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月斗日, 天降瑞雪,青云門山腳處紅梅正旺, 山頂銀白一片。
眾仙于雪地上行走,腳不留痕, 因青云老祖愛這雪色,是以并未將道路廣場的雪花清掃掉。
中土仙界,泰山北斗似的存在,青云老祖的萬歲壽誕,就于這個飄雪的日子正是開始慶賀,大宴賓客。
修仙之人毫不畏寒,寒暑皆是紗衣, 唯有功力底下的抵擋不住這種寒冷, 加了一兩件夾衫。
如此一來,身穿紅狐裘御寒的白漣,就顯得有些扎眼了。
但他是金家外孫,聽聞今日又已經(jīng)和昆山訂親, 倒是沒人敢小瞧他, 這讓站在洪儒文身邊的白漣,從內(nèi)心中找回了自己在白氏懸空山的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感覺。深覺自己的選擇沒有錯,為了這個選擇,哪怕犧牲一些也是值得。
墨言依照慣例站在洪通天身邊,師兄弟二人偶爾會說些話,看起來不算親密,但也不像有些傳聞中所說的那樣關(guān)系惡劣。
軒轅帝自然是帶著妻子寸步不離, 他自從來到青云門的時候,就感覺到空氣中透露出的一絲隱隱的不對頭的氣息,竟是連半步也不敢離開妻子。但到底是哪里不對頭,他又根本說不上來。
眾人來到青云門的迎仙臺處,那里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中央是一方高十丈,寬十丈的圓型巨臺,是臨時搭建上去的,白玉為欄,碧水做帶,淡淡的青色光暈流淌在石欄的鏤雕花紋里,顯得猶如幻境。
仙臺周圍有著十多名青云門弟子看護(hù),眾仙便與這空地落腳。
有人愿意坐自己坐騎的,便坐于坐騎上,愿意席地的,也隨意散坐。或有的帶出自家的仙家寶貝,桌椅腳踏一應(yīng)俱全。
若是都無的,青云門也會有準(zhǔn)備,仙臺下的巨大靈石,會根據(jù)前來落座的人的情況,自行搭建。
只見青光流轉(zhuǎn)處,一道道光束在眾仙腳下飛馳,眨眼間便已按照眾仙喜好的位置和方向,生出石桌石凳,仙果瓊漿。
當(dāng)山門處青龍嘶吼,彩鳳飛翔時,廣場中央的仙臺上,數(shù)道光束聚攏,青云老祖在半空中漸漸隱現(xiàn),最后站于仙臺中央。
這不過是青云老祖門下弟子想出來的小把戲,增加壽誕氣氛,修仙之人人人皆會,但此刻因?yàn)槭悄敬群降拇笕兆樱技娂姽зR,祝他壽與天齊。
木慈航拱手垂袖,面露微笑,朝眾人招呼后,便有他門下弟子先上前去賀壽,然后是一些把戲演練之類的,隨著眾仙壽禮送到,仙果吃完,瓊漿半酣時,一名青云門的弟子躍上高臺,對眾仙拱手道:“今日我家掌門大壽,我們作為弟子的吃穿用度皆是師傅所賜,也無甚相賀,就給師傅表演幾個節(jié)目吧!”
墨言在之前一直心不在焉地和洪通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臂忽然一緊。
恐怕這才是青云老祖想要做壽的真實(shí)目的吧!
那弟子剛表演完,便有另外一個小派亦有樣學(xué)樣,經(jīng)過允許后跳上高臺,演示仙法。
漸漸的,仙法演示變成了弟子間的道行比試,蔓延到所有的門派。
有些喜歡爭強(qiáng)好勝的,不甘落后,反正只是上去比試比試,玩兒一玩兒罷了。
一個壽誕盛宴,到漸漸有些仙界大會,門派爭鋒的意思來。
“師兄,你說這大好日子,青云老祖的壽宴弄成仙界大會,是什么意思?”墨言問。
洪通天對墨言雖然起了殺心,但這個時候尚未準(zhǔn)備動手,見他相問,便道:“大約是想熱鬧熱鬧罷!”
