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焰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浮現(xiàn)。</br> 烈焰太過灼目,只能看見一個身影,看不見五官,也看不出細(xì)節(jié)。</br> 但溫錦也不知是為什么……她竟然鼻子一酸,心頭涌現(xiàn)無數(shù)復(fù)雜情緒。</br> 就……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場。</br> 太不容易了!</br> 生生死死,分分合合……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br> “蕭昱辰……倘若你能回來,惟愿你平安。”溫錦在心里,喃喃說道。</br> 撲簌簌,黃土從天而降,撲滅了大火。</br> 眾人在大火之中,看見的那個身影,此時也被黃土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br> “別緊張!”卯兔攥緊溫錦的手,“人是泥捏的,是女媧娘娘和泥捏出來的!蕭昱辰就在這泥土之中。”</br> 溫錦緊緊攥著兩只手。</br> 她看見靈獸們七嘴八舌的叫嚷著什么,她看見卯兔的小豁嘴兒叭叭說著什么。</br> 但她耳朵里,嗡嗡作響,她什么都聽不見……</br> 不對,還是能聽見的!</br>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急促又紛亂。</br> “蕭昱辰,最后一步,靠你自己了!”黃帝揚(yáng)聲說道。</br>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住了腳步。</br> 空氣凝滯,周圍的聲音,也瞬間安靜。</br> 整個四維,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br> 溫錦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站在中間,那個裹著一層黃土的人……</br>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唰地,睜開了眼睛!</br> 他看向她,沖她微微一笑。</br> 他這一笑……臉上的土,撲簌簌落下,露出里頭白里透紅,粉撲撲嫩呼呼的皮膚。</br> “咳……”溫錦輕咳一聲,“你……是蕭昱辰?”</br> 蕭昱辰專注看著她,周圍那么多道視線,都在看他。</br> 但他的眼里,似乎只有溫錦一人。</br> 他眸若星辰,璀璨生光,“是朕,如假包換。”</br> “嗷!成了成了!”卯兔也憋著一口氣,直到現(xiàn)在才敢吐出來,它搖晃著溫錦,“蕭昱辰回來了!你朝思暮想的丈夫,他回來了啊!”</br> “恭喜溫錦!”</br> “恭喜恭喜!”</br> 卯兔一喊,周圍的靈獸們都跟著熱切地喊起來。</br> 圍成圈兒的五個人,誰都沒說恭喜,他們神色各異……</br> 顓頊抿嘴,冷冷一笑。</br> 黃帝炎帝,對視一眼,眸色深深。</br> 少昊撅著嘴,一臉的委屈不滿。</br> 蕭昱辰?jīng)]看他們,他抬腳邁步,一步一步走向溫錦。</br> 他走的堅定而緩慢……只是每走一步,都掉渣,他走了一路,便掉了一路的土坷垃。</br> 溫錦看著走到她面前的蕭昱辰,嘴角微微抽搐。</br> “那個……要不,你先洗個澡,然后我們再聊?”</br> 顓頊輕嗤一聲,“一個凈水咒就解決的問題,洗什么澡啊?”</br> “哦……你看我這記性,你什么能力都沒有了!沒有道法,沒有功夫,沒有內(nèi)力,哈哈哈!”</br> “蕭昱辰,現(xiàn)在的你,就是個廢物!”</br> 顓頊一邊嘲諷,一邊“啪”地一聲,打了個響指。</br> 他用了凈水咒,只見灰頭土臉,滿身黃土的蕭昱辰,立時煥然一新,衣著整潔干凈,連發(fā)梢和指甲縫都一塵不染。</br> 干凈的蕭昱辰,快步走向溫錦。</br> 溫錦卻愕然看著他,并茫然失措地向后退了一步。