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喊了人進來，拿住高成功，他親自掰開高成功的嘴，把那一盞溫水灌了進去。</br> 高成功想往外吐。</br> 溫鈺在他胸前戳了兩下……</br> “唔……”他不由自主，咕咚咕咚就給咽了。</br> 溫鈺捏著鼻子，把剩下的藥粉交給高公公，“太臭了，快拿走。”</br> 高公公狐疑地接過……還嗅了嗅，他鼻子失靈了嗎？沒有味道呀？</br> 這……會不會是個鬧劇？</br> 畢竟，小孩子的話，也當不得真……</br> “傳太醫來，不準說寢殿內發生了什么事。”皇帝冷著臉下令，“高星，此事與你有關嗎？”</br> 高公公嚇得撲通跪地，“皇上！奴才打小跟著您，奴才的命，奴才一切榮寵，都是皇上您給的！奴才不敢，也絕不能這么干呀？奴才……”</br> 他又急又怕又痛心……說話間急得哭出來。</br> “起來吧，他叫你一聲干爹，這事兒，你躲不過一頓罰！”皇帝嘆了口氣，高星伺候他多年，是最熟悉他的人。</br> 他也相信，此事，高星并不知情。</br> “此事一點兒風聲不準透出去，你若辦得漂亮，就算你將功贖罪！”皇帝說。</br> 高公公趕緊擦干眼淚，連連叩首，“奴才明白！奴才謝圣上恩典！”</br> “去吧，傳旨，朕今日龍體欠安，不早朝。”</br> 皇帝瞇著眼睛，若有所思。</br> 高公公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皇帝信任他，是念在他伺候多年，盡心盡力的情分上。</br> 如此將功補過的機會，只會有這么一次！</br> 他絕對、絕對要把握好這個機會！</br> 高公公在御前多年，自然有威嚴，他一邊命人去請太醫來，一邊叫人去朝會上通知“今日不朝”。</br> 他自己站在寢宮外，嚴防死守，不讓真正的消息泄露半分。</br> 事情安排妥當，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br> “噗……”被御前侍衛拿下的高成功撐不住，噴了一口血出來。</br> “呵！”皇帝冷哼一聲，眼底烏云密布。</br> 是誰，竟敢把手伸到御前來了！</br> 他的榻旁，竟然有他人的爪牙！</br> 溫鈺上前把脈，片刻之后，稚嫩的眉頭皺得緊緊地，“我醫術不精，怎么覺得他的脈象像是急病，不像中毒呢？”</br> 太醫們著急忙慌的趕來，他們都聽聞皇帝突然生病。</br> 昨日請脈之時，還龍體康健呢？怎么忽然病了？</br> 太醫們并沒有全都進寢殿，大部分都被安置在偏殿。</br> 只有兩位皇帝最是崇信的太醫，進了寢殿。</br> “嘶……確實像急病，從脈象看，像是驟然發病的心絞痛！”兩位太醫說。</br> 高公公又把剩下的藥粉給兩位太醫看。</br> “世上竟有此奇毒！”</br> “無色無味，殺人無形啊！”</br> 兩位太醫，口徑一致。</br> 皇帝看向溫鈺，這孩子一直說有“毒臭”，太醫們卻辨不出這藥的味道。</br> 兩位進了殿的太醫，都沒有被放出去。</br> 放出去的只有“皇帝暴病，不能早朝”的消息。</br> 東宮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消息。</br> “成了？成了！”太子豁然起身，當即就要帶東宮十二衛往皇帝寢宮趕去。</br> 太子太傅卻死死抱住他的腳，“太子不能帶兵去！”</br> “太傅！你這是干什么？！孤一直在等這一刻！終于！終于等到了！”太子暴怒，“你快放手！”</br> “天已經亮了！機會已經錯失！太子不要沖動！”太傅顧不得自己年紀大，也顧不得老臉了。</br> 他寧肯被太子踢了兩腳，都不肯放手。</br> “天未大亮！這是最后的機會了！你這老東西！你快放手呀！”</br> “來人！把這老東西給孤拖走！”</br> “不能錯過！不能錯過這最后的機會！快點！”太子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br> 他等了三十多年了！</br> 他的儲君之位，終于要更進一步了！</br> “太子，雖傳出皇上暴病，不能早朝的消息，但高成功的暗號并沒有來！”</br> “事情怕是有變啊！現在帶兵前往，恐怕會中了陷阱！”</br> “太子三思啊！”</br> 太傅將要被太子親衛拖走，他又掙扎又踢打，甚至舍了老臉，往親衛的手上死死咬了一口，奮力勸道。</br> 太子臉面一驚……</br> 是啊！</br> 雖然目的達到了，但暗號未到！</br> 會不會……事情沒有那么順利？</br> 他心急如焚，他在東宮浪費的每一秒，似乎都是他登臨皇位的障礙！</br> 但也有可能……是他避開陷阱的保障？</br> 太子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去，還是不去？</br> 此時，皇帝寢殿之中，也是氣氛緊繃。</br> 皇帝面無表情，但殿中之人，皆大汗淋漓，不怒自威的那種威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br> “可有人調動兵符？京都可有兵馬異動？”皇帝問道。</br> 高公公從殿外進來，伏在皇帝耳邊低聲道：“啟稟圣上，三皇子接到消息后，聯絡了京都外駐兵統領。太子十二衛，昨夜不知為何，沒有輪班休息，全衛戒備。另外，昨夜懷王去而復返，想要進宮，被侍衛攔下。金吾衛，倒是沒有異動。”m.</br> 皇帝瞇了瞇眼睛……皇家親情？不存在的，一旦出什么事，他最先懷疑的就是他的兒子們。</br> 最容易出問題的，當然也是離皇位最近的這些人。</br> “皇上，他要死了！這毒，這毒控制不住！”兩個守在殿內的太醫驚慌失措。</br> 皇帝皺眉，“他不能死！務必救活！”</br> 這太監可是唯一人證！他若死了，皇帝寢食難安。</br> “我試試。”溫鈺上前，“這毒我沒見過，只能試試看。”</br> 溫鈺往高成功嘴里塞了兩顆保命的解毒丸。</br> 這是溫錦做的，她怕溫鈺配毒有危險，萬一誤傷自己人，總是叫他隨身帶著。</br> 但這藥，溫鈺一次也沒用過，他也不知道效果如何。</br> 喂下去解毒丸之后，他又學著他娘的樣子，拿過太醫的銀針，給高成功扎針放毒。</br> 皇帝站在一旁，看著這么大點兒個小人兒，又是喂藥，又是專注的扎針，有模有樣。</br> 小娃沉穩淡定的氣度，倒有當年太醫院溫院判的風范……</br> 高成功身上一開始流出的血都是烏黑，帶著一股酸腐臭味兒。</br> 但過了一陣子，那血的顏色就慢慢變紅了，味道也沒有那么沖了。</br> “成了，成了，保住命了！”兩個太醫激動道。</br> 他們看向溫鈺的表情，都透著不可置信的古怪。</br> “別讓他自殺！”溫鈺抓起太醫的手，塞進高成功的嘴里。</br> “嗷……”太醫驚呼一聲！</br> 他的手被高成功死死咬住！疼得他眼淚直飚。</br> 這小娃也太……太腹黑了吧？</br> “嘿嘿，我怕疼。”溫鈺沖太醫道。</br> 太醫牙關緊咬……我就不怕疼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