于此同時,墨言也收到了蒼冥在袖中的回答。
這些天,兩人經(jīng)過磨合,用這種方式溝通也算能夠基本見效。
蒼冥的力度,速度的不同,墨言都能夠明白其大致意思。
就比如現(xiàn)在,蒼冥的身體輕輕的劃過墨言的手臂,他就知道這是讓自己靜觀其變的意思。
墨言便又說起了別的話題,如“今日雪景甚美,和昆山頂峰一樣。”“青云門招待的瓊漿不錯”等等。
洪通天一面心不在焉的和墨言應(yīng)答,一面心里有些疑惑,他打量了墨言兩眼,心想:這小賊是以為我心善呢?還是他自己太笨,和我套兩句近乎就以為我不會動他嗎?
墨言知道洪通天在想什么,但也只是微微一笑,他在借著這個機(jī)會和袖中的蒼冥說話罷了。
早在墨言上青云門之前,已經(jīng)反復(fù)和蒼冥商量過前來此地的目標(biāo)。
而中途碰到劍仙之后,更是有憑空多出猜測未來走向的無數(shù)可能。
這些天,墨言雖然足不出戶,但消息并不閉塞,特別是有了劍仙的配合后,青云門這些年發(fā)生的一些蹊蹺的事情,似乎都漸漸有了答案。
但那個答案,還需要機(jī)會去驗(yàn)證。
而現(xiàn)在,機(jī)會就在眼前。
墨言的最終目的無疑是殺掉青云老祖,但有兩個非常大的障礙。
一:他的武力值不夠,所以他帶上了蒼冥,但他更希望自己能夠親自戰(zhàn)勝木慈航。蒼冥只是最后的一張王牌;
二;哪怕蒼冥出手,也不一定能夠殺得了木慈航,因?yàn)橹虚g還有一個任逍遙。這個青云門的大掌門,在查知一切真相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再云游,好好管教師弟,而不是殺了他。
最后的最后,墨言如果要?dú)⑷耍荒軌蛟诿魈巹邮郑驗(yàn)樗麤]有木慈航為禍的證據(jù),反而是他帶著魔界尊主到處亂跑,容易被人倒打一耙。
如果想要在明處動手,那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證據(jù),令其身敗名裂,而這件事的后果,對于青云門的沖擊,也是難以想象的,任逍遙不一定會聽任這件事情的發(fā)生,畢竟他是青云門的大掌門。
墨言很清楚,在殺掉青云老祖這件事情上,劍仙有時候可能會是幫手,但有時候,也可能會是阻力。
他不打無把握之戰(zhàn),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顯然是一個莽撞的想法。
他本來是想要在青云門找機(jī)會查探青云老祖的真實(shí)實(shí)力,但洪通天的出現(xiàn)稍微擾亂了他的陣腳,不過妨礙不大。
為了防止青云老祖在將來的解決洪通天事件上出現(xiàn)給自己添麻煩,墨言決定略微修改一下自己的計(jì)劃。
計(jì)劃內(nèi)容很簡單,就是找個機(jī)會,和蒼冥一起聯(lián)手,把青云老祖打死,至少,不死也要半殘,不殘,也至少能夠保證他一個月內(nèi),無法輕易離開青云門。
因?yàn)橛腥五羞b這個不確定因素的存在,墨言的機(jī)會不好找,但現(xiàn)在,木慈航把它送到了墨言面前。
雖然自己現(xiàn)在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會引起無數(shù)的變數(shù),可能最終的事情走向,并非向著自己所期望的那樣,但墨言很清楚,再大的變數(shù),也躲不過最后的實(shí)力決定勝負(fù)。
有了蒼冥在,墨言已經(jīng)立于不敗之地,剩下的,就是要琢磨怎么求勝。
“聽聞昆山破曉術(shù)天下無雙,小道想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呢!”一名青云門的弟子,在整個打斗比試進(jìn)行到最高潮的時候,如是說。
墨言在這一刻朝著端坐于高臺后方的青云老祖看去。青云老祖如山一般,巍然不動。
墨言暗襯著這一次,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和青云老祖交手的幾率有多少,這是一個測試木慈航實(shí)力的好機(jī)會,會給之后的行動提供很多便利。
