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在典牧署門外站定,胡三寶自覺前去通傳。李保站住門外,閑著無事,左右張望。典牧署是宣徽院治下,但是這里每日里需要制作乳酪,需要把乳品發酵,會有氣味。另外典牧署還要負責供應宮內牛羊等肉食,因此典牧署被安排在西南角的角落里。
典牧署北邊是宣徽院的所在。東邊是大明宮的內大太監的老巢-內侍別省,其實這里也叫內侍省,但是太極宮掖庭宮已經有個內侍省,所以為了區別才叫做內侍別省。這里也是晚唐歷史上大明宮中著名的“北司”所在了。
李保遠遠看著,內侍別省出入的人流絡繹不絕,各色服飾都有,由此可見這里才是大明宮內真正意義上的權力中心。
李保等了不一會,胡三寶怏怏從署里出來,對著李保說道:“郎君那個署丞好大的架子,奴婢通報您來了,他竟端著架子不來迎接您。”
李保淡定一笑,“算了,不要和他一般計較。我們今日是有求于他們,還是隱忍一些吧。”于是徑直向典牧署里走去,后面的胡三寶一臉的激憤。但也沒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而。
典牧署內房間眾多,人也不少,勞碌不休,李保進去隨意看著大概數了一下,人數怕不少于兩百。
署內的氣味卻也不太好聞,李保無奈拿手掩著鼻子,走到了署內,只見典牧署內有一個房間,依稀看見里面坐著一個人,外面還有幾個黃門在門口站崗。
李保心想這應該就是典牧署丞的辦公室了,徑向前走去,剛到門口,一個黑面的黃門,攔住李保,粗聲喝問道:“典牧署重地,你是何人,膽敢亂闖?”
李保心中氣憤,你妹的,剛才胡三寶已經來通報過了,你丫的還給老子裝傻。老子大太監惹不起,還怕你這小小黃門不成?
上前一腳踹過去。那黑面的宦官,沒想到這個半大的孩子竟然一言不發,便即動手,沒有防備,被李保一腳揣在小肚子上,登時臉色蒼白,雙手抱腹,慢慢跪在地上。口中“嗚嗚”的shen\yin起來。
李保心中暗爽,老子辛苦鍛煉這幾年還是有效果的,這次給丫個教訓,記住老子,今天怎么教你做人的。
旁邊幾個宦官一看來人身穿皇家才能用的黃色團龍紋圓領袍衫,再加上剛才有個小宦官向楊署丞通報說有個皇子來了,心中都認定,打人的肯定是皇子了。
幾人面面相覷,不敢動彈,但是又怕待會楊署丞責備。眾黃門正猶疑間,胡三寶跟上來了,一看這情景,立刻就明白了ba\jiu分。心道郎君膽子好大,但是郎君已經動手了,這時候可得挺住,不能墮了自家的氣勢。
立刻,走上前來,護在李保身前,大聲道:“六皇子前來典牧署求見楊署丞,這有眼無珠的狗才竟然對郎君無理,郎君薄懲一下,讓這狗才長點記性。免得下次再惹怒貴人,丟了典牧署的臉面。”
李保驚奇的看著胡三寶,想不到平日里焉頭巴腦的胡三寶,在這關鍵時候竟然有如此的膽色,實在令李保刮目相看。李保繞過胡三寶,穿過那幾個黃門走到房門口,對著里面的人,拱手道:“保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相求楊署丞。還請楊署丞不吝一見。”
李保教訓那個黑面宦官,但是對著這個有品級的宦官,還不敢托大。禮數做足,不給他找茬的機會。
典牧署雖然工作條件不佳,但是每日經手的物料不是小數。油水肯定不少。也算是肥缺,能夠做得此位,和宮中大宦官們的關系肯定不差,是個背、景深厚的主。李保可不想自己只圖一時痛快。得罪了這等實權人物,那就得不償失了。
屋內那人一聽,李保如此低姿態,也不敢繼續拿大。忙從屋內出來,細聲道:“不知六皇子大駕光臨,只是卑官公務在身未能遠迎,還請郎君恕罪。”說著對著李保行禮,外面的幾個小黃門看著楊署丞行禮了,也都跟著行禮。
李保看著楊署丞剛剛俯身,立刻上前扶住了他。口中忙道:“免禮,免禮。今日某有事相求,叨擾了楊署丞,還請海涵。”
楊署丞名思齊,面皮白凈,年級不過三十上下,五官中除了一對三角眼,破壞了他面部整體的協調性,穿著青色的官袍。
大唐官吏通過服色大致可以判定官位高低,三品及以上的官員著紫色;五品及以上官員著緋色,七品及以上官員著綠色。九品及以上著青色。這人穿著青袍可以判定他官位不高,竟也在皇子面前拿大。不過自己這皇子也不敢跟他計較,畢竟他身后的勢力才是最讓人忌憚的,形勢比人強啊!