</br> “怎么了,錦兒?是朕啊!朕回來了!”蕭昱辰既驚喜又有些緊張。</br> “你別……先別過來!”溫錦又向后退了兩步,和他拉開距離。</br> 溫錦隔著一段距離,分別審視蕭昱辰和占據(jù)了白曉身體的顓頊。</br> “這……這算什么?”卯兔瞪大了眼睛,尖聲叫道,“他倆一模一樣啊!”</br> 蕭昱辰微微一怔,回頭看著顓頊。</br> 顓頊也向他看過來。</br> 四目相對,氣氛凝滯。</br> 周圍的靈獸們,以及青帝和少昊,都左看看,右看看,連連點(diǎn)頭。</br> “的確一模一樣!”</br> “這是比著白曉的模子,雕刻出來的吧?”</br> 青帝捋著胡子道。</br> 靈獸們紛紛贊同地點(diǎn)頭。</br> 蕭昱辰雙拳緊握,眉頭微蹙,“鏡子呢?給朕個鏡子看看!”</br> 少昊連忙從神識領(lǐng)域里,給他找出一柄銅鏡。</br> 溫錦卻抬眼看向黃帝炎帝,若說他倆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也不信!</br> “你倆給我站住!”溫錦厲喝一聲,抬腳向兩人追去。</br> 黃帝炎帝早就做好了開溜的準(zhǔn)備,這會兒還沒走,不過是想看看熱鬧。</br> 若不欣賞一下眾人,驚掉下巴的模樣——這小手段,豈不白耍了嗎?</br> 但見溫錦過來,兩人立刻閃身,消失在眾人面前。</br> “站住……”溫錦話音未落,卻一陣眩暈。</br> 她只覺眼前,天旋地轉(zhuǎn)。</br> 她站立不穩(wěn),連忙向身邊抓去……</br> “溫錦!”</br> “錦兒,你怎么了?”</br> 蕭昱辰正對著鏡子生氣,余光看見溫錦狀態(tài)不對。</br> 他立馬扔了鏡子,向溫錦沖過來。</br> 但他速度哪有顓頊快!</br> 顓頊閃身便到了溫錦身邊……</br> 但還有個人,比顓頊更快……少昊離得近,近水樓臺先得月,他伸手便扶住了溫錦。</br> 溫錦暈的厲害,整個人直往地上栽。</br> 少昊伸手一撈,就要把她抱在懷里。</br> 顓頊見狀,戾氣橫生。</br> 他一言不發(fā),一掌向少昊拍過來。</br> 少昊躲閃之時,溫錦又往地上滑去……</br> “誒!”少昊又急又怒,“顓頊,你瘋了?”</br> 兩人這么一耽擱,蕭昱辰已經(jīng)上前,他一把抱住溫錦。</br> 顓頊冷笑,一掌逼開少昊,身子一晃,抬手便掐住蕭昱辰的脖子。</br> 蕭昱辰揮拳打向他下頜。</br> “你們別誤傷了溫錦!”少昊急道。</br> 卯兔見狀,繃緊了她一身的腱子肉,猛地向前一沖,“猛兔沖撞”之下,溫錦被她抱在懷里。</br> “打打打,你們自己打個夠!莫傷了我錦兒!”卯兔沖兩人吼了一聲。</br> “嘶——”周圍一片吸氣聲。</br> 靈獸們眼睛一眨不眨,盯緊了正在拳腳相向的兩個男人。</br> “他們太像了!”</br> “此時也離得太近了!完全纏斗在一起了!”</br> “完了完了,我分不清誰是誰了!”</br> 靈獸們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卻還是看懵了!</br> “哪個是顓頊上神?哪個是蕭皇啊?”</br> 兩人一模一樣的身高,一絲不差的五官,同樣桀驁的眼神,同樣睥睨天下的氣勢……</br> 卯兔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溫錦。</br> “溫錦,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倆誰是誰啊?”</br> 四目相對,兩個一模一樣耀眼的男人,目光犀利地看著對方。</br> “顓頊,你裝什么裝?朕可是把道法,內(nèi)功,全都留給你了!”蕭昱辰沉聲說道。</br> 豈料對方勃然大怒,“顓頊,你無恥!你竟然偽裝成朕!我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br> 他說著,又攥起拳頭。</br> “你們別打了!溫錦昏過去了!”卯兔大叫一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