他本不必這樣干,但在前世他不了解青云老祖的實(shí)力,今生更不了解的情況下,墨言不想在將來的昆山翻牌,最后一擊中,出現(xiàn)自己意料不到的事情。
墨言在考慮,要不要此刻行動。
“洪山主,您可有興趣?”那青云門的弟子說。
洪通天當(dāng)然不會去和一名青云門的弟子動手,他扭頭對岳峰道:“峰兒,你去陪他們玩兒玩兒。”
岳峰尚未回答,墨言便站了起來,笑道:“想要看破曉術(shù)無妨,先過了破曉十萬劍再說。”
他一面說,一面朝著高臺走去。
青云老祖一直微閉的雙眼此刻猛然睜開,朝著墨言看去。
木慈航見到的是一個年輕的修行者,他在心中權(quán)衡了一下墨言,然后搖了搖頭。
他料定這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要找一個人,一樣?xùn)|西,或者說一個他自己都不確定的事物。
木慈航已經(jīng)一萬歲了,對于很多事情都不在乎。手段,名聲,善惡,對他來說統(tǒng)統(tǒng)都是浮云,他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那就是——煉化大乘境界,飛升。
萬年對于修行者來說是一個坎,若是活了這么長時間,都無法飛升,那么等待他的,將不再會是越來越強(qiáng),而是——天人五衰。沒有人真的可以長生不滅,活的時間再長,也不代表他不會死。
只要留在中土大陸這片土地上,死亡是遲早的事情。
他必須于這幾年內(nèi),迅速的突破這個境界,達(dá)到大乘飛升,否則他會死去。
但可惜的很,青云門本門的功法,于木慈航而言總是無法突破。所以,他開始尋找其它的方法。
一開始,木慈航聽說軒轅一族是上古神o之血,所以準(zhǔn)備抓了軒轅帝回來試一試,看看傳說中的吃肉飲血能不能助于飛升。
但這個計(jì)劃,在一百年前就失敗過一次,他一直沒有放棄軒轅一族。
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青云老祖遇到了幾個從魔界出來辦事的魔人。木慈航毫不猶豫的圈禁了他們。
而且木慈航一開始抓魔人的目的,也并不是為了讓其給自己辦事,而是他聽說魔界尊主已有十萬年,但卻依舊不死不滅,想要知道其中奧妙。
但后來他發(fā)現(xiàn)想要知道魔界尊主的奧妙幾乎是不可能的,況且對方是條龍,自己是凡人修行。本源不同,肉身不同,就算是知道了其中奧妙,也不見得有用。
于是在十年前,他發(fā)現(xiàn)魔人根本不知道魔界尊主的秘密之后,就轉(zhuǎn)移了努力方向。
他并不害怕這一切被人揭穿,讓魔人幫自己辦事也不是害怕自己出手身份會暴露。
木慈航用魔人的唯一原因就是——魔人干事方便容易控制,事后可以賴到魔界,自己少點(diǎn)麻煩。他的時間很寶貴,在沒有確切的把握下,不能浪費(fèi)在這些事情上。
他開始利用收集中土仙家的各派秘籍,在其中尋找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
各家的秘籍是立足之本,除非死,否則不可能交給別人。青云老祖不在乎手上沾多少血,也不在乎這些人是不是無辜。他只想要長生不死,飛升羽化。
五年前,他再次向軒轅帝出手,但結(jié)果卻是讓人失望,魔人也神秘失蹤。
青云老祖不想給自己惹來太大的麻煩,關(guān)鍵是——軒轅氏活的時間并不長,如果真的是神o血脈,不可能每代只能夠活個兩三百歲就夭亡了。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白氏懸空山。
傳聞白氏的變化術(shù),在變成它人的同時,也擁有那人的力量。青云老祖懷著探尋的精神思索——若是變成了那些飛升的師兄們?我是不是也可以有那樣的實(shí)力,突破自我飛升呢?
但他派人將懸空上翻了個遍,滅了滿門都沒找到變化術(shù)。
這讓青云老祖十分失望,直到他遇見一樁奇怪的事情。
一只滅世鯊上門拜師,并講述了自己的經(jīng)歷——一夜之間,幻化成人,開啟心智。
一只毫無慧根的低等物種,如何一夜之間修成人形?
