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正在盤腿打坐,以彌補自己被天雷劈掉的修為。</br> 他忽而被耳邊的聒噪聲驚醒,唰地掀開眼皮。</br> “誰?顓頊?”</br> “少昊,你幫幫本尊。”顓頊聲音很低。</br> 少昊皺眉冷哼,“你別做夢了!你害我好慘!還想我幫你?”</br> 顓頊道,“先前是我不對,但我太著急了,我太想回到溫錦身邊了,即便再來一次,我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lt;/br> “你少拿溫錦當幌子!”少昊冷嗤。</br> “不是幌子!”顓頊道,“蕭昱辰固執,迂腐,自以為是!現在有一個極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只要我們去找白曉,或許就能擁有實體,留在這世間!”</br> “白曉不過是個賊!可蕭昱辰卻不肯前往!”</br> “少昊,你幫幫我!我把從你那里掠奪的回憶心智,都還給你!”</br> 少昊哼道,“還我?那本就是我的東西,你還我不是應該的?還敢拿著個跟我談條件?你當我傻是不是?”</br> 顓頊有一陣子沒說話。</br> 少昊重重地哼了一聲,被氣得不輕。</br>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壞主意?顓頊,我告訴你……”</br> 少昊話未說完,忽然覺得身上熱乎乎的,像是有一股能量,從天靈蓋兒,緩緩注入頭頂,又蔓延至周身。</br> 一幅幅熟悉的畫卷,在他腦海里,自動展開。</br> 那是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過往……他和顓頊,也曾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br> 顓頊話少,沉穩,目光深邃。</br> 他性格跳脫,活潑,咋咋呼呼,總是惹禍。</br> 每次,都是顓頊幫他想辦法,渡過難關。有時,顓頊甚至替他背鍋受罰……</br> 少昊天真單純,情感真摯。</br> 這些不經意被打開的回憶,竟然讓他濕了眼眶。</br> 緊跟著,記憶中混沌的東西,也清晰的浮現眼前……他為溫錦放天燈,引流星雨。</br> 他想以朋友的身份,留下陪伴溫錦……他想撫平她眉心不經意浮現的哀愁……</br> 少昊牙關緊咬,雙拳緊握。</br> 他現在知道,他被撞進河里,丟掉的是什么了……</br> 不是心智,也不是那些模模糊糊的記憶。</br> 而是他的情緒!他做那一切事的心思!</br> 如今,顓頊把他的“情緒、心思”都還給他了。</br> 原來,他不想離開,是想要讓溫錦開心??!</br> 原來,他離開之前,最想看到溫錦還能像以往那樣,暢快無憂的笑啊!</br> “少昊,不瞞你說?!鳖呿湹穆曇簦m時傳來,“我想讓你幫我,奪取主控權,我要去找白曉。為我和蕭昱辰,奪來一副軀殼!”</br> “既然蕭昱辰不愿意做惡人,不愿意奪取白曉活著的機會……那這惡事,就讓本尊來做!”</br> “為了能好好的和溫錦在一起,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放棄——”</br> “一個凡人的命又算什么?”</br> 少昊渾身一震。</br> 他想說,“顓頊,你成魔了!”</br> 話就在嘴邊,他卻說不出口。</br> 顓頊成魔了,那他要不要幫顓頊?</br> 一切情緒,浮現心頭的他……這會兒似乎,特別能理解顓頊。</br> “好……”</br> “我幫你?!?lt;/br> 顓頊和蕭昱辰,都是他的兄弟、朋友。</br> 白曉,一個凡人而已,對他來說,什么都不是!</br> 白曉只是一個凝聚成實體的能量,他死了,也不過是回歸能量。</br> 少昊渾身僵硬,用這些“合情合理”的念頭,反復說服著自己。</br> “要我怎么幫?”少昊道。</br> “你用陣法道術,助我能量大增,奪取主控權,我自己想辦法去找白曉?!鳖呿溦f道。</br> 少昊皺起眉頭,“如此增長的能量,是虛的,消耗極快,反倒會連累你,等虛高的能量耗盡,你只會比現在更弱!”</br> 顓頊哼笑一聲,“我知道……”</br> “你知道,你還……”</br> “只有一個月,我不想帶著遺憾和不甘,離開這世上。我總要再掙扎一下!”顓頊聲音很輕地說,“我要得到一具軀殼,然后,抱抱小錦兒……”</br> 少昊聞言沉默了好一陣子。</br> 顓頊輕嘆,“少昊,少昊?”</br> “噓,別說話!”少昊聲音傳來,人已經在仁和宮外頭。</br> “我開始了,你把握好機會!”</br> 少昊在仁和宮外盤腿坐下,他從手中祭出六個金球。</br> 六個金球飛到仁和宮上空,六個不同的方位上。</br> 少昊閉目,手中掐訣,淡淡金芒混合著月色,將仁和宮正殿,籠罩在內。</br> 蕭昱辰睡得越來越沉。</br> 淡淡的金芒,從窗口門縫涌入屋內,涌向床榻,將床榻上的人,也籠罩在金芒之中。</br> ……</br> 于此同時,在各自府上的韓獻和周凌風,猛地睜開眼睛。</br> “不好!”韓獻立即掐訣,“周老頭!宮中有變!”</br> 周凌風的聲音,也同時在他耳畔響起,“稟告圣上,我們要入宮!”</br> ……</br> “時間緊迫……”顓頊道,“對不住了,少昊!”</br> 原本那金光,是柔和地、緩慢地涌入正殿。</br> 但顓頊話音落地,他就像是強力磁鐵,瘋狂地將那些金芒往自己周身聚斂。</br> “噗——”少昊臉色煞白,額上冒出冷汗。</br> 他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兩眼一翻,昏倒在仁和宮外。</br> “蕭昱辰”猛地睜開眼睛,縱身一躍,跳出仁和宮殿宇。</br> “莫跟過來!”他大喝一聲,如一道流星,劃過夜空。</br> 周凌風,韓獻跟著鈺兒,已經疾步跑來。</br> “皇上小心!臣等去追他!”韓獻急聲道。</br> 鈺兒卻伸手攔住韓獻。</br> 他抬眸看著“蕭昱辰”離開的方向。</br> “韓太傅說,他此時已經不是父皇了?他是頊叔?”</br> 韓獻急道,“正是!臣正在府上靜修,感受到仁和宮陣法聚變,少昊仙尊在此設下了吸納能量的陣法,為顓頊聚斂能量!讓他奪取控制權!”</br> “皇上,讓臣等去追吧!否則……就追不上了!”周凌風也在一旁說道。</br> 鈺兒卻攔著兩個人,目送那道“流星”的光,越來越遠。</br> “你們說,他是去黑水河,找白曉了?”鈺兒幽幽說道。</br> 兩人立即點頭,“正是!顓頊仙尊有可能是要……奪舍白曉!”</br> 鈺兒垂下眼眸。</br> 少年眸子沉沉,如此暗夜,即便兩個臣子,站得離他很近,此時,也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緒。</br> “二位大臣,雖是臣子,更是朕的長輩。今晚辛苦了,回去睡吧,不必奔波勞累?!?lt;/br> 鈺兒說完,韓獻和周凌風驚訝疑惑地對視一眼。</br> 周凌風還要再勸,韓獻拉他一下,沖他搖搖頭。</br> 鈺兒抬腳向昏倒的少昊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