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燉鍋，還有好些呢吧？”馬千乘道，“溫大爺做得太多了，我看這些兄弟們夜里都沒吃飽，你領著他們再去吃點東西。”</br> 這群從李老九那邊投誠過來的人，簡直要哭了！</br> 他們以前怎么沒發現，馬千乘馬大人如此善解人意？溫柔體貼？</br> 他們哪里是沒吃飽？他們根本是沒吃！</br> 饑腸轆轆，垂涎三尺一整天了！終于可以吃到肉了！</br> 馬千乘的親信，領著他們來到大鍋旁。</br> 因還有火堆，飯熱起來非常快。</br> 肉香很快就鉆進他們鼻孔里，這群人，肚子一個比一個叫得歡。</br> “快快快，快撈！熱得溫乎就行了，太熱了反而沒法兒下嘴！”他們一手端碗，一手拿著筷子，恨不得把那大勺搶過來，自己往碗里撈。</br> 他們哪兒是怕熱得太燙？</br> 他們是怕肉香太濃，吸引過來更多的人，跟他們搶肉吃！</br> 他們可是生生饞了一天了！</br> 顛勺的人呵呵一笑，“放心，夠吃！夜深了，別吃太多，明早還有明早的肉呢！”</br> “辰哥和鈺哥那兄弟倆，厲害得很！而且人家每天早上都要早起晨練！本來就功夫好，天賦也高，還那么勤奮！嘖嘖，跟著他們，是咱的福氣呀！”</br> 李老九那邊過來的人，聞言，悶聲點頭，大口扒飯，生怕自己慢了，鍋里的肉就被旁人搶走了……</br> 唔！嘴里的肉香，肚子里的滿足，更加提醒著他們——當初是有多蠢，才信李老九！才要留下跟著李老九！</br> ……</br> 一夜過后。</br> 李老九伸著懶腰，從他的小帳篷里出來。</br> 他打了哈欠，揉了揉眼……頓時覺得不對勁兒！</br> 怎么自己營盤里好像少了好些人？</br> “來人！”李老九喊了一聲，“他們人都去哪兒了？哦……去山里打獵了嗎？”</br> 昨兒溫鈺他們吃肉的時候，他似乎就聽見，有兄弟說，他們也要打獵，也要燉肉吃來著……</br> “回百夫長大人，他們……”說話的人遲疑地向馬千乘營地那邊看了一眼。</br> 李老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渾身一僵，他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捏緊。</br> “怎么回事？他們怎么跑到那邊營地去了？”</br> 李老九起初還以為，他們是去討些肉來吃……他覺得這些人沒出息！把他的臉都丟盡了。</br> 但很快，他就發現，那些人是在對面營中干活兒——絲毫沒有要回來的意思。</br> “他們這是……背叛咱們了？”李老九不可置信地問。</br> “百夫長，這……”</br> 百夫長這稱呼，此時聽來有些諷刺。</br> 他的人，趁著昨晚夜深人靜，跑了一半還多。如今，他手底下剩下的人，滿打滿算也就十幾個！</br> 百夫長？差得遠了！</br> 李老九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們……給老子記住！”</br> 他死死地盯著那些趁夜背叛他的人，從牙縫里擠出聲音。</br> 他忽而陰惻惻一笑，“把剩下的兄弟們都喊來，集合！”</br> 只剩下二十來人，集合倒是很快。</br> 李老九與他們圍在一起，低聲叮囑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看他們人多！但女子都在我們這邊兒，咱們押著這些女子好交差……他們？呵，吃得好又如何？等出了山林，看他們怎么辦！”</br> 李老九的話，提醒了眾人。</br> 他們連連點頭，“李大人放心，我們定盯好這些女子，絕不能讓他們把女子們搶走！”</br> 李老九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壓抑的胸膛，似乎也暢快了許多。</br> 他遠遠看了馬千乘一眼……等離開山林，他立馬就跟馬千乘分道揚鑣！</br> 李老九往這邊營地看的時候，卯兔蹲在樹杈上，也在往他們的營地看。</br> 她一雙明亮的眸子，在熹微的晨光中，泛出寶石般的光澤，她手里還握著一根不知從哪兒扒出來的胡蘿卜，喀嚓喀嚓嚼著。</br> “喂，兔子，蹲樹上干什么？下來。”鈺兒仰頭看了眼卯兔，喊道。</br> 卯兔縱身一躍，從高高的樹上跳下來。</br> 她臉色沉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br> “喲，誰惹你了？”鈺兒問道。</br> 卯兔瞇了瞇眼睛，“那些女子太可憐了！我們去把她們搶過來吧！”</br> 溫鈺挑了挑眉，朝李老九的營地里看了一眼。</br> “玥兒說了，快則今日，慢則明早，我們就能走出大山了！”卯兔眼睛微微泛紅，不知是因憤怒還是傷感，“我聽見他們說，等出了大山，就要跟馬千乘分道揚鑣，他們要押著女子們去交差。”</br> 卯兔忽然抓住溫鈺的肩膀，急聲道，“我們動手吧！再拖下去也沒意思！”</br> 溫鈺勾了勾嘴角，“你是靈獸，因修為上升而能化形。化形之后，來世間修行。”</br> 卯兔不解看著他，“突然說這個干什么？你想說，我不是人？管人的事兒干什么？”</br> 溫鈺搖了搖頭，“我想說的是，主動攻擊人，甚至在打斗中，萬一失手殺人，會不會影響你的修行？”</br> 卯兔臉色一沉，她噘了噘嘴，氣鼓鼓地沒說話。</br> “看來是會嘍？”溫鈺道。</br> “顧不上那么多了！”卯兔氣得跺腳。</br> “顧得上。”溫錦走上前來，低聲說道。</br> 卯兔立刻看向溫錦，“阿錦，你有辦法？”</br> 溫鈺道，“那當然！我母后早已計劃好了，必叫那李老九主動把女孩子送過來！求著馬千乘收下！”</br> 卯兔不可置信地看看溫鈺，又看看溫錦，她歪著腦袋，“真的？”</br> “啟程——”馬千乘那邊，已經帶著人收拾好了行裝。</br> 早飯簡單，昨晚鹵好的肉，今早切片，夾在餅子里，抹上昨晚用幾味辛辣的香草植物炒出來的辣醬，簡便快捷又美味，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別提多帶勁兒了！</br> 李老九那邊，余下的十多個人，也只有眼饞……外加后悔的份兒！</br> 昨晚偷偷溜去馬千乘那邊的兄弟也太不夠意思了！</br> 要走，怎么不跟他們通個氣兒？大家一起走呀！</br> ……</br> 原本是一支隊伍，如今分了前后兩撥兒。</br> 前頭那些人走得又快又神氣十足，一路上說說笑笑，絲毫不耽誤趕路。</br> 喝了累了，來上一口早上溫大爺煮的果茶，嘿，生津解渴，渾身舒坦。</br> 有人不禁心里嘀咕……自己當初怎么就信了李老九的蠱惑？如此有能力，處處為他們著想的溫大爺一家，怎么可能是山妖嘛？！</br> 跟在后頭那伙兒人，就像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機械地邁著步子。</br> 他們時不時回頭看看跟在他們更后頭的那些女子……</br> 這十來個女子，可是他們最后的保障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