木慈航對這件事情做過了多次調(diào)查,甚至詢問了那只滅世鯊本人,但可惜那只小鯊當(dāng)年心智未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變成人的。
木慈航堅(jiān)信有因必有果,他做出了大膽的推測。
滅世鯊生活在海上,平時生吞血肉,應(yīng)該是吃了什么東西,才有這番奇遇。
這只滅世鯊吃的是什么?他以肉為食,而這世上,唯有神o血肉能夠讓人功力大增,精怪一夜成人。
木慈航丟開白氏那虛無縹緲的變化術(shù),開始積極尋找這個可能存在的神o血脈。
它必然在海面上存在,所以才會被滅世鯊撞見。
必然深居簡出,所以才不被中土人士所知曉。
放眼海上,昆山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只剩下一處,青云老祖的目光瞄準(zhǔn)了奇峰城。
奇峰城主深居簡出,高深莫測,很有可能,那個傳說中的汪奇峰身上,流淌著神o之血。
他對這次的行動極為重視,不僅派出了自己豢養(yǎng)的幾個魔人,還派出了早年修煉出來的第二元神之一,蜃。
這是青云老祖早年修煉的東西,后來隨著自身功力的增長和蜃本身的局限性,他早就將其封存不用。
但因?yàn)檫@次是在海上行動,所以他再次喚醒那條蜃。本來以為奇峰城之行可以成功,但結(jié)局讓木慈航非常失望。
他的猜測錯誤,希望落空。雖然他很清楚自己一定會找到,那只是時間問題。
但……木慈航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第二元神蜃修為低下,失去也不可惜,所以曾經(jīng)和蜃交手都落敗的墨言,也被青云老祖劃為了“無價值”一列。
在蜃被殺的那一瞬間,青云老祖見到了那條惡龍從海中升起和自己做對。
曾經(jīng)有那么一剎那的時間,木慈航懷疑那條惡龍就是墨言,或者說是受墨言控制。
但隨即他自己否認(rèn)了——這不可能!墨言修行到今日不過十五年,就算是上古大神再現(xiàn),也不可能在短短十五年內(nèi),就修煉到那種至少數(shù)萬年的功力。
青云老祖最后判斷那條于海中出現(xiàn),關(guān)鍵時刻給予自己第二元神致命一擊的,應(yīng)該是一條修煉多年的深海惡龍。
青云老祖有些遺憾的是,在那次作戰(zhàn)中,自己的衣服,有一個角被撕破了。
一想到這件事情,他心中有些遺憾——當(dāng)時太過大意,否則,或許可以把那條深海惡龍抓回來,修煉成丹藥,吃掉說不定就能夠突破修為。
木慈航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從凡人忍耐多年,一步步走上修仙之路,為的就是長生不死。
可怎么能夠面對自己如果沒有突破,再過個兩三百年,就會徹底老死的事實(shí)?
他越來越加快自己的行動步伐,至于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被暴露,是不是會在中土仙界引起酣然大波,對他來說,根本沒什么意義。
他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了,不是飛升就是天人五衰后死掉。
管剩下的那些人死活呢?不過是一群螻蟻罷了!沒必要理會一群螻蟻的想法。
木慈航垂目,看著迎仙臺上的那一群鬧哄哄的仙人,心中沒有半點(diǎn)波瀾。
他已經(jīng)搜羅了不少弟子在門下,那些弟子有的出身蹊蹺,有的精力旺盛,有的修為深厚。
如果到了最后那天,他還沒有找到飛升的辦法,到時可以最后一搏,將這些弟子盡數(shù)抓了煉丹,看能否續(xù)命。
至于門下弟子都死光了自己該怎么辦?木慈航也不太在乎,誰敢阻止自己?誰又有這個能力!?
他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師兄任逍遙。或許劍仙有這個本事,但到了最后那一刻,如果自己必須面對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那些事情對于木慈航來說,都是以后的考慮了。他現(xiàn)在想要知道的,就是這些仙人中,誰最有實(shí)力,誰,可以成為自己修行的助力,誰,或許會成為自己的丹藥。
他看著那個上臺的昆山弟子墨言,不屑的搖了搖頭。
他知道他的實(shí)力,那次海上一戰(zhàn),不過是自己所修煉的身外化身中,最差的一個蜃,就能夠輕易的打敗他,這樣的人,不論是把他抓了來逼問其秘籍,還是剝了精魄煉丹,木慈航都沒有興趣。
因?yàn)椤睿恢档米约嘿M(fèi)力氣。
所以木慈航的目光,朝著自己門下的那些弟子看去,他的臉上不悲不喜,波瀾不驚,盡管有些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他依舊要做下去。
因?yàn)椋L生,要……不死!
