錄”,既能練字又能回憶出不少東西,一舉兩得。
回憶的當然是后世的內容,一些菜譜(吃貨必備)。還有他在后世論壇上看到的關于一些黑、火、藥這類的神兵利器的配方之類的東西,李保甚至記得諸葛神弩的結構圖,這些東西都很重要。
他記得后世時候看的一些穿越類的小說,那里面主角們“王八之氣”亂發,瘋狂叫囂“火藥在手,天下我有”,看的多了這些東西也就慢慢記住了。當然這些都是理論性的東西,要是實踐的話,等以后發達了自有小弟代勞,咱李保大王的命是很值錢的,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怎么能夠在這些事上冒險。
李保練的是時下流行的顏氏楷書,幾年練下來,鐵畫銀鉤說不上,倒也有了幾分味道,李保正在專心練字,鈴兒風風火火的跑進來了,嘴中還在喊著,"六郎,六郎梁大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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