“郎君還請到屋內就座,”說完轉頭對著抱腹shen\yin的黑面黃門怒道:“還不快滾起來要裝死何時?”又轉向其他的黃門“還愣著干嘛去給郎君奉茶。一點眼力價都沒有。”
那黑面黃門看了看楊思齊那扭曲的臉,沒敢言語,抱著腹彎著腰慢慢去了,其他的黃門也跑去準備茶水了。
李保隨著楊思齊進到屋內坐下,屋內布置極為豪華,李保的金鑾殿內也比不上。桌椅矮凳都是描金漆的看材質應該是紅木的,屋內燃著龍涎香。地上鋪的是西域出產的地毯,李保心中咂舌不已,心說這丫的貪得不少啊。
賓主落座后,李保給楊思齊說了自己的來意,楊思齊沉吟了一下。臉上漏出為難之色,澀聲道:“郎君,卑官不是不想給郎君,只是這宮中貴人眾多,日日所需都不是個小數目。且各宮各處的定例都是死的。卑官位卑言輕,實在是做不了主啊。”
李保一聽這話,就知道這家伙在推脫,但是也不能把他怎么樣。該怎么辦呢?
李保知道這楊思齊肯定不敢把自己得罪死了,而且自己每日要牛奶,一是現在做蛋糕需要,另外他的身體正是發育的關鍵期,每天喝點牛奶,再做點有氧運動,練出個完美身材。
后世的自己沒條件,只能做**絲,如今重新開始,有條件肯定要朝著高富帥的方向努力。再說了,李保給他說,每天要五斤牛奶,這是個談判條件可以商量。
“我也知道每日里供應五斤牛乳,楊署丞若是覺得困難,可酌量減少一點。不知楊署丞能提供多少啊?”
“郎君每日要五斤牛乳,這牛乳也不是井中水,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五斤確實供應不了。不過署里平日里也能節省一些牛乳,份量嘛有一斤多,用以供應給郎君殿里,不知郎君覺得如何啊?”
“那真是太感謝楊署丞了,署丞大恩,保定不會忘,來日必定厚報!”
楊思齊,拱手道:“區區小事,郎君切莫掛懷。只是卑下不知郎君要這牛乳做什么用?”李保想自己要牛奶的目的也不怕人知道。就坦誠告知:“我的身子骨比較弱,太醫院里的醫待詔建議我每日里喝些牛乳,強健身體。所以厚顏到此,不想楊署丞如此古道熱腸,保定銘記楊署丞的恩德。”
李保心里對這樣的肉麻話,也是惡心不止,但是對著這樣的實權宦官的爪牙,不得不虛與委蛇。至于制作蛋糕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保覺得這兩天要制作蛋糕,但是時下的牛奶都是來自黃牛或者水牛。這些牛的牛乳含脂量有多少他心里也沒底。所以想多要點,先做點試驗,免得到了懿宗生辰的時候,再抓瞎。今日已經是十一月初七了,懿宗的生辰是十一月十四。沒有幾天了,必須要抓緊時間。
想到此,李保對著楊思齊道:“楊署丞,我殿里的廚娘做乳酪有些訣竅,我已經吃的習慣了,所以想能不能煩勞這幾日給我殿里多給點牛乳,如何啊?”
說著李保那眼睛示意下胡三寶,胡三寶立刻會意,給楊思齊送上一塊金葉子。楊思齊拿在手里墊了墊,笑道:“既如此卑官就讓孩兒們每日給郎君送三斤牛乳,您看可好?”李保一聽,三斤牛奶也不少了,看到目的已達到,就拱手告辭了。
楊思齊把李保主仆二人送到典牧署門口,熱情話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老友離別呢。李保心知這幾斤牛乳能值幾個銅錢,自己給他那塊金子約有一兩重,換成銅錢差不多有六十貫,怕不得買好幾千斤牛奶,只是自己困守在這宮廷之中,不得不仰仗這些宦官。
李保目的達成,心情輕松。胡三寶卻對剛剛送出去的金子心疼不已。楊思齊一個八品芝麻官,一次就收受六十貫的賄賂耿耿于懷。看著李保的樣子就知道,郎君一點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于是對李保說道:“郎君咱們不過要幾斤牛乳,這楊思齊就敢收咱一兩金子的賄賂,著實可惡。”
李保看著胡三寶的樣子,就開導他道:“楊思齊雖然是個芝麻官,但是他背后還有實權的大太監,他背后大太監位高權重,我們今日給他一兩金子,是與他結個善緣,以后還能通過他結識到他背后的實權大宦官。而且這些牛乳對我有大用,花點錢就能解決的事情,就算事情嗎?我們的目光要放的長遠,今日送出一兩金子,日后定叫他十倍百倍的奉還。”
胡三寶聽完李保的話,知道自己的見識和郎君還是有差距的,既然郎君如此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對著李保說道:“郎君如此做,肯定是有深意的,奴婢愚鈍,郎君不必解釋給我聽的。以后奴婢一定聽郎君的話,不會再置疑郎君了。”
李保看著胡三寶,按著他的肩膀,沉聲說道:“我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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