木慈航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白漣,掃過軒轅帝,掃過金家,掃過洪氏父子,思考著這些尚未能去探尋的地方,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后,他將目光落在了迎仙臺中央正在斗法的人身上。
那是——曾經(jīng)和自己最差的一個身外化身交過手的昆山第三代弟子,墨言。
木慈航的眼眸微整,看著臺上那斗法的二人。
墨言已經(jīng)連勝青云門下最得意的三個弟子了!非但如此,青云老祖還很敏銳的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的修士,有著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比如他的袖子——不論對方近道如何強(qiáng)大,都巍然不動。
比如他的劍法——那是丹陽子的成名絕技,竟然已經(jīng)練到了五萬劍!這對于一個才二十五歲的青年來說,是不可能的!
再比如——他的仙法,隱約之間,竟好似兩種全然不同的心法融合在一起一般。
木慈航的雙目徹底的睜開了。
臺上青云門的弟子面對墨言的絕招,不得不心悅誠服甘拜下風(fēng):“墨師叔好仙法!”
眾仙已經(jīng)對于墨言如此實(shí)力驚嘆不已了,洪通天不欲墨言再多出風(fēng)頭,在臺下叫道:“師弟,下來吧。大家玩玩兒,不用當(dāng)真!”
墨言并沒有動,他在等著另外一個人動。
青云老祖緩緩的站起來,朝著墨言走來,聲音柔和,帶著一絲隱隱的興奮:“墨言,我們兩個來切磋切磋,如何?”
墨言回過頭來,看見木慈航就站在里自己不到百米的地方。
他有些緊張,但這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
他要引起木慈航的注意,要引起他的覬覦,然后……就可以開展自己的計(jì)劃了。
于是,墨言躬身行禮,做出年輕人該有的姿態(tài)后,微微抬起下頜,道:“好!”
木慈航雙手合掌,一道青氣于他腳下聚積,緊跟著緩緩升起,將他整個人都包圍。
片刻之后,青氣飄渺閃現(xiàn)于高臺之上,木慈航的身影于青氣中現(xiàn)身。
臺下眾人一片嘩然,木慈航這個境界,已經(jīng)是飛升前的修為了。
但沒有人知道,他已經(jīng)停留在這個境界很久很久,久的快要崩潰了。
更加沒有人明白,青云老祖為什么要和這個年輕的修士過招。
金參商很擔(dān)心是不是墨言得罪了青云老祖,萬一被一掌打死,兩人的圖謀豈不是泡湯?
軒轅帝雖然也有些擔(dān)心,但他更加信任自己的義弟,墨言不是個魯莽的人,關(guān)鍵時刻,還有自己送個他的捆仙陣可用。
而洪通天可以說比任何人都了解墨言,他堅(jiān)信這位師弟能夠在自己眼皮底下演習(xí)十年毫無破綻,一發(fā)作就差點(diǎn)置自己于死敵,兩人關(guān)系完全破裂后,居然還能夠跟自己討論“壽宴弄成仙界斗法大會”這種比較親密的話題,就可見其厚顏無恥、心思慎密到了什么地步。
他每走出一步,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洪通天認(rèn)為墨言此舉,完全是想要出風(fēng)頭,在眾人面前壓自己一頭,或者趁機(jī)取得青云老祖的好感,以便他爭奪昆山寶座。
想到這里,洪通天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東西,回頭看了白漣一眼。
白漣回以他一個微笑。
兩人無聲間交流了很多東西,都深信一件事情——不管墨言現(xiàn)在多么風(fēng)光,但等到最后一張王牌翻出來的時候,就是墨言的死期。
眾人都盯著登仙臺上的一老一少。
而站在高臺中央的兩人,卻并沒有動手,都沉默的看著對方。
青云老祖企圖從墨言的身上看出異狀,直覺告訴他有些事情不太對,但他不知道是哪里不對。
而墨言也在觀察著青云老祖,他尚且不知道青云老祖的圖謀和對方所面臨的危機(jī)。他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都要凝結(jié),天空中雪花落下,兩人口鼻處卻沒有半分白氣冒出。
這說明兩人都在摒棄呼吸,或者說兩人呼出來的氣都接近冰點(diǎn)。
這種冰冷的凝結(jié)的氣氛,以登仙高臺為中心,朝著四方擴(kuò)散著,漸漸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凝神看著臺中央。
那里似乎被凍成了一塊冰。
一時間,竟連枝頭的鳥叫聲都沒有,安靜的讓人覺得肅殺。
唯有修為到了洪通天這個地步的,才看到——兩個人的袖袍,動了!
就是在這火石電光的一瞬,一聲巨大的聲響發(fā)出,仿佛一塊巨大的鐵錘敲打冰面一般,將凝固凍結(jié)的空氣敲破,轟的一聲巨響,一老一少的手,在同一時刻,出了一掌。
兩掌相撞,又迅速的分開。火石電光的一剎那,對決就結(jié)束了。
青云老祖巍然不動,墨言朝后連退了兩步,才能夠站穩(wěn)。
兩人再次對視良久,足足過了有半個時辰,木慈航忽然一笑,首先開口:“昆山派果然后起之秀不少,很好,很好!”
墨言始終沒有開口。
兩人對掌,都是最普通的招式,木慈航只是試探,用了五層法力加持。
而墨言卻是全力相拼,用了所有的法力,才能夠抵擋住他的一掌。
而就是這一掌,也讓墨言半個時辰之內(nèi)都無法開口說話。
年僅二十五歲,修道僅十五年,就有這樣的修為,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身上,藏著多少秘密,或許,是一些可以為自己所用的秘密?
青云老祖猜測著,他沒什么興趣知道這個青年人為什么要站出來和自己對掌。
他把這理解為年輕人的銳氣和不成熟,他也不關(guān)注這個叫做墨言的年輕人最終目的是什么,因?yàn)椤嘣评献嬉呀?jīng)在心中暗自決定,今晚,這個年輕人要么吐露秘密,要么,成為仙丹。
當(dāng)木慈航說出“很好”兩個字的時候,墨言就知道,自己第一步計(jì)劃已經(jīng)成功了。
他已經(jīng)引起了木慈航的興趣,接下來,就等著他來抓自己。或許這個說法不太適合,應(yīng)該說,等著青云老祖自己引狼入室。
墨言對著青云老祖拱手,走下了仙臺,做到了洪通天身旁。
洪通天目不斜視,但心中卻是泛起驚濤駭浪。
短短五年內(nèi),墨言的力量竟然有這么強(qiáng)了,居然可以接得住青云老祖一掌。
那么,自己殺掉他,有沒有把握?洪通天想起白漣送來的東西,心中稍安,便是他再強(qiáng),也不可能強(qiáng)過自己,絕對不可能。
而白漣此刻亦站在遠(yuǎn)處看著墨言,他的仙法低微,但見識卻不算淺薄,早年跟著白金甌也能夠看出些斗法的道道。
此刻白漣心中有著一絲隱隱的懼意和后悔:萬一,萬一洪通天輸了……自己該怎么辦?他有些后悔不該當(dāng)初把事情做絕,更加有些后悔前兩天不該去挑釁墨言。可他也沒有選擇,至少現(xiàn)在看來,洪氏父子的贏面很大很大,而且愿意接納他;但墨言……
白漣想起當(dāng)初墨言那句話“你父親托我照顧你,但我沒來得及答應(yīng)”,他在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留在金家,下場悲慘是顯而易見的,三個舅舅絕不會干休。
昆山是最好的去處,只要——除掉容不下自己的墨言。
可以墨言如今的實(shí)力,能夠和青云老祖對掌,已經(jīng)不是白漣能夠仰望的了。
白漣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能力同墨言對抗,他只能夠?qū)⑾M旁诤橥ㄌ焐砩稀?br/>
當(dāng)他看到青云老祖看著墨言的眼中流露出的震驚,欣賞,敬佩等一系列神色時,白漣感到一陣嫉妒和郁悶。
若不是自己身體不好,修為不可能突破,若不是自己父母雙亡,或許今天,能夠得到青云老祖贊賞敬佩欣賞的,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