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望著墻頭上出現的人,默默發愣。</br> 過往的回憶,如潮水一般涌現。</br>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一時間分不清回憶和現實。</br> 她仿佛又看到蕭昱辰了……看到他重生回來,翻過墻頭,要與她重逢。</br> “顓頊……”琉璃瓶中,蕭昱辰的聲音帶著輕顫,“朕突然感受到莫大的能量,這是何故?”</br> 顓頊沉吟片刻,“磁場!能加持你我能量的,必是磁場!”</br> “錦兒能量強悍,她此時的能量場與周圍磁場相互應和!你在這磁場當中,也與她相應,于是便被加強了!”</br> 顓頊語氣低沉,蕭昱辰沒聽出來他話里的暗暗嫉妒。</br> 兩人的魂光,已經如此相融。但蕭昱辰感受到能量加強……顓頊卻并沒有。</br> 這怎能讓他不嫉妒?</br> 但顓頊很快便笑了一聲……呵呵,原來蕭昱辰感受到的能量加強,可以通過魂光的相融,讓他的能量也隨之提高。</br> “有此能量,本尊便能殺了這小子!”</br> 白曉正趴在墻頭兒上。</br> 他瞧見溫錦,也瞧見溫錦發現了他。</br> 他本欲往下跳……</br> 但翻墻頭兒,被人抓包——心頭的尷尬,讓他掛在墻頭兒上,進退兩難。</br> “咦,怎么……哭了?”白曉眼神兒好,雖然離得遠,但他卻清楚得看見,坐在涼亭燈下的溫錦,望著他,淚水奪眶而出。</br> “別,別哭啊!”白曉心頭一緊,連忙翻過院墻,要往院子里蹦。</br> “就是現在!”顓頊輕哼一聲。</br> “噗通!”</br> 白曉腳下一滑!大頭朝下,栽進了院中。</br> 主院的院墻有點兒高,這一下把他摔懵了!</br> 白曉有功夫在身,他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輕功。</br> 之所以他做賊從來沒被抓住過,一來是手快,二來是逃得快!</br> 但一身好輕功的他,竟然會從墻頭兒上栽下來,簡直不可思議!</br> 白曉摔得挺慘,腦袋暈騰騰的,膝蓋不知是不是磕碎了,疼得他爬不起來!</br> “嗷……”白曉咬著牙,揉著頭,揉著膝蓋。</br> 溫錦坐在涼亭里,她沒動,眼神卻逐漸清明……那不是蕭昱辰!</br> 蕭昱辰翻墻,從來不會笨得從墻上摔下來。</br> “白曉……”溫錦嘀咕道,“大半夜的,翻郡主府的墻頭兒?”</br> “呵,膽子不小!”</br> 溫錦側耳聽著墻根兒處的動靜,也在靜靜地期待著“天啟”考驗,會不會再給她驚喜。</br> 她若無其事地繼續下棋,就像是沒有發現翻墻而入的人。</br> 顓頊正在進行他的“殺人大計”。</br> “太不方便了!”顓頊有些暴躁,“弄死個蠢貨,怎能這么難?!”</br> 曾經是無所不能的上神,如今只是一縷能操縱一些能量的魂光。</br> 巨大的落差,讓顓頊愈發暴躁。</br> “周圍連個毒蛇猛獸都沒有!有劇毒的草藥也行啊!”顓頊一邊吐槽抱怨,一邊不停地讓白曉“腳滑”。</br> 白曉好容易爬起來,剛一抬腳,如同走在滑溜的冰面上——“噗通!”又是一個大跟頭!</br> 白曉連摔三次,人都摔傻了。</br> 他用手摸了摸地面……</br> “這也不滑啊?怎么老是摔跤?”</br> 蕭昱辰見狀,不由調侃,“堂堂上神,凈做無用功!你能讓他活活摔死?他年紀輕輕,練過功夫,就在這松軟的土地上,摔上一夜,也摔不死吧?”</br> 顓頊輕哼,“不幫忙就閉嘴!”</br> 白曉這會兒已經摔得懷疑人生了……</br> “阿娘,您說的辦法,真是好辦法嗎?”白曉欲哭無淚,“是不是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我怎么平地上,還不停的摔跟頭呢?”</br> 遠在下人房中住著的白夫人,送了兒子翻墻出去以后,她并沒有回去睡覺。</br> 她跪在院中,在如水的月光下,對著天空一拜再拜。</br> “走吧,他不回來,就說明是被郡主留下侍奉了……”白千山拽她。</br> 白夫人卻不肯起身,“不行,我得再拜拜!咱們一家老小將來如何,可全看曉曉今夜的表現了!”</br> 白千山皺了皺眉,身為男人,靠兒子去給人當男寵,換一家平安……這讓一寨之主的他,心中難堪,臉上無光。</br> “沉著臉干什么?”白夫人拽他,“你也過來拜拜老天!”</br> 白千山不悅甩開她的手。</br> 白夫人怒道,“心誠則靈啊!趕緊過來拜拜!兒子若不順利……呸呸!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br> 白千山聞言,不由惱怒,“要拜你拜,我不拜!”</br> 白夫人道,“呵,你心里不痛快了?又惦記你那山匪頭子的身份了?”</br> “呵呵,你也不想想,這可是郡主啊!是皇家的人!如果曉曉能把人伺候好了!咱們以后就是跟皇家沾親帶故的人了!”</br> 白千山呸了一聲,“男寵而已,還沾親帶故,說你是蠢婦,你還不服?!”</br> 白夫人哼笑,“男寵怎么了?我兒曉曉又不吃虧!你們若去窯子里嫖,還要掏錢呢!我兒曉曉,又不用掏錢,就能睡到郡主!我替我兒驕傲!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懂個屁!”</br> 白千山聞言,上前要打白夫人。</br> 白夫人連躲都不躲,反而挺直了腰,“來打,來你打!等我兒侍奉了郡主,我就求郡主把你送到采石場做苦力去!”</br> “你——”白千山怒目而視,但轉念一想,郡主是女人,夫人同為女子,可能真能求見她,但自己一個老爺們兒,顯然很難見到郡主!</br> “哼!”白千山沒敢打,氣得拂袖回了屋子。</br> ……</br> 溫錦在涼亭里,把一局棋都下完了,也沒見白曉過來。</br> 不但白曉沒過來,天啟也毫無動靜。</br> 溫錦起身,向白曉摔下墻頭兒的地方走去,她心中納悶,白曉在這兒搞什么呢?</br> 溫錦停在石徑上,隔著三五米的距離,看著趴在地上的白曉,簡直哭笑不得。</br> “趴這兒睡著挺舒服?”溫錦問道。</br> 白曉艱難地抬起頭,“不,不是……”</br> “嗬……”溫錦看見他的臉,不由吸了口冷氣。</br> 那么肖似蕭昱辰的一張俊臉啊……竟然被摔得鼻青臉腫,現在任憑誰看,也不能說他像蕭昱辰了!m.</br> 看著這么一張“陌生”的臉,溫錦因為蕭昱辰而生出的那一絲憐憫和耐心,轉瞬間蕩然無存。</br> 她再開口,聲音都變得冰冷肅殺,“大半夜,你一個馬夫,為何會出現在主院里?你想干什么?”</br> 白曉摔得頭昏腦漲,完全沒意識到溫錦的態度已經變了。</br> 他喃喃道,“感念郡主恩情,思念之甚,哪怕有層層高墻相隔……亦阻擋不了我想見郡主的心……”</br> “呵,”溫錦冷笑一聲